第409章 你这消息保真吗?
第409章 你这消息保真吗?
“你知道宋煊为什么最后留有余地吗?”
吕德懋指著外面道:
“他本来可以不说立碑刻石之言的。”
“可是他为什么说了?”
面对吕德懋的提问,耶律宗福陷入苦思当中,终於灵光乍现。
“宋煊他是顾忌我的皇族身份!”
听到这个回答,吕德懋犹如一口老痰卡在胸口。
他怎么想的?
当真是不吐不快。
“在大辽旁人都认你的身份,可是这里是大宋。”
“皇族身份在文官面前也不好使,更何况他岳父又是曹利用,就算宋煊方才公然羞辱你,你能怎么办?”
大辽上下对南朝曹利用这块金字招牌,那都是认的。
不认他就是在羞辱大辽皇帝,以及故去的皇太后和他们这群汉官的精神领袖韩德让。
连他们都称讚曹利用孤身入营谈判有胆色,与他们详聊盟约毫不退让。
如此,才促成了双方和谈的有利条件。
在大辽,你竟然公开羞辱低毁曹利用,那就是想要推翻他们。
政治不正確,能饶得了你?
面对吕德懋的询问,耶律宗福脸色越发难看。
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左右不了宋煊。
无论是言论还是动手,自己都处於劣势当中。
吕德懋却是没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追问道:
“亦或者你觉得他宋煊会因为你,而受到大宋的处置?”
耶律宗福再次不语。
“反过来说就算他是武人的女婿,可他也是个文官,大宋的文官向来不好惹,你觉得那些宋人宰相会因为他羞辱你,训斥他吗?”
“以我的了解,这群人只会夸讚宋煊干得好!”
“反倒是你耶律宗福作为使者自己主动找茬不仅跌了面子,也让我大辽皇帝跌了面子,派出你这么一个如此无能之人为使者。”
“更会让他们南人认为我北朝无人!”
耶律宗福下意识的后撤半步。
他当真没想到这么多。
“不必如此言语,你太过谨慎了。”
作为主使的耶律狗儿也没想到这里面会有如此多的门道。
反正咱们就是来拿钱的。
吕德懋不想与耶律狗儿解释。
他爹是耶律斜,连萧挞凛都是他爹的副手,人家就是世代能在大辽富贵。
但是他们这些汉官不一样。
等他老了干不动了,出使以及接待宋朝使者这件事总是会有人干的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汉人干更具有优势。
耶律宗福被选为主使培养,他如何能够看不清楚宋人言语里的陷阱?
这对大辽的未来是极其不负责的。
吕德懋相信依照宋人对进士的培养,宋煊那样的人肯定会成为使者,出去歷练增长见闻的,將来犹如王曾那样成为大宋的宰执。
这都是有跡可循的,他们宋人的培养文官体系,著实是让吕德懋羡慕。
你耶律宗福在大宋被人压了一头,等回到大辽,还要被人给压一头,那绝对不行。
因为外交无小事。
他们这些汉臣感恩於韩德让的提拔,自是要帮助他的后人们,即使全都是侄子侄孙。
吕德懋也知道辽国没有孕养这类人的土壤,他只能嘆息道:
“耶律宗福,我不是故意要针对你,是希望你將来也能扛起我大辽的大旗。”
“我知道的。”
耶律宗福当然明白他家族的基本盘在哪里,也知道这些被他祖父辈提拔的汉官心中的爱护之意。
因为韩家在辽朝已经成长为,仅次於耶律、萧姓两族外的第一大家族。
其余汉臣也多是以韩德让为榜样,想要自己家族在辽国日益壮大。
在辽国这种政治环境下,只有更加紧密的抱团取暖,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玉不琢不成器,我今后定会三思而行。”
吕德懋点点头:
“好在我们来日方长,今后的有的是机会压他一头的,今日之事全当是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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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宗福行礼之后便出去换衣服了,方才被人出气蹬了好几脚。
他虽然已经隶属於皇族,但是面对真正的皇族、后族,身份还是不够用的。
耶律狗儿表示不解:
“吕状元,你为何?”
吕德懋摆摆手:
“南相,我年岁大了,不知道还能往返几次宋辽的路程,自是需要培养下一代人顶替上来。”
听到这话的耶律狗儿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汉人就是容易想的长久。
隨著耶律宗福被单独灌输经验教训,其余契丹贵族在咒骂殴打完耶律宗福后,便纷纷出了使馆去东京城逛游。
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要享受享受。
要不是被耶律宗福这个人给坑了,他们的荷包也不至於还没享受,就先了许多。
不过这群契丹贵族也没太多担心,出手依旧阔绰。
因为他们这次来就是领取岁幣,不用担心,肯定会有钱分在自己手上的。
曹利用骑看高头大马,脸上神情极为舒爽。
尤其是听看杨崇勛二人嘴上的夸讚。
“曹侍中,我开始听宋状元那般言语,还以为他对外十分软弱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
杨崇勛是真的服气了。
他根本就想像不到还有这种三言两语就能让契丹人吃,且有苦说不出的效果来了。
这么多年的接待副使,杨崇勛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第一日就狠狠的压了契丹人一头。
要不然这些契丹人,还会想法提出更加不合理的要求。
“宋状元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慧之人。”夏守赞也在一旁附和著:
“我都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那群契丹人的脸色可真是难看的很。”
“哈哈哈,就是就是。”杨崇勛也是颇为追忆的道:
“以往我只在曹侍中面前见过契丹人脸色难看,如今他们在宋状元面前也是如此。”
“若是宋状元是我的女婿,我怕是半夜都得笑醒。”
夏守赞脸上带著笑:
“那你就別想了,不如打一打张探郎的主意。
曹利用警了一眼杨崇勛,他还想打张方平的主意,怕是人家不乐意。
但是曹利用习惯了好好先生的人设,也没有出言讥讽。
“也是。”
待到回了枢密院,曹利用发现吕夷简在这里与夏对弈。
杨怀敏在一旁喝茶等待。
吕夷简见曹利用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询问如何?
不等曹利用言语,杨崇勛他们二人便说了宋煊的处置手段,狠狠的给了他们找茬之人一个下马威。
吕夷简倒是不觉得宋煊会吃亏,只是没想到宋煊还能从契丹人手里坑到钱財。
看样子宋煊如今真是为了賑济灾民,想方设法的筹集钱財。
“妙啊!”
杨怀敏站起身来:
“宋状元当真是机敏之辈,此事要立马回宫告知大娘娘。”
反正只要辽国使者不死在东京城,大家嘴上互相问候,实属正常。
因为宋人在辽国,也会有这样的待遇,就看谁能嘴上占便宜了。
夏摸著鬍鬚,轻微摇头笑了几声,对宋煊颇为讚许。
因为他爹是死於对辽战事当中,所以夏对契丹人没什么好感。
当初朝堂要他为使者出使辽东,给他气的官都不要做了,就是不去。
等一行人到了樊楼,博士一瞧是宋太岁来了。
他连忙喊了一声掌柜的,紧接著从台阶上急忙小跑下来打招呼,说几句问好的话拖延一下,就等掌柜的出来迎接。
钱掌柜亲自给引进去:
“宋大官人,今日是请客?”
“他们请,我是客人。”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契丹人,钱掌柜的眉头一挑:
“请到三楼雅间。”
耶律和尚直接先给他上一罈子雪酒,他先喝上之后,在点菜。
几个人落座,王保直接坐下。
许显纯则是下去招呼那帮衙役在大堂吃饭。
方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从里面掏出不少金银来了,所以趁这个空隙正好打探一二。
辽国人也铸造钱幣,但是一般不怎么流通,多用於赏赐。
他们用的都是宋朝的钱幣,而宋朝的钱幣属於违禁品,不能大量流入辽国的。
耶律隆绪亲政后也是学习大宋增加了商税的范围,差人寻找金银矿进行开採。
所以这些贵族到了东京城,都是准备拿著金银去兑换铜钱的。
“我上值期间不饮酒。”
宋煊拍了拍身旁的王保:
“他帮我跟你们喝。”
“哈哈哈,那感情好。”
耶律和尚自是大喜,他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
耶律庶成倒是也没意见,他就不是来喝酒的。
有人陪他堂弟喝酒那可太好了,他们二人正好聊一聊文学。
“宋十二,你对我大辽的诗赋了解多少?”
宋煊轻微摇头:
“刘六,我並不了解你们的诗赋,甚至都没听说过。”
“当然了,你也不必介意,我连大宋的诗赋都不怎么了解。”
宋煊如此快言快语,確实让耶律庶成心里有些难受。
因为这是实话。
相比於契丹人自娱自乐的诗赋,在这方面的底蕴確实不如大宋。
纵然有大批汉官推动辽朝汉化,但真认识汉字的还是少数人,你怎么写诗赋?
不如唱一唱草原的歌,兴许更能吸引辽国小姑娘进入你的帐幕,双方深入交流一二。
可宋煊又说他对大宋的诗赋也不是很了解,耶律庶成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像他这样天才般的人物,才不会去思考別人的诗赋作的好不好,总之你们写全都没有我写的好。
这便是一种自信,他羡慕不来的。
耶律庶成倒是非常乐意见到终有一日,宋煊能像李太白那样遇到崔顥的《黄鹤楼》那样难以下笔的一天,想必会更加有趣。
“哈哈哈。”
耶律庶成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我在中京喝点茶,那可是贵的很。”
渲渊之盟签订后三年,耶律隆绪就在奚王牙帐建立新都,號中京大定府(今赤峰)。
“中京没有人制茶吗?”
宋煊故意问了一嘴,那边有手艺也养不了茶树。
“没有,倒是有许多汉人养蚕织绸。”
“嘿。”宋煊面露不解之色:“我大宋的丝绸还不够你们用的吗?”
“我们都是用你们大宋的丝绸,他们做出来的丝绸都是卖给你们宋人用的。”
宋煊:???
“本地人看不上本地人作的丝绸?”
听著宋煊的询问,耶律庶成轻微摇头,又有些苦笑:
“我等都认为宋人的丝绸最好,最尊贵,所以即使他们做的丝绸够好,我们也不用。
宋煊突然理解了双方產品其实差不多。
但打上“进口的”这个標籤,就会让你的身份显得更高贵,你很有实力的意思。
那就是脸面的溢价了。
不少人都愿意为这个溢价钱。
宋煊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遇到这种思维。
“怎么,难道你认为大辽的丝绸比大宋的要好吗?”
“倒是没有这个想法。”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刘六,你们大辽闹灾吗?”
“当然。”
耶律庶成变简单的说了一下山西四州(云、应、朔、寰),那里以前经常遭受战爭和饥荒双重困境。
自从不与大宋作战后,晋国王(韩德让)下令减轻赋税,以此招徠流民,鼓励垦荒,粮食歉收,也会免除百姓农器钱,平抑各郡物价。
这些政策一直都流转下来,平稳的运行。
听著这些话,宋煊觉得韩德让的政策很明显就是在给大批汉人进行让利,让他们安心在大辽生活。
这些汉人渡过灾荒之后,再上缴赋税,充实大辽的国库。
大辽主体民族是草原部落,他们一般都是放牧打猎,只有少部分受到汉人影响的渤海人、契丹人和奚人会搞种植业。
牧民上交牲畜,农民上交粮食,都有不同的赋税和役。
而且宋煊认为如今的辽国实力不弱,他们已经把燕云十六州和平经营了二十多年。
纵然是最开始几年或许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时间一旦拉长,一代人都出来了,种田的反哺的好处也该出现了。
辽国人的二元经济,推行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的政策,使得草原地区的畜牧业和南部、东部地区的农业並行发展。
而且耶律隆绪是非常愿意大力发展农业的,对於农田这方面有过特別的交代,不允许契丹百姓去农田打草谷。
百姓大多延续本民族的传统生產方式活下去,效果显著。
长久下去,宋朝收復燕云十六州的窗口会越来越小。
宋煊喝了口茶,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政策当真是好政策,而且听他的意思实行的也不错。
他从耶律庶成的话里听不出有什么民族、阶级矛盾,若是想要发现其中的漏洞,宋煊觉得还是得自己亲自去跑一趟瞧瞧。
兴许能看到其中的裂口,方便找出应对办法。
“如此说来,因为吏治,大辽已经进入鼎盛阶段了。”
“哈哈哈。”
面对宋煊的吹捧,耶律庶成確实是有些不自信的:
“比不得大宋的一些方面,还是又差距的。”
因为大辽的吏治当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好。
自从晋国王以及皇太后先后去世,皇帝继位后,对於吏治就没有那么清明了。
逼走贤臣,任用奸侯之人的话。
耶律庶成可不会当面给宋煊说的。
“这些不过是一些基本的政策,但是因为秦晋王没有整治北枢密院(管理契丹人军政多),以至於现在职多废旷,对外多有败绩。”
耶律庶成也没有故意瞒看辽国对外失败的战事。
现在军中確实不怎么样。
许多人都把自己的子嗣塞到军队当中,许多官职都要比士卒还要多了。
长此下去,如何能不打败仗?
宋煊倒是觉得这是韩德让能够在大辽呼风唤雨的缘故。
只要不接触军权,在一旁出谋划策,整顿吏治帮他建设朝堂,无论是皇太后还是皇帝都会支持他做的。
宋辽之间最大规模的战事,已经结束这么多年。
至於横压周遭部落,也用不看尽起契丹大军。
他们这些契丹贵族不往军队里塞人,还能往哪里塞人?
这都是时代发展的局限性,更何况对於契丹人而言,打仗才能获取更多的奴隶。
契丹贵族也有田地,但多是俘虏来的奴隶给他们种地。
耶律庶成对於自己说的话,也是有所隱瞒的。
许多贵族连汉字都不认得。
他们在官场上为官想要做政绩,也做不过这帮汉官,他们不欺负治下百姓就算好官了。
就在他们谈话期间,樊楼陆续开始上菜了。
刘从德过来盘帐,得知宋煊在,於是直接安排魁苏轻柔等人进去唱曲。
耶律和尚放下酒碗:
“你別说,这南人的女子唱起的调调就是好听。”
王保也放下酒碗:“我还没听过辽国小娘子唱曲呢。”
“她们不会唱这种曲,顶多会咬你肩膀头子。”
耶律和尚说完之后还跟著打起节拍来了。
刘从德这个时候才走进来,让人添了一双碗筷。
宋煊也帮忙介绍了一下,主要是大娘娘的侄儿。
耶律庶成立即颇为世故的敬了刘从德一杯酒,人家在南朝的关係,可比自已在大辽的关係要硬的多。
今后若是打交道,难免会用到人家。
刘从德对於契丹人的观感也没有太大的敌意,更何况还要把一些“皇家宝贝”以及那个琉璃製品海东青卖给他们呢。
此时也是热情如火,一时间宾友尽欢。
“宋状元,那珍贵的琉璃製品什么时候能送到樊楼展示?”
刘从德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
“明日是摸鱼大赛的决赛,此事办完后,我就专门派人过来在大堂展示。”
“那就好,那就好。”刘从德连连应声。
“什么琉璃製品?”
“就是一只鹰型器物,此宝物乃是我偶然得之。”
宋煊对海东青的事一掠而过,看重介绍拍卖会:
“这不是闹了灾,朝堂的秋赋没有交上来,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刘知州便想要在樊楼组织一场拍卖会,公开拍卖一些皇家宝贝,都是难得的精品。”
“如此来筹集賑灾款,免得这帮百姓当真冻毙於我眼前吶。”
刘从德十分满意,他觉得宋煊实在是大度,把他的绝佳好主意说成是自己的。
如此传扬出去,那我刘家的名声定然会好上许多。
耶律庶成没想到宋朝已经困难到了这种程度,他们賑济灾民,竟然要靠看拍卖皇家宝贝。
“此乃民间捐赠,我自是要全力配合。”
宋煊端著酒杯与刘从德碰了一下:
“如此一来,不会让东京城的那些富商平白出钱,总归是得到一些好处。”
“原来如此。”
耶律庶成觉得这种事,在大辽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契丹贵族能让自己手中庞大的奴隶群每日都吃饱饭,那都算是菩萨心肠了。
就算韩德让一直都在推进更治,可是等他一死,皇帝耶律隆绪亲政对他遗留的一些政策,表面上遵从,但实际上並没有太放在心中。
契丹人犯罪与汉人犯罪,那是完全不同的判罚。
两人互殴打架致死,因为民族的不同,判罚也不一样。
就算律法规定是一样的,可等契丹人侵害汉人的政党权益,他们都会受到护。
若是反过来,那汉人绝不会轻易脱身,不死也得掉块肉。
大辽律法说是杀奴婢会被治罪,不得擅杀,可实际处置起来,杀了又能怎么样?
如今大辽官员上下其手,风气已然败坏。
尤其是开採了金银矿之后,都觉得有钱了,契丹贵族奢侈成风。
连皇后出行的车马都要用黄金作为装饰,建造各种金佛,如此以来,契丹贵族也是爭相模仿起来。
耶律庶成不是短见之人,他自是要维护大辽的形象,此时听到宋煊说拍卖会的缘由,还是十分震惊的。
大宋皇室竟然捨得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买卖,就是为了先渡过眼前賑济灾民的难关!
耶律庶成觉得还是宋人会笼络民心。
而耶律宗福说辽人肥体壮,那也是排除了许多底层百姓才能满足这个条件的。
“那到时候我也要来凑凑热闹。”耶律和尚拍了拍一旁的酒罈子:
“到时候喝著美酒,瞧瞧这南人皇室宝贝到底有多漂亮。”
“哈哈哈。”刘从德也是带著笑意:
“到时候报我刘从德的名字,自会有人给你们引到楼上,看的方便。”
耶律和尚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那感情好,我的钱都捐给宋状元了,让他去賑济灾民了。”
“哈哈哈。”
刘从德一听这话,那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他当即端起酒杯:
“够义气,这桌算我的。”
“这如何能行。”
“此处是我做主,这点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刘从德毫不避讳的道,展现自己的实力。
耶律庶成也是轻微頜首。
他也想要瞧瞧这所谓的拍卖会,真的会有人往外真金白银的掏钱,用来賑灾。
他听说过,在灾年,有些汉人地主是会拿出粮食,賑济周遭乡邻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因为耶律庶成的汉人老师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
有些书上的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还要行千里路去看。
“那就多谢了。”耶律庶成客气的行礼。
“哈哈哈。”
刘从德不以为意。
他还想挣契丹人的钱呢。
宋煊端起酒接到了刘从德的眼神。
先前宋煊若是直接请他们,那显然自降身价。
让他们请有了付出,再到喝美了刘从德出手。
总之是大家都觉得是正常的,並没有被刻意安排。
“对了,这琉璃製品的鹰是什么鹰?”
耶律和尚嘿嘿的笑著:
“我有一只海东青,凶猛无比,最会抓天鹅了,有一次竟然抓到了有珍珠的天鹅,此乃上天庇佑我啊。”
耶律庶成也是赞同他弟弟这话。
因为海东青抓到有天鹅,开出珍珠来,很难遇到,那必然是上天的眷顾。
刘从德大为不解。
天鹅肚子里有珍珠,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於是看向宋煊。
宋煊是晓得天鹅也会吃蚌肉,连带著珍珠一起吞下去,被海东青捕获。
所以他在琉璃製成的天鹅肚子里塞了一颗玻璃弹珠,针对意味过於明显了。
若是契丹人了解华夏歷史就会知道,这种弹珠还是很好弄的。
从战国的曾侯乙墓当中就出土过七粒单色玻璃珠,都是贵族玩物。
但是宋煊此时也装作不解的模样:
“辽国还有这等事,当真是天下奇闻,难道我那个也是?”
“哈哈哈。”
耶律和尚十分自得,这也是他为官大白天饮酒也不会有人弹劾的缘故之一。
但是耶律庶成却从宋煊话语里很明显的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宋十二,什么叫做你那个也是?”
“我先前以为就是一件普通的琉璃器,对这方面我也不太懂,若不是刘和尚他说的,我都不知道这个典故。”
宋煊如此言语,让耶律和尚也有了好奇心:
“宋十二,你说的雄鹰到底什么样?”
“就是一只雄鹰抓住了一只天鹅,天鹅的颈部下面还有一颗琉璃珠子。”
“嗪囊。”
耶律和尚瞪大了眼睛,他可以確信这只天鹅当真是有珍珠。
“位置是在颈部下方和胸部交界处吗?”
“对。”宋煊颇为异的询问:
“你都没见过我那宝贝,刘和尚,你怎么知道具体位置的?”
刘和尚酒都不喝了:“宋十二,能否让我提前看一看?”
这下连刘从德都目光灼灼的看著宋煊,因为他也没见过。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
“你刘和尚都如此讲义气,我这东西让你提前看看又何妨?”
宋煊隨意的挥了挥手:
“一会吃完了,先去我家里,等你们欣赏完了,我正好把这个东西给放在县衙去一起看护。”
“然后就差人直接送到这樊楼来,准备给大家好好看一看。”
“好好好。”
耶律和尚百爪挠心,现在连酒都喝的没滋没味的,就想立即见到宋煊这个好宝贝。
“宋十二,当真是大气。”
耶律庶成举起酒杯,连忙开口道:“我敬你一杯。”
“来的都是客。”
宋煊顺势端起酒杯笑道:“你们兄弟俩可是与其余人大不相同。”
“哈哈哈,承蒙夸奖。”
耶律庶成在大辽是没几个朋友的,因为其余契丹贵族,都不怎么爱学习汉文。
什么诗词歌赋,那都是小眾赛道。
不如骑马打猎之类的,更能彰显自己的勇武。
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所以对中原文明並不是那么十分的感兴趣。
而且打草谷制度也没有被取缔。
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方向,他们南下不成,全都选择北上了对付其余游牧民族了。
所以诸如耶律庶成对中原文化十分感兴趣,並且处於高水平的契丹贵族,简直是屈指可数。
他愿意来大宋这边长见识,也对於宋煊这么一个人十分的关注。
现在总算是有了百闻不如一见的感慨。
“对了,刘六,你们大辽对於女真人十分苛待吗?”
“宋十二为何有如此之问?”
宋煊脸上带著笑意:
“因为有女真人来投靠我们大宋,说你们大辽横徵暴敛,动不动就进行减丁政策,他的父亲兄弟们都是死於大辽军队之手。”
“此乃污衊之言。”
耶律庶成直接反驳:
“我大辽对於女真诸部落乃是藩属关係,他们有人反叛大辽,不听差遣,自是要出手教训。”
耶律和尚没言语,因为他知道宋煊说的是真话。
在皇帝继位之初,那些女真人都与宋朝保持著朝贡关係,这是大辽所不能容忍的。
万一將来宋朝差人与女真人联合,让他们在后方扯后腿,影响战局的事情发生呢?
所以辽国逐步征服女镇诸多部落,就是为了斩断他们与宋朝之间的朝贡关係。
要么臣服,要么就死!
没有第二个选择。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討,女真诸部才对辽臣服。
耶律隆绪为此设置了多个大王府,对生女真地区加强羈统治。
他还把春捺钵(行在)的地址放在辽东地区,让东北各个部族先后勤见他。
契丹人的皇帝,一年四季都要到处行走,分为春夏秋冬。
春秋是处理民族关係的,另外两个主要是召开南北臣子会议。
现在竟然有女真人投靠大宋,著实是让耶律庶成不解。
他们都是怎么逃出来的?
难道是因为如今陛下有了消渴症,消息早就传遍大辽了,所以这些女真人又按耐不住了吗?
“原来如此。”
宋煊脸上带著笑意,可以说明这件事耶律庶成这个级別是不知道的。
“我看他们也都是一帮苦命人,从高丽逃出来的,穷的都吃不起饭,来我大宋討口吃的,想要內附。”
“高丽?”
如今大辽对於高丽是鞭长莫及,经歷过三次对高丽的战事,契丹反倒是有些损伤。
主要也是高丽打出了统战价值。
辽国也不再索要江东六州以及高丽王亲自朝见的条件,只要上投降表就结束了战事。
“不错,他们便是从高丽来的,说是又有些內乱,高丽小国与我宋朝本是藩属关係。”
宋煊沉吟了一句:
“但是已经许多年都不曾来朝贡,太不像话了。
“现在他那又隱约传出內乱的消息,刘六你可清楚?”
耶律庶成摇摇头。
他知道高丽內乱那也是大辽攻打高丽期间,至今两家罢兵言和已经许久了。
高丽內部发生了什么事,大辽也都没有听说过。
而且他知道高丽与宋朝在名义上並没有断绝藩属关係,只是没有实质性的往来。
“那就怪了。”
宋煊目露思索之色:“这几个女真人真是逃难来的?”
“不必管他们。”
耶律庶成也不想谈论这些事,因为他想谈的诗词歌赋宋煊不感兴趣,反倒是一直在聊大辽的事。
“宋十二好像对我大辽有些兴趣?”
“嗯。”宋煊轻微頜首:
“不错,我还想著要当使者,也去出使大辽,见一见草原上的好风光,天天在书中看什么万马奔腾,碧草绿浪,蓝天白云的。”
“还有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哈哈哈。”
耶律庶成没想到宋煊对草原风光会如此好奇。
可是宋煊的话,却是让耶律庶成对此有些得意:
“此乃是齐神武帝高欢命令大將军解律金,当眾演唱了一曲《敕勒歌》,以此来振奋人心。”
那个时候高欢打了败仗,又犯病,西魏到处说他死了。
他为了保持军心,才有这种动作。
这本是鲜卑人的歌曲,而且契丹人是在鲜卑之后崛起,属於同一个语言体系。
“毕竟宋辽两国可是兄弟之国,相互通使那也太正常了。”
宋煊脸上带著笑意:
“兴许在那种场景之下,我对於诗赋又有了新的灵感。”
“好好好。”
耶律庶成可太乐意见到这种事了。
尤其是宋煊可是大宋在这方面的依者,他真的愿意跟宋煊学一学。
毕竟他们中原的先贤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耶律庶成在大辽,感觉自己已经难以突破新的境界了。
因为他已经打遍辽国无敌手了。
所以必须要跳出来,一定要多来大宋见识见识。
兴许就能突破自己的原有境界,把大辽的诗赋提高到新的高度上去。
耶律和尚对於这种诗词歌赋根本就不感兴趣,但是他也捧场。
刘从德却是动了心思,宋煊他想要出使辽国的目的是什么?
此事若是能行,自己要不要跟著掺和一脚。
毕竟他从其余消息渠道得知辽国是搞了开了不少金银矿。
相比於铜钱而言,在辽国,金银兑换铜钱相比於在宋朝,会兑换的更少。
因为铜钱全都仰仗著大宋的输(走)送(私),尤其是宋朝的铜钱也是有了“进口”標籤,那必须得比本土的金银更具有吸引力。
价值更高一些,实属棚常。
“刘六,我突毫哲想起一件事来。”
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秉辽与西夏的关係如何?”
“目前很好。”
耶律庶成虽毫不明白宋煊突毫询问此事,回答的还是中规中矩的。
“西夏王李德明为其儿子求取了我秉辽公主,双方之间联姻,只是因为陛下喜欢兴平公主,所以才没有立即完婚。”
宋煊眉头微挑,他隱约记得李元昊娶的秉辽公主是宗室女。
辽国抚帝看不上党项人,才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嫁给他们呢。
“刘六回去还是要与秉辽抚帝说一声,小心防范西夏人,他们狼子野心,將来高定称帝。”
“啊?”
耶律庶成脸色大惊,因为西夏之所以能成为藩属国,那最高就是“王”。
一旦称帝,那不是与宋辽的抚帝平起平坐了。
这如何能行?
“宋十二,你为何这般说?”
“我在搜捕堪忧洞之人的时候,发现了西夏谍子的线索,已经移交给了抚城司。”
宋煊压低声音道:
“但是查到的书翅上可以获悉,他们棚是在不偷学习有关登基秉典的各项准圆工作。
称帝向来不是一件小事。
许多事都会早早的准圆。
若是抚帝匆匆登基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艺是辽国,那也是耶律阿保机让汉臣融合中原以及契丹人的风您设置出来的独特登基秉典。
耶律庶成脸色秉变。
这是一个关键的消息。
西夏人狼子野心。
吐蕃增加想要朝贡借道,但是被李德明拒绝,而且耶律隆绪发现许多部落都叛逃西夏,想要討伐他。
奈何那阵子在討伐高丽以及乌古等部落没空。
待到平定上述势力后,耶律隆绪亲率五十万秉军以打猎为名,攻打西夏,结果被他所败。
自从李德明挫败我乘辽后,便对乘辽的態度也发生了变化。
现在耶律庶成听到宋煊如此言语,自是眉头紧锁。
他虽毫好学,可是对於政治那也是十分关心的。
此时的樊楼魁苏轻柔则是装模作样的喝口必润润嗓子,准圆歇息一会。
实则是听到宋煊说到无忧洞的事,所以她才要停下来,想要听的更加清楚。
刘从德都没想到宋煊查案子,还会查到西夏人的头上。
不过这种事一出,他也知道不是小事,所以在一旁屏息凝神,根本就不敢插话。
因为他对这些真是不关心,也不太清楚。
耶律庶成思考了许久,才认真的询问道:
“宋十二,你这消息保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