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47章 过往与钥匙

      第147章 过往与钥匙
    雪泥台,瓦西里知道此人。
    他一直都在阔阔真身后寸步不离,无论是阔阔真还是其他人,对他都是一副颇为尊敬的姿態。
    显然,这位蒙古老人在阔阔真的宫帐內极其老资格。
    因此,瓦西里对名字极其重视,这样一位重要的人前来见他,肯定是带来了很重要的事。
    在让伊凡把此人带进来时,瓦西里在桌子摆好了茶与点心。
    尤其是茶,这可不是为了延长保质期而发酵处理过的红茶,而是天然的绿茶,瓦西里也就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拿出来它们。
    因为他有种感觉,困扰了自己如此之久的问题,这个蒙古人没准可以带来解决的方法。
    不过,即便如此,瓦西里也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会如此劲爆:“瓦西里大人,还请您去救一救阔阔真大人吧,现在只有您可以帮她了。”
    “这————这发生了什么?”
    瓦西里在听到这句话时,刚刚把茶送入口中,这使得他差点把茶水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后带著满眼疑惑看向这位老人。
    “是失列门,他带著重兵包围了可敦的营地,虽然没有封锁,但是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他的態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要逼迫阔阔真可敦嫁给他。”
    这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在听到失列门的名字时,瓦西里感觉困扰自己的诸多疑问都获得了解答。若这一切背后是这位的话,那么许多问题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失列门,绰儿马浑之子,高加索万户的掌权人,在汗国左翼有著崇高的威望,以能征善战而闻名整个汗国。
    但是,他的权威更多来自其父绰儿马浑,此人在整个大伊朗地区的资歷无人能及。
    最初,绰儿马浑被成吉思汗派遣至波斯追击刺子模的扎兰丁,他因此成为了西方探马赤军首领,此后直接在高加索地区建立了伊朗军政府,为合罕统治整个波斯。
    伊朗军政府依靠分封,以亚塞拜然(高加索)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军事游牧贵族群体。他们是如此根深蒂固,即便是旭烈兀率领大军来到波斯,建立伊儿汗国之后,对这些军事贵族也只是拿下拜柱杀鸡做猴。
    更进一步什么都不敢做,也没法做,甚至连分化都做得不是很有力。
    而嗲今天,他们更是直接组成了汗国左翼,其模式就是对当年伊朗军政府的复製。换而言之,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近乎独立王国的存在。
    所以,在听到失列门的名字,瓦西里的一眾问题就感觉获得了解答,这位的话,暗算乃至是直接围困这位“大名鼎鼎”的可敦並不奇怪。
    瓦西里下意识不想掺和进去,汗国左翼这帮人的难缠程度远在阔阔真之上,即便是大汗都得和他们妥协让步,自己这点小身板和他们对上,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不过,瓦西里的思维到此突然停顿。
    怎么还用老思维?瓦西里对自己埋怨道,明明都已经站队,却还抱著老观念:
    他现在可是阿八哈的人。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全手打无错站
    汗国左翼可是那位要束木的部下,自己若是和他们衝突,阿八哈肯定会站在他的身后。
    这群盘踞了不知多久的游牧贵族的確难缠,但能够和汗国继承人相提並论吗?连统领他们的那位大汗之子在阿八哈面前都不够看呢。
    而且,没准这也是阿八哈的考验。
    瓦西里想到了殿下的態度,显然是要促成自己与阔阔真的婚姻,那阿八哈也肯定明白汗国左翼对这位可敦的企图。
    隨著思维的不断发散,对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瓦西里已经有了想法。
    只不过,有一件事依旧困扰著他,和此前困扰如何把查到的消息告诉阔阔真可敦一模一样:他应该用什么理由去救那位可敦呢?
    毕竟,看这位可敦的种种行为,她显然不是那种阿八哈下令便遵命的女性,她的性格敏感而多疑,要是反而引得反感可就得不偿失了。
    突然,一股烦躁从他心中涌出:这女人真麻烦!想要去救她都还得担忧那么多,直接让他去救了不就行了吗?
    但也在转念间,饿死了就把这些情绪给压制了下去,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应该做的是冷静。
    而且,让自己来收復一个如此麻烦的女人,也可能是阿八哈的考验呢。
    在瓦西里陷入一阵阵头脑风暴时,带来消息的雪泥台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瓦西里的状態,也不打扰他,只是不断喝著茶。
    但是看他眼神里不时闪过的复杂情绪,便知道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而隨著他对瓦西里的观察,雪泥台也决定发言:这位罗斯军阀显然陷入了某种需要他来解开的困境。
    “瓦西里大人,我知道阔阔真可敦的一系列行为给您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在这里我很抱歉,但是我也必须告诉您,她都是被逼出来的,若是可以,我想要给您讲讲关於她的故事,您看可以吗?”
    雪泥台的话语立即吸引了瓦西里所有注意力,那个难缠可敦的过去?
    这可不是什么平常能听到的东西。
    而且,面前老人讲起这些,肯定也是为方便自己下决定。
    瓦西里决定好好听听,“那请您开始吧。”
    看著瓦西里的样子,雪泥台嘆了口气。
    若是可以,他不想讲起阔阔真的故事。那些事讲出来都是对阔阔真的伤害,但是现在已经没得选。
    於是,雪泥台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这位可敦的经歷:“这一切,首先要从阔阔真大人的父亲讲起,作为拖雷大人的后裔,阔阔真大人的父亲在拖雷的眾多儿子中並不显眼,也没能取得什么军功,但是得益於其父的身份,以及继承了成吉思汗的大部分遗產的事实。
    所以,他还是能够拿到一份丰厚的遗產,而我雪泥台,也是因此被拖雷大人任命,负责来协助他这个过於普通的儿子。”
    这位老人所讲出的经歷让瓦西里神色认真了起来,居然被铁木真四子之一派去辅佐他的儿子,难怪阔阔真如此尊敬这个老头。
    即便不说能力,他的人脉肯定也是错综复杂,能带来无数助力。
    瓦西里想到了谢苗,老队长对他来说也是如此重要。就拿最初逃出罗斯来说,若非老队长的种种人脉,他连逃出罗斯都难,没准就被困死在基辅。在君士坦丁堡时,很多情况下都是有老队长的关係在,他才能无往不利。
    “但是,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去世了,在一场宴会上,他喝了过多的酒,当夜就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孤女,也就是阔阔真大人,那个时候他才三岁,可以说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更雪上加霜的是,她的母亲是个在征服金国的过程中被抓来的贵族女子,是她的父亲从拖雷大人那里继承来的妻子。据说是金国的皇族,姓氏也是完顏,但是完顏家已经彻底完蛋了,没有母族为她们母子撑腰。我想您也明白,在草原上,这是何等糟糕的情况,因此其可敦做得极其艰难,我为了保卫他们母子,也是心力交瘁。但好在我这老头子也没別的优点,就是岁数长,那个时候我都快要七十了,所有人都还给我面子,让我保住了这对孤儿寡母的產业。”
    在听到雪泥台十几年前就已经快七十,瓦西里就肃然起敬,那面前的老人堪称是一部活著的歷史。
    更何况,面前这老人还活蹦乱跳的,根本看不出来那么大岁数。
    也难怪他能保住这对连蒙古人都不是的孤儿寡母的產业,谁都不敢赌他能动员出多少人脉关係。
    弄不好就不是欺负孤儿寡母,而是撞在石头上找死了。
    似乎是看出瓦西里的情绪,雪泥台只是淡淡摇头,表示这不用在意,继续他的故事。
    “阔阔真大人就这样得以平安的长大,只不过,我也只能保证他们的產业不被侵占。对於生活,我做不了什么。所以,由於身份,阔阔真的生活中充满了对她的欺凌,这使得这孩子从小就异常敏感。我也没法做什么,大部分精力还都在经营產业上,只能尽我所能做的一切宠爱这个孩子。
    而且,更大的挑战就在眼前。阔阔真大人终究是这庞大產业的继承人,因此她的婚事乃是我与她母亲担忧的重中之重。所以我们进行了严格的筛选,最后终於找到了一个优秀的结婚对象,情况和阔阔真大人相似,而且待人温和,品德高尚,对於这桩婚事也很乐意,两人见面之后,也对对方很满意,一场完美的婚姻已经板上钉钉。”
    “那时,我以为我总算是可以卸下架子,这把老骨头可算是能休息了,这场婚事也吸引了眾多宾客,那时我认为这是我的退休宴,日后要是还能活些岁数,就去照顾阔阔真的孩子。”
    雪泥台说著这话时,语气里满是感慨,瓦西里能体会到其中的情绪,还有遗憾。
    “但是,该死的蟒古思啊。事情终究还是出了岔子,本来我们以为,阔阔真嫁人之后,就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但是新郎却在当夜因饮酒过度暴毙,可敦也因此被刺激,直接死去。我还记得那一天,站在两具尸体与眾多宾客的视线前,阔阔真泣不成声,直接哭得昏死过去,我也只能五味杂陈的处理诸多事务。”
    (蟒古思是蒙古神话里的怪物,最大的特点是多头,数量从几十到上百不等。)
    “这场婚礼的消息也如风般传遍整个草原,阔阔真大人的名声也坏到极点,所有人都说是她害死了丈夫与母亲,她会害死身边所有人。反正,自此之后,阔阔真大人不再可能找到好的夫婿了。”
    瓦西里看著老人的失落,他感觉自己也仿佛感同身受,体会到了他的痛苦,也不由得嘆气。
    “由於她丈夫的情况和她一样,所以,阔阔真在成为寡妇的同时,也继承了母亲与丈夫的宫帐与部眾,这使得她成为了一块草原上的肥肉,也瞬间引起了无数人的垂涎一他们看来这是无主的。很快,宫帐的人马与牲畜都遭到了劫掠,她母亲与丈夫的產业被抢夺大半,部民逃亡也难以制止,我那段时间被迫在草原各处处理矛盾,经常与人刀兵相见。但,长生天保佑,我这老头子还是活了下来,不然,我都不知道阔阔真大人应该怎么办。”
    “而在我离开的时间里,宫帐里求婚者络绎不绝,可大多出身不好,不少人甚至连部族都没有,蒙古人都不是。我在时他们还算有礼,但只要我离开,这些人就原形毕露,直接占据了宫帐,开始予取予夺,一副仿佛这是他们家园的姿態。我也注意到了问题,但是对此有心无力,光是各地的衝突就已经使得我焦头烂额。而且,纵然我能把人赶走又如何,只要我离开时间稍微久了,立即就会变成方才所说的那样。”
    “有一次,我回来之后,发现挤在宫帐里的求婚者数量多得离谱,还显然形成了组织。毫无疑问,这样发展下去,结局肯定是逼婚,所以,我决定动手,就在当夜杀光他们,纵然这会让阔阔的名声坏到至极,可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
    但也是此刻,阔阔真找到了我。
    雪泥台爷爷”,她当时这样呼喊我的名字,当时的眼神我现在都忘不了,以我父母之名,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帮我杀光他们,我已经有了完美的计划。”
    最初,我以为这是阔阔真被逼急了。毕竟此前无论外面怎么发展,她都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但是这次看著她的眼神,我的想法也变了,我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什么绝望的反击,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雪泥台说到此处时,语气中满是欣慰,瓦西里也被这情绪所感染,感到了不少正面的情绪。
    “所以,我帮助了她,跟著她走进了宫帐。当时,求婚者们已烂醉如泥,唯一几个清醒的人见到她进来,立即大呼小叫的要她选择一位丈夫,还有人对阔阔真大人伸出了爪子。
    然后,阔阔真大人举起了弓箭。”
    雪泥台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接著把茶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雪泥台说至此处时满脸都是嘲讽,“这些求婚者每天都在帐篷里狂饮滥醉,对阔阔真给他们送来的烈酒更是不存疑心,都喝的不省人数。所以,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连动都动不了。而隨著这几人被射倒,一切就已经落下帷幕,我也只是帮他抹掉了这些人的脖子。”
    “当阔阔真大人满身鲜血的从宫帐內走出,所有人都面带恐惧看著她,我也是自那时就明白,这都是她的人了。就连我也对她的观点大变,曾经我只认为这是一个需要我庇护至死的孩子,所以我是绝望的,我这把老骨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但是现在,我意识到,她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可敦了。
    ,“接著,阔阔真大人亲自骑上了战马,所有敢冒犯她的人都为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阔阔真大人还百倍的报復了回去,她的种种恐怖名声也流传四方。而对我来说,孩子总算长大,总算自己撑起来了一片天。本来,我也可以就此离开,但是考虑到阔阔真的种种经歷,我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继续辅佐她,帮她克服种种艰难险阻。
    然后,正如许多可敦那样,阔阔真大人经营起了她的生意。在生意中,自然少不了各种摩擦,更別提在別人眼中她太过於年轻。而阔阔真大人永远是用最酷烈的手段面对对方,让一个又一个竞爭对手知难而退,还有人被她砍掉了脑袋。
    但是,这固然是使得一个年轻女子在可敦的行列中站稳,可是付出的代价是,她本质不过是在走钢丝罢了,若是一步不稳————就是现在了。”
    雪泥台缓缓吐出一口气,“也是我误判了局势,这次在巴格达,她只是没有对万家奴如同往日那般处理,那个失列门居然就敢设套逼婚了————我的思维真的迟钝了。”
    这段话让瓦西里直接绷不住,她如此侮辱万家奴都算是例外————万家奴这次可真是运气好,不然恐怕就是被吊起来打,乃至是更精糕的景象了。
    “瓦西里大人,听完了阔阔真可敦的故事,我想您也明白她为何变成今天的模样。我只能说,这都是迫不得已,所以瓦西里大人,现在就只有你可以帮助阔阔真大人了,所以还请您出手吧。”
    雪泥台说完顿了顿,瞥了一眼瓦西里的神態,看到他流露出的神情,雪泥台感觉他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自己的套马杆已经悬在了这匹骏马的脖子旁了。
    所以,他决定再加上一把火。正好,此刻正是用上那个的最合適的时刻。
    “瓦西里大人,其实阿八哈殿下在离开时就告诉了我,有问题,就来找瓦西里。”
    雪泥台这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困扰瓦西里的那把锁,瓦西里立即抬起眼睛,眼神里都直接亮了起来。
    “阿八哈殿下真的这样说?”
    “是的,而且阔阔真可敦也知道。只不过,她的面子思维还是太重了,我连来向您求援,都是私下里来的。”雪泥台嘆息著,但视线却一直都在瓦西里身上。
    而瓦西里没有察觉,他现在感觉非常兴奋。
    他总算是找到了解开这把锁的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