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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別给脸不接著

      第408章 別给脸不接著
    曹利用瞧著这帮人脸上难以置信的模样,特別是一旁的耶律狗儿,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
    就自己这个好女婿,在大宋有面,在大辽同样也得有面。
    耶律狗儿自然不会主动询问是什么诗赋,让曹利用继续得瑟。
    但是隱没在人群里的耶律庶成抬著头喊了一声:
    “不知宋十二的新词,可否让我也立即鑑赏一二?”
    没等宋煊回话,曹利用咳嗽了一声:
    “此词我倒是背下来了,只不过若是隨口念一遍,你们也记不住。”
    “再加上你们契丹人都不懂的汉字,写出来也没有用。”
    耶律狗儿却是不乐意了,直接把耶律庶成给推出来了:
    “曹主使,你莫要小我契丹人。”
    “耶律庶成,乃是我大辽神童,自幼好学,过目不忘,精通契丹文、汉字,尤擅诗文。”
    “你女婿给你做的诗词亮出来他便知道好坏,你儘管说,他一遍就能记住。”
    “过目不忘?”
    宋煊看向隱藏在契丹人里的刘六。
    他也跟张方平一样?
    宋煊以为这种人属实是难得一见,未曾想大辽也有这样的人物。
    曹利用当然知道宋煊的好友张方平那也是过目不忘的。
    而且他有些时候也愿意同张方平聊天了解这些事,许多同僚都想要爭取张方平当自家女婿。
    万一也遗传了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將来对於科举那岂不是简简单单?
    但是曹利用也是有些惊,契丹作为狄夷,也有这样的人?
    耶律庶成也不再隱瞒,索性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道:
    “曹主使,宋副使,我自幼仰慕先贤之学,也就比旁人多学习了一点。”
    曹利用点头,隨即干分慷慨激昂的吟诵起宋煊给他写的那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契丹主使耶律狗儿纵然不喜欢中原文化。
    可是听著身旁曹利用慷慨激昂的吟诵。
    他也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战场上,同敌人廝杀的场景。
    尤其是最后一句可怜白髮生,让耶律狗儿抿了抿嘴,一时间心情都有些低落。
    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契丹人在诗词这方面创作上,確实不如他们南人。
    他曹老狗的女婿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呢?
    为什么就不是我契丹人写出来的!
    大唐诗人李太白,耶律狗儿是知道的。
    尤其是我大辽是继承了大唐的法统。
    这种人才应该是我大辽的才对啊!
    耶律狗儿內心是一边回味,一边发酸。
    耶律庶成等年轻人更喜欢的是这首词的开局前半部分,那可真叫一个有感觉。
    他们大多都渴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况且打打女真人,平叛一下韃靶几乎没太大的风险。
    要是远征高丽、西夏、回鹊倒是风险不小。
    “好词。”
    耶律庶成直接讚嘆了一句:
    “当真是好词,前半闕听著仿佛身处战场当中,下半闕老將军的形象跃然纸上。”
    有了耶律庶成的夸奖,其余契丹贵族也是交头接耳起来。
    这首词听著確实有力气,恨不得当场来一次骑射泄泄心中的那股子气。
    让他们这些宋人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骑射。
    吕德懋盯著对面的宋煊,因为他们二人都坐在主使的下手。
    这首词对於曹利用这种武夫,实在是太贴切了。
    甚至传播到大辽去,吕德懋相信契丹贵族对於这首词的接受度也会极高。
    总比宋煊的那首什么中秋赏月要传播的更广泛。
    那首千古第一中秋词,在大辽可不是谁都能欣赏的了。
    主要是契丹人对中秋赏月没有习俗。
    他们崇拜的是太阳。
    每个月初一都要举行祭祀太阳,重大节日也是如此,诸如新帝登基之类的,耶律阿保机把这件事与皇权结合起来了。
    “宋副使当真是写了一首流传千古的好词。”
    吕德懋也是讚扬了一句,但是对宋煊这样的人还是秉承著谨慎的对待態度。
    像这种聪慧之人,心高气傲之外,那也是十分的有心机。
    “好叫吕副使知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岳父喜欢这首词,那就可以了。”
    宋煊依旧是脸上掛著笑,对於在辽国能入仕的汉臣也是十分警惕。
    若是没有脑子之人,他怎么可能会在大辽混的这么好呢?
    那耶律狗儿怕不是名义上的主使,一切决断,都是这个副使做主。
    双方各为其主罢了。
    吕德懋这种人,可不会因为汉人的身份,做事就会对大宋网开一面。
    灭宋的主体,那也是燕云等地的地主官宦阶级一举推动的。
    况且大宋对於他们也没有什么拉拢之意。
    若是稍加拉拢,那更会让契丹人觉得他们有统战价值。
    “宋副使谦虚了。”
    吕德懋又吹捧了几句。
    他发现宋煊丝毫不会为他能做出这些诗词,被旁人吹捧感到骄傲。
    这说明要么他真的满腹才华,对於做出一首好词来,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要么就说他小小年纪对旁人捧杀这种手段,早就识破了,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这宋人怎么总是会有如此沉稳的后辈子弟?”
    “难道这中原之地当然是能出能人?”
    吕德懋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其实作为辽使来的频繁,时不时的就会发现宋人出现几个人才。
    而这样的人,在大辽几乎就不会出现,甚至是汉人都没有。
    这让吕德懋百思不得其解,为了维持自家的富贵,他对付像宋煊这样的南人,更是暗暗告诫自己今后需要小心应对。
    耶律宗福瞧著周遭人都吹捧宋煊,当即不屑的开口道:
    “我早就听闻宋状元善於诗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我又听宋状元说担任了开封县知县,城外那些灾民,可是由宋状元賑济?”
    “不知这位?”
    耶律宗福再次介绍了一下自己。
    宋煊轻微頜首。
    原来是韩德让家族的,他听了吕德懋念名字,倒是並没有跟人脸一对一的比对上。
    此人看著也有几分契丹人的相貌了。
    韩家大部分人都被赐姓耶律,娶的也多是萧家女儿。
    宋煊也懒得跟他辩驳,而是点点头:
    “你说的对,此事倒是我欠考虑了,等我回去稟报官家与大娘娘再说。”
    耶律宗福嘴角上扬。
    他可以在大辽保持谦虚,但是这里是大宋。
    他若是保持谦卑。
    不仅会让宋人看不上,同样也会让契丹人看不上,而且还会认为你与宋人之间有暖昧不清的关係。
    大辽的政敌也会以此为藉口攻击你。
    毕竟从韩德让开始,韩家的政敌,特別是保守派,一直都十分排斥汉臣。
    即使韩德让在高梁河之战获胜,又成为託孤大臣。
    可因为他的出身(奴隶),即使被封王,成为皇帝的义兄,跟宋真宗一个待遇。
    那他在大辽当中依旧有不少的政敌。
    至於韩德让与萧太后之间的私情,宋辽两国都有记载。
    当年签订盟约之前,曹利用去辽营当中,也是目击韩、萧二人同坐驼车,与他谈判的最八卦的便是辽国內部一直都有人传言,楚王耶律隆祐是他与萧太后的私生子。
    而且耶律隆祐的儿子耶律胡都古都过继给了韩德让。
    可是耶律胡都古也没儿子,让耶律胡都古的弟弟再过继给了韩德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过继给韩德让的儿子孙子全都因为无子,但辽国皇帝一直都是把皇族子嗣过继给他,奉承香火。
    直到大辽最后一个皇帝也是这么办的。
    正牌有血缘关係的韩家其余子嗣,都没资格成为韩德让的嗣子嗣孙。
    宋煊如此整脚的託词,耶律宗福满意。
    他就是试探出来了,宋煊真的把那些碍眼的乞写给赶走了。
    所以他才没有瞧见,那就成了。
    至於宋人怎么对待他下面的灾民,耶律宗福是一丁点都不在意的。
    反正也没法真正的开战,口头上贏他们就行了。
    藉机攻击你大宋有藉口就好。
    他一个辽国的贵族,还真能关心你宋国的灾民过的怎么样啊?
    人家连自己本国的灾民都不会在意的。
    韩家早就从奴隶爬到大辽顶尖汉臣家族了,怎么可能还会共情以前那自已被掳掠来当奴隶的祖宗呢?
    吕德懋却是不这么认为,像这种大宋內部被外国使臣点出来的事,宋煊处理的当真是极好。
    他直接往上一推脱,根本就不跟你多废话。
    你知道个屁啊!
    吕德懋当年考中状元的时候,韩德让在朝中的势力那是如日中天。
    他作为汉人,同样被韩德让纳入培养的范围。
    正是因为韩德让,所以汉官在大辽內部受益最大。
    一帮有才干的汉官围绕在他左右。
    十年內,一大批汉官更是进入了辽国的基层,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官职全都是汉官。
    如今汉官在大辽中枢的地位,那更是水涨船高。
    大辽皇帝在议政上一般都是询问汉官的看法,打仗才会询问契丹人。
    所以吕德懋对韩德让的政治手腕是知道的。
    可惜他没有留下亲儿子。
    其余侄儿孙儿的政治能力一般。
    至於韩德让的兄弟,不坑他这个当弟弟的就算是不错了。
    使团內的耶律宗福还算是矮子里拔尖,被如今的皇帝所欣赏的一个韩家人呢。
    光是方才的试探与结束。
    吕德懋就认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宋煊,他的心机当真是重的不得了。
    而且面对自己等人的试探吹捧,全都风轻云淡,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好在现在双方没有作战的想法,吕德懋只需要密切观察大宋的皇帝是否会流露出这种想法就成。
    “可是宋状元乃是一方父母官,又是臣子,怎么能事事都推脱给陛下,自己却没想著要为陛下分忧解难呢?”
    耶律宗福却是不肯轻轻掠过,正是要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啊!
    “因为开封府尹在滑州賑灾,流落到东京城的灾民,我女婿受大娘娘任命,確实由他来賑济。”
    曹利用简单的给他解释了一下,他相信耶律宗福不是真正的关心那些灾民。
    只是想要藉机找些你大宋的不足,以此来彰显大辽在你大宋之上。
    总而言之,虽然南北朝对立,但还是我朝更好!
    耶律宗福知道曹利用出来维护他女婿了,可是他选的对手是年轻的宋煊:
    “宋状元,在城外,我看到这些灾民都住在窝棚当中,若是在冬日,岂不是会全部冻死?”
    “待到冬日,他们也就该暂且回乡去了。”
    宋煊也没多说:“毕竟按照进度,滑州那里的决口堵上了,百姓不会再被黄河水淹。
    ?
    听到如此敷衍的话,耶律宗福当即高声道:
    “宋状元,南朝自翊物华天宝,礼仪之邦,宋状元又是不世出的人才。”
    “那面对这些百姓的日夜哭豪,宋状元就没有什么具体措施?”
    “这些百姓被淹,田地也都毁坏。”
    “南朝全都发配返乡,是不想让他们冻毙於眼前吗?”
    “我大辽草原上,虽然风雪酷烈,但是子民皆肥体壮,何其炯异也!”
    耶律宗福主要是想瞧一瞧东京城的乞弓,结果没看到,此时阴阳,就是想要讥讽一下。
    两国主使嘴上相互问候,那副使也不逼多让。
    反正都是在这条红线內进行沟通,只要不死人就成了。
    过过嘴癮,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那实在是基操。
    周遭人听到耶律宗福的话,纷纷发出一阵鬨笑声。
    就连耶律狗儿看不上其余汉臣,对耶律宗福如此挪输南人的话,也表示了讚许。
    杨崇勛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对契丹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这话,恨不得给他三拳。
    曹利用却是不慌不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他自是晓得自己好女婿应对灾民上,做出了什么样的政绩。
    他只需说出来就能让契丹人哑口无言。
    宋煊眉头一挑,没想到你个姓韩的竟然没完没了。
    还想搞出点事来,那就陪你聊聊。
    却见宋煊伸出大拇指讚嘆道:
    “韩节度使当真是心细如髮,又有真知灼见,实乃振聋发之言啊!”
    耶律宗福一愣。
    他本以为宋煊会恼火的掩饰过去。
    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夸。
    宋十二这是公然承认大宋不行了?
    杨崇勛侧目而视。
    他不理解一项牙尖嘴利的宋状元,如何面对外族人会这般的软弱。
    倒是碍於情面,他选择闭口不言。
    至於性情更佳懦弱的夏守,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曹利用咽下嘴里的茶,又轻轻吹了口气,他一向猜不透自己女婿內心的想法。
    不过他可以肯定。
    既然女婿夸奖起契丹人来了,那必然是在提前挖坑。
    宋煊颇为感慨的道:
    “我常闻辽主仁德,泽被苍生,今日见韩使者能於细微处体察我大宋生民之苦,方知此言不虚。”
    耶律宗福更加不理解,他宋十二怎么开始吹捧我大辽皇帝了?
    但是宋煊这话在其余耶律、萧姓听来,多是悦耳之言。
    “阁下真乃心怀天下的仁义之士,而非只知兵戈的庸碌武夫,有阁下这样的人在,宋辽两国的盟约必然能够延续百年和平。”
    耶律宗福听著他又夸奖自己,一时间有些异。
    隨即他又反应过来了,宋煊乃是第一次接待使团,根本就没理解这里面的门道,所以才会如此表现。
    耶律宗福心中大笑。
    原来是个小年轻,分不清楚大小王,今后还是多多歷练吧。
    宋煊话锋一转,面露忧国忧民之色:
    “百姓之苦,实乃我朝官家心头大慟。然我宋辽两国,自擅渊盟好以来,即为兄弟之邦。”
    “正所谓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今日韩使者等人既洞见此事,又怀仁德之心,此举岂非天意?”
    “呵呵,哪里哪里。”
    耶律宗福脸上带著得意的笑。
    大家都是年轻人谁不喜欢被人吹捧啊?
    方才他就是看不得宋煊被吕德懋吹捧,才故意出声阴阳一句的。
    而此时的吕德懋脸色也有些发黑了。
    他发现自己针对宋煊的吹捧大法,直接被他有模有样的给用回来了!
    可耶律宗福竟然毫无察觉,还在出声附和。
    简直愚不可及!
    宋煊站起身来,图穷匕见,情绪饱满,声音忽然提高: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也不等耶律宗福回答,直接开口道:
    “诸位使者乃是大辽皇帝之肱骨,仁德之代表,今日恰逢其会,何不藉此良机,为我宋辽两国百姓之福祉,略尽绵薄之力?”
    听到这里,耶律宗福那也是听出来不对劲了。
    他隱约觉得不妙。
    但是此时被宋煊架起来了只能硬撑著回答:
    “哦?如何尽力?”
    宋煊大手一挥,指著外面灾民的方向:
    “请诸位使者慷慨解囊,捐资以资助这些可怜人渡过严冬!”
    “啊?”
    不仅是耶律宗福懵了,其余听眾也是发懵,怎么把自己也卷进去了。
    宋煊审视著他们,方才出声笑了的人,谁都別想跑!
    “诸位使者,请听我一言,此举有三大善。”
    “一善,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彰显大辽使者个人无上仁德。”
    “二善,扬汝大辽国主之威名,让我大宋百姓皆知,北朝贵人非但勇武,更有菩萨心肠,此乃稳固盟好之金石!”
    “三善,此等义举,在下必然稟明我朝官家,官家闻之,定然欣悦,两国情谊,必因此事而越发深厚!”
    “此乃三全其美之千古佳话啊!”
    宋煊脸色露出笑意:
    “诸位使者,请!”
    在身后侍奉的许显纯直接拿了一个托盘出来,面露笑意站在耶律宗福面前。
    耶律宗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但又完全无法发作。
    若是自己拒绝,那就等於当场撕碎了自己刚刚被贴上的“仁义”標籤。
    亲手推翻辽国之主是仁德之主的论调。
    更是承认他刚才的话是放屁,还会被扣上“破坏两国友谊”的帽子,宋人的使者今后就更有说辞了。
    这显然是不能做到的。
    萧匹敌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中计了,可为时已晚。
    “哎。”
    吕德懋心中哀嘆一声。
    这宋煊不愧是状元之才,就这么把他给架起来了。
    现在不舍財,那就是舍名声。
    这口锅他耶律宗福还背不起。
    作为主使的耶律狗儿也回过味来,他们是来大宋领岁幣的,怎么钱还没到手,就要先送出去自己的私房钱?
    方才发生什么了,怎么就开始要掏钱了?
    曹利用努努嘴,努力绷住笑意。
    杨崇勛大喜过望,是自己愚钝了,根本就没有理解宋状元的高明之处。
    宋状元不愧是宋状元,三言两语间就把陷阱给挖好了,让他们主动跳进去。
    而且坑的还不是一个人,是整个辽使团体!
    耶律宗福到了这步,被宋煊道德绑架,架的高高的。
    他只能咬著后槽牙安慰自己我大辽臣子绝不能在宋人面前跌份。
    耶律宗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呵呵,阁下当真是.思虑周全啊!”
    “如此盛情,岂能推脱。”
    这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耶律宗福极不情愿的跟侍从道:
    “取——.取我那袋子金叶子来。”
    不是耶律宗福小气,这可是他个人的私房钱准备在东京大肆想用的资金。
    此时內心更是在滴血。
    待到一袋金子放在托盘上,许显纯又拿给宋煊。
    宋煊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並不罢休:
    “大辽使者耶律宗福,捐金百两,賑济灾民。”
    “你等定要传达下去,此乃辽国陛下的恩德,耶律宗福以及诸位大辽使者的仁义。”
    “是。”
    许显纯又端著盘子,走到其余使者面前。
    无论是萧姓还是耶律姓,他们都不愿意在宋人面前丟了面子,纷纷慷慨解囊。
    就算是要动手打人,也得等宋人的使者走了之后,他们关起门来再围攻耶律宗福。
    年轻人嘛,要脸面!
    不像吕德懋这个老头表示自己没带钱,而主使耶律狗儿直接表示自己听不懂汉话。
    整个使团,就他们俩老登躲过宋煊的搜刮。
    本来就四分五裂,內部派系横生的辽国使团,经过宋煊的操作,他们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老韩家的耶律宗福。
    此时耶律宗福的脸越来越黑。
    因为宋煊他们不懂契丹话,可是他懂啊!
    他们都是用契丹语骂的极为难听,这样既避免了宋人能听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明明是你一个人要挑人家,现在怎么我也要跟著赔钱?
    可耶律宗福面上也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因为他带著眾人赔了巨款,赚了一肚子气,还要维持风度,著实是会让人笑话。
    不出意外的就会成为外交圈的笑谈,沦为小丑,每次都要被提及的。
    今后针对这些事,契丹人的使者定然会引以为戒的。
    更是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宋煊瞧著这帮契丹贵族,这趟来可真是没少带钱,还想著在东京城奢侈一把呢。
    按照目前的粮价,宋煊觉得自己还真是打到一群土豪了,能把白的银子散给穷人嘍。
    没事,你们契丹人就当玩摸鱼大赛赌输了嘛。
    宋煊给他们找好了藉口。
    有输才有贏,欢迎下次再来玩嘛。
    “大官人,都收齐了。”
    “行,你把这批钱送到县衙去,清点之后,明日让城外灾民吃顿乾的,还要煮鱼燉猪肉。”
    “是。”
    许显纯应了一声,叫王保帮忙给他搬一下,他一个人拿不动全部。
    一会他要带几个人直接回县衙。
    待到人走后,宋煊这才颇为正式的行礼道:
    “诸位的名字,我会派人记录在案,到时候刻上石碑,也好彰显两国情谊。”
    在吕德懋看来,宋人面子里子都贏了,宋煊自然是要彰显上国风度。
    有了宋煊这刻石记载的话,倒是让契丹人使团脸色缓和一些。
    毕竟谁还不好个名啊?
    尤其是在南朝境內刻上自己的名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现在连耶律宗福也回过神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几句话让契丹人掏钱情绪不对,一句话又给他们拉回来了,情绪变好。
    “大意了!”
    耶律宗福內心惨叫一声。
    当真是丟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还要承他一个人情。
    於是再怎么不情不愿的耶律宗福,也只能低头给宋煊道谢。
    这茶喝的也差不多了,曹利用让杨崇勛今日先接待一下,明日轮到老夏。
    至於宋煊,他才不捨得自己女婿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哪怕看看摸鱼大赛,也比在这里被熏著强上许多。
    耶律庶成带著自己的兄弟耶律和尚主动出来,要跟宋煊交流。
    他们都是出身季父房(阿保机的几个弟弟)。
    三父房与大横帐(阿保机直系后裔),合成一帐三房,共同构成辽朝皇族四帐体系,个个都出身高贵。
    其余人则是先分配房间,然后自由活动。
    反正此番领岁幣的活,就是来享受来的。
    耶律和尚喜欢喝酒,著能否前往樊楼饮酒?
    他一直都想要喝雪酒,奈何辽国没有,其余人也不肯帮他带。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来了,必须也尝尝去。
    “宋状元,我这弟弟就喜欢喝酒,能否前往樊楼?”
    宋煊倒是哈哈一笑:
    “俗话说远来是客,但是以我目前的俸禄可消费不起樊楼。”
    “我带足了银钱。”
    耶律和尚极为大气的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又有点泄气:“可惜方才都捐了。”
    “就算日日请宋状元喝酒,全都算在我的头上又何妨。”耶律庶成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东京大,居不易,我早有耳闻。”
    反正是他提出的邀约,又是自己弟弟想要去樊楼,那自然该由他们请。
    况且耶律庶成明白弟弟耶律和尚是没说谎。
    他自幼便是仗义疏財,不拿钱当个钱,那点钱不是拿来买酒喝了,就是送人解决难处了。
    宋煊没想到耶律和尚竟然会如此大气,一时间有些异。
    旁人都是表演表演。
    兄弟,你玩真的?
    “走吧。
    宋煊出了使馆的大门。
    自是有一帮衙役护卫,帮他牵马。
    耶律庶成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宋煊派头这么大。
    前头有人给开路,还有人负责环顾左右,把他们护在中间。
    “宋状元这是?”
    “我最近在剿灭无忧洞的一帮贼子,没抓住贼首。”
    “他们前期绑架了我的家人,所以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嗯?”
    耶律庶成更加难以置信。
    在大宋的都城,竟然会有贼子这么大胆绑架官员的家属。
    这在大辽可是死罪啊!
    “宋状元没有开玩笑?”
    “自然。”
    宋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走著:
    “不过好在我已经捣毁了无忧洞三处窝点,抓捕了大批贼子,救回了我二哥。”
    “但贼首逃脱,还是需要防备一二的。”
    耶律庶成轻微頜首。
    目前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家人没有出事。
    “宋状元动用官府的力量,也抓不住这些贼子吗?”
    耶律和尚不解。
    这事若是放在大辽都城,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谁敢动他们皇族,查清楚之后那一范围內的人都不用活了。
    “难。”
    宋煊踩了踩脚下:
    “东京城建立在几个朝代上,下面的排水一般人都摸不清楚,他们往里面一钻,纵然是军队进去了,也会无功而返。”
    “原来犹如耗子一样难抓,那確实是有些困难。”
    耶律和尚没说什么了,现在他只想要喝酒。
    “那倒是需要多费心。”
    耶律庶成也听过无忧洞。
    但他以为只是一群没饭吃的灾民组成,未曾想竟然已经有了这般势力。
    连本地官员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耶律庶成也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宋状元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確实让我觉得有人仙人抚我顶一般,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诗句吗?”
    “我总觉得没有说完似的。”
    “待我仔细思考后,回头告诉你。”
    宋煊也懒得费神去想。
    其实去樊楼对於自己而言也是有利的。
    正好从侧面宣扬一下这个拍卖会。
    尤其是那件琉璃製品海东青,他相信这帮契丹人会非常感兴趣的。
    他之所以欲拒还迎,藉口没钱,那也是不想被他们发现故意引导此事。
    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要去,自主发现的,那才叫好。
    宋煊觉得契丹人的探子把消息传回去了。
    可是照著使团內部四分五裂的关係,怕是许多人都不是清楚此事。
    不如把这件事给挑明了,让他们都產生好奇。
    班荆馆內。
    曹利用等宋使走了之后,使团內的人当即对耶律宗福发起了进攻。
    就算没他头髮,那也是吐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去了,更有甚至直接在混乱当中给他一脚。
    本来能够从从容容的在东京城好好瀟洒一番,结果竟然被他坑的连钱都保不住,还不是在消费上。
    就算是大辽出现了灾民,他们这帮人也不会舍財之类的。
    耶律宗福更是生气,但只能默默忍受。
    还是萧匹敌护著他,再加上耶律狗儿也觉得闹的不像话,平白让人看笑话,大叫著都滚蛋。
    女真人国晏端连忙询问段少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段少连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就是宋状元三言两语,让他们契丹人內订了。
    国晏端父子两个面面相,他们都知道读书人是杀人不用刀的。
    未曾想今日竟然亲眼瞧见了。
    那些契丹人骂的可真脏,因为他当过熟女真,听得懂。
    待到耶律狗儿发话,把人都轰走后。
    吕德懋留下耶律宗福:“你方才知道自己从哪里落了下风吗?”
    面对他叔祖父那辈点的状元询问,耶律宗福开口道:
    “大抵是他有个不情之请那步。”
    “错!”
    “错?”耶律宗福面露不解。
    吕德懋摸著鬍鬚道:
    “你意识到太晚了,宋煊他在你追问下,就开始了四步走,一步一步的把你引入陷阱当中,还让你成为眾矢之的!”
    “还望吕状元解惑。”
    耶律宗福是真心想要请教自己是怎么掉进宋煊设置的陷阱当中的。
    “是啊,我也没听明白。”
    耶律狗儿心里也是奇怪的很,怎么说话说著就有坑了?
    “第一步,宋煊他推脱大娘娘就是不想与你个契丹人说他大宋国內之事,都是用来塘塞你的藉口。”
    “但是你却丝毫没有察觉,反倒想要乘胜追击,起了羞辱他的杀心。”
    “这便是你错的地方。”
    吕德懋负手而立:
    “我等为使者,第一要务,就是切不可起杀心,和平发展,谁先起杀心,谁就会先吃亏。”
    耶律狗儿点点头。
    他与曹利用见面虽然火气十足,但是都知道不可能在发生战事,所以都是嘴上功夫见长。
    耶律宗福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步就错了,没有察觉出宋煊的真正意图。
    吕德懋却没有放过他:
    “当你继续出言追击,说大宋都是冻死饿死之人,而我大辽风雪虽大,可是百姓身体强壮,差別极大。”
    “那宋煊並没有反驳,那样就变成了外交爭吵,对於辩驳你这句话毫无效果。”
    “所以他选择接话以及抬轿子,宋煊顺著你的话,把你捧到了一个无法下来的高台。
    1业耶律宗福脸色然,他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这便是我一开始吹捧宋煊,想要达到的效果,奈何此子识破了我的算计,根本就不接招,反手就用在了你的头上。”
    吕德懋的话,耶律宗福更是认同了,因为他真的认为宋煊会恼怒,可宋煊不仅没有,反倒在夸奖自己。
    论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接下来他就夸奖我大辽皇帝,然后又夸奖你。”
    吕德懋是一句一句给耶律宗福翻译的,就怕他以后还会吃亏。
    韩家的利益是与他们这些汉臣的利益紧密联繫在一起的。
    尤其韩家还是大辽重用汉臣的標杆。
    只要韩家不倒,那些汉臣也就会尽心为大辽做事,而且自已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韩家“宋煊的这话及其厉害,他首先把个人行为上升到我辽主仁德,然后把你从挑畔者,一下子就拔高到心怀天下的仁义之土。”
    “如果你方才否认,就是打了自己国君的脸面,也承认你自己是个庸碌不要脸的武夫之辈。”
    “紧接著他又把南朝民生问题,巧妙的转化为宋辽兄弟两国共同关係,需要携手解决的问题。”
    “並且把你的讥讽重新定义为洞见和人心,並且上升到天意。”
    “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完成了陷阱的布置,而你毫无察觉,还美滋滋的一脚踏了进去。”
    吕德懋连珠炮似的分析让耶律宗福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当真是这样?”
    耶律狗儿並不能理解那个年轻的宋使简单的几句话,竟然会隱藏这么多的信息。
    “当然了。”
    吕德懋凝重的点点头:
    “宋煊他铺垫到这里,终於是图穷匕见,不仅把耶律宗福给套进去了,连带著我们也一起给套进去了。”
    “我等要么承认是君子选择破財,要么就承认自己是小人,然后丟尽脸面的两难困境“无论怎么选,都是优势在他,我们都是输!”
    “小小年纪,关键是如此迅速的就想到办法,有如此心机,这才是我担忧之地。”
    吕德懋嘆了口气:“中原之地孕育的神童实在是太多了,这一点我大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耶律宗福此时的脑袋还是有些发蒙的。
    因为若是没有吕德懋的逐句分析,他当真是没想到宋煊说的那几句话,信息量竟然如此之大。
    那自己小他,针对他的所有言行,岂不是早就被他给破解了,並且一瞬间就想到了反制的办法?
    “他怎如此有急智!”
    耶律宗福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也是吕德懋所担忧的事,宋人的底蕴实在是太强了。
    大辽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提並论。
    就算目前汉臣在大辽的体系当中占据了不少官位,但是真正能像韩德让那样影响朝堂的人,至今都没有再出现一个。
    “差距,竟然有如此之大?”
    “便是如此之大。”
    听著吕德懋的肯定回答,耶律狗儿不由的嘟了一句,姓曹的运气当真不错,有这么一个好女婿。
    耶律宗福脸色黯然,自己竟然被算计到这个份上。
    如此以来不仅没有多少精力再去宋煊那里找回场子,还要时时刻刻的防备使团內的其余人报復。
    他当真是觉得自己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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