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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南下

      驱魔司重新开张,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此司乃是官吏一体,又有最紧急的事需要解决。是夜萧琨辗转反侧,躺在项弦的榻上,项弦倒是睡得很香,夏夜里两人共盖一张薄被,直到院内花草上露珠隐现,萧琨方睡着。
    翌日萧琨很早就醒了,须得为同伴们提请职位,上书吏部,为驱魔司增添编制。他来到大宋后,这等文书往来大多由项弦代劳,这次萧琨决定自己写折,毕竟有重要的意义。
    厅内,乌英纵也已早早地起身,他总是第一个起床,从前习惯了为项弦安排洗漱与茶水,站在一旁伺候,如今还得预备一大家子的早饭。
    萧琨坐上案前,摊开奏纸,乌英纵便过来磨墨。
    “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了。”萧琨很喜欢乌英纵,平时却很少与他说话,毕竟乌英纵在除潮生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话都很少。
    “不辛苦,”乌英纵说,“萧大人来到老爷身边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萧琨明白话中之意,从前乌英纵的注意力都在项弦身上,一举一动,俱围绕着项弦,不仅担忧主人的安危,更时刻注意着主人的心情,现在有了萧琨替他分摊,反而让乌英纵轻松许多。
    乌英纵欲言又止,萧琨开始写折,随口道:“想问什么就问,老乌,你我也是自家兄弟,不要拘束。”
    乌英纵在下侧坐了,看着萧琨手上的红绳,想了想,问:“会稽家里一切都好么?”
    萧琨答道:“一切都好。”
    乌英纵:“老夫人身体如何?”
    “她很好,”萧琨答道,“与她的弟子们常常在一处,有说有笑。”
    乌英纵说:“老夫人很豁达。”
    萧琨“嗯”了声,考虑月俸该定在多少才合适。乌英纵又感慨道:“老爷虽在童年便已离开了家,但太爷与老夫人从未红过脸,让他的性情也变得无忧无虑,爱谁就是谁。待家人、待朋友从来就是一心一意。”
    萧琨笑了笑,说:“我很羡慕他,只因我无父无母,师父也从未教过我,如何去爱别人。”
    去了一次会稽后,萧琨发现确实如此,自己对他人常常抱着不信任的态度,疑心也很重,而项弦家庭温暖,父母相敬如宾,令他不吝于表达自己的爱。
    乌英纵又说:“上回老爷吩咐,为您寻找上京益风院孩子们的下落,这几日里,康王那边有了答复。”
    萧琨动作一停。
    乌英纵说:“目前确实找到一些孩童,但尚未确认身份,也有在战乱中失去家人的,共四十七数,都是辽人,不方便带来开封,暂时送到了洛阳,用老爷的钱,抽出一笔安置着。”
    “都找着了,”萧琨的声音发着抖,“一个也没有少。”
    “是,”乌英纵说,“不幸中的万幸。”
    萧琨沉默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乌英纵:“您要去洛阳看看么?”
    “现在先不,总归有机会。”萧琨整理心情,将注意力转回到奏折上。
    “你觉得俸禄该申领多少?”萧琨知道这种事问项弦,项弦只会说“随便”,唯独乌英纵管家,只看他需要罢了。
    乌英纵想了想,说:“按五品计,京官年俸应为四十六两白银,但驱魔司较之其他官署更辛苦……”
    “这么多!”萧琨震惊了,当初他在上京时为驱魔司正使,身兼太子少师,也仅有五十两银的年俸,这五十两已经足够支撑整个驱魔司的运转,以及延请仆役、人情往来、夏衣冬裳,还能接济数十个孤儿。
    乌英纵想了想,说:“咱们司中官吏不分,毕竟须得常出差,每人六十两银,想必吏部是不会有异议的。像我这样,跟着老爷的年份久了,还可再申领四两。阿黄也有一年二十两的俸禄。”
    “看不出你还挺有钱。”萧琨笑着摸了摸一旁鸟架上的阿黄。
    阿黄伸了个懒腰,又飞走出去玩了。
    萧琨算下来,整个驱魔司里有编制的五人,一年就得领三百两白银,在辽国的许多地方,三百两银已足够一家人置个产业过一辈子,颇有点令他难以下笔。
    不过细究起来,他们的任务是战胜魔王,拿这点钱似乎也不多。
    萧琨把心一横,报了个每人六十两,同时感慨宋廷豪富。他将折子交给乌英纵,说:“今日就往吏部送去。”
    “是,萧大人。”乌英纵接了折子,说,“从会稽带回来的特产,该如何处理,请大人示下。”
    萧琨喝了点茶,说:“平日里你老爷如何打点,按规矩依旧送去给各官署大人,里头有四斤洞庭君山的茶叶,留两斤自己喝,余下给郭京送去。”
    乌英纵点头,萧琨又道:“本来也没想着去洞庭湖,全是因为那天认得一个叫甄岳的……”
    突然,萧琨话音戛然而止。
    “项弦!”萧琨一阵风般进了项弦房间。
    项弦睡得正香,双腿修长,夹着萧琨盖过的被子,整张脸埋在软被上,在梦里吃着晨光楼的蟹黄灌汤包,被萧琨吓了一跳,猛地弹了起来,大喊道:“怎么了?!怎么啦!”
    萧琨:“糟了!咱们把甄岳的事给忘了!”
    项弦:“甄岳?哦,哎呀!”
    项弦与萧琨面面相觑。
    萧琨:“……”
    项弦:“……”
    这趟回开封事情实在太多,又有宝音在旁搅局,导致萧琨与项弦已将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项弦边系袍带,边快步来到厅堂,说:“送呈吏部的文书得先写。”
    萧琨:“写好了,正要送去。”
    项弦粗略看了眼,料想没问题了,说:“不着急,甄岳所定下的见面日子,最迟到五月初五,这才四月底,骑着龙,一天就到了。”
    萧琨想起与甄岳的约定,才稍稍安心,说:“但总不能放他自己在洞庭湖畔调查,万一碰上撒鸾与周望,就怕有危险。”
    他们已在洞庭湖遭遇过一次伏击,现下想来,魔族极有可能将目标锁定了那一带并在当地活动,甄岳没有任何防备,只怕遭遇危险。
    “是啊。”项弦还不太清醒,捋了把头发,又安慰道,“虽然甄家的武艺稀松寻常,趋吉避凶的本事却很了得,也别太担心。我想想……该怎么办。”
    按理说,他们又得出差了,但这才刚回来,在开封住了一夜,项弦实在不想出门。
    “简直就是劳碌命。”项弦在正榻一侧坐下,打了个呵欠。
    萧琨说:“先得定下前往洞庭协助甄岳的人选。”
    “唔。”项弦想了想,说,“咱俩至少得去一个……不,还是一起去罢。”
    “其他人呢?”萧琨又问。
    项弦没有回答,萧琨道:“大伙儿都去?”
    萧琨已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学会信任伙伴们,倚靠彼此的力量,他不希望危险重演。
    “司内怎么办?”项弦说,“就怕魔族又来,上回振魔铃响,还没个说法,也查不出究竟……让我想想,这回驱魔司内必须安排人手。”
    大伙儿都起床了,陆陆续续地过来,牧青山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厅内六个位置,诸人纷纷就座。
    “早饭呢?”潮生四处看看。
    “老乌去送文书,稍后买回来。”项弦解释道。
    同时间,项弦与萧琨念头一致,谁留在驱魔司内策应呢?潮生?他与乌英纵不能分开,万一受伤还需倚仗他的法术;斛律光?正是需要心灯的时刻,须得让他多历练。
    牧青山?让牧青山留守,带着宝音去南方一同行动?宝音未必愿意,毕竟她来投的原因就是牧青山,外加他们也想看看牧青山的战斗力——最好的办法是让苍狼留下,但宝音铁定不干,届时万一溜了来找他们,还不如换个人。
    让宝音与牧青山留在司中,牧青山更不干了。
    驱魔司刚开张,萧琨便碰上了调度难题。换作寻常官署,上司的命令比天大,自然可以不管下属想法,然而他们不能这样。
    “今晨我突然想起一事,”萧琨说,“怪我,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萧琨解释甄岳之事,潮生马上道:“要去洞庭湖吗?!太好啦!”
    斛律光:“是什么地方?”
    潮生:“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啊!很美的地方呢!”
    项弦就知道是这样,潮生所关心的,大多都是去哪儿玩。
    萧琨已习惯了,简单解释后,朝项弦问:“从前是谁负责留守?”
    “一直以来都是老乌,”项弦答道,“有时是老乌与阿黄。”
    项弦独来独往之时,大多数时候是乌英纵负责看家,毕竟那时项弦天下无敌,多带个乌英纵在身畔也派不上用场,甚至有时连阿黄也不带,让一猿一鸟作伴,留在驱魔司内,回家时有热食热茶,家里一切也能照常运转。
    现在不一样了,乌英纵成为重要的战斗力,且负责这么多人的后勤,须得时时跟着大伙儿一起行动。
    那么驱魔司的接应人,就必须重新物色。
    潮生:“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潮生正在开封住得稍嫌无聊,虽每日同大伙儿说说笑笑,却终究想出去玩,当即欢呼一声,拉着牧青山去收拾东西,又准备出门了。
    “我觉得可以拜托郭京。”萧琨朝项弦说。
    “不妥,让官家亲自来更靠谱,”项弦一本正经道,“紫微星亲自坐镇驱魔司,想必最安全。”
    “不要逗闷子了!”萧琨的思绪正一团乱麻,项弦还在旁边不停地瞎搅。
    两人对视,项弦道:“郭京都被魔王附体过一次了!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