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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焦点

      第716章 焦点
    怀恩出乾清宫时,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
    皇帝到底是支持搞演兵,还是说只是听了张峦父子的话,一时意动,其实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呢?
    皇帝之所以会搞演兵,或许只是给张峦父子一个面子?
    此番让他代表皇帝去督办此事,可能就是给叫停找个借口!
    还是说,让他怀恩去充当挡箭牌,在大臣反对演兵时,由他怀恩出面去承受朝臣施加过来的压力?
    “怀公公,您最后为何又答应下来了呢?”
    覃吉在旁问了一句。
    怀恩道:“厚方,我且问你,此番演兵,那位小国舅到底做了什么安排?我想知道每一个细节。”
    覃吉被问得有些懵逼,稍微回忆了一下,皱眉道:“这……不过是多了个演炮环节……就是到一处地方放上几炮,随后以驮马拉着,到下一处再放上几炮,似乎并……没什么了不起吧?”
    “为何要搞这些?”
    怀恩问道。
    覃吉苦笑着摇头:“可能是……唉!”
    就差说,很可能是闲得慌,再或是为了彰显张家父子的存在。
    具体用意,他也看不懂。
    说是要展现拳头,但说得就像鞑靼人从来没见过明军放炮一样……除非是想借助这件事,把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直接给杀了。
    不过那样的话,大明就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鞑靼人少个王,马上又会选出下一个,且能同仇敌忾找大明复仇,到时北方更会永无宁日。
    显然……这种观点也是站不住脚的。
    怀恩问道:“那……你亲自去看过放炮吗?”
    “没有。”
    覃吉摇头道,“不过据说,那新炮的威力着实不小,但可惜,眼下造出来的数量太少,无法形成规模。毕竟是在张家督办下完成,张国丈还因此而累病了!”
    “厚方,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累病累倒之类的话了,真要说累,张来瞻能有多累?比你我还要累吗?莫非你亲眼见识过?”
    怀恩很生气。
    我这个真正病入膏肓的病人,还要听别人在那儿用劳累致病来诉苦?
    装什么装?
    张家父子完全就是在乱来!
    怀恩再道:“若是这次的事情叫停,会对大明有多大影响?此前京营为此准备了多久?又准备以如何方式来完成这一切?”
    “您的意思,我没太听明白。”
    覃吉摇头道,“您……这是要叫停吗?”
    怀恩道:“你莫非感受不到,如今朝中大臣对此事的态度?他们眼下没有强烈反对,是事情还没发生。真到演兵那天,怕是宫门口都要有人跑去死谏!到时应当如何应对?”
    覃吉问道:“怀公公为何不能去说和一二?演兵事项,并不会影响到朝堂上诸公,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太着紧之事,为何非要反对呢?”
    怀恩反问:“既不太着紧,为何又要进行?”
    “啊!?”
    到此时,覃吉才恍然大悟。
    他终于想明白了怀恩到底是在争什么。
    不是争这件事本身是对是错。
    或者说,演兵与否,对大明国运,对大臣和他怀恩来说,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但对于臣子控制皇帝,或者说对于让皇帝按照一个既定的框架去完成事情,那就非常重要了。
    说白了,眼下所争,并不是这件事可行与否。
    其焦点在于,皇帝你得按照我们的想法行事……无论对错,只要你按照我们预设的道路走,就认可你是个明君,否则……
    自求多福吧!
    ……
    ……
    清宁宫。
    怀恩前去拜见周太后。
    明着说是致仕前最后一次前来问候,其实连周太后都知道,怀恩是想趁着离开朝堂前,利用她来给孙子施压,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只老狐狸,在这个时候好歹保持了相对的和谐,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怀恩啊,哀家记得当年我入宫时,你就在了,内官监、御用监、御马监和英宗时的东宫你都供职过,到吾儿登基后终于拔擢你入职司礼监并充任掌印之职,多少年咱都是一起扶持着走过来的……”
    周太后道,“如今你生病,哀家也很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帮你。得知皇帝给你在宫外安排了住所,哀家很高兴。从此以后你在京师便有了家,以后可以时常让来瞻去给你看病,就算最后不能痊愈,也能减少病痛折磨,多享几年清福,不是挺好的吗?”
    怀恩道:“是啊,走得安享,远比走得痛苦要好许多。奴婢感念陛下的恩德,没齿难忘。”
    周太后问道:“你最近有见过来瞻吗?”
    怀恩无奈道:“张国丈染病在身,已经许久未曾上过朝。若是有可能的话,真想前去拜访。只是……”
    “那倒是挺可惜的。”
    周太后打断怀恩的话,道,“来瞻这人就是如此。就算他没病,也想着逃避,不想面对繁复的朝政,更何况现在他真的病了……或许明明只是小病,他想多躲一段时间,结果却搞成了大病。
    “他这人就像是一头倔驴,怎么吆喝鞭打都没用,哀家已经教训过他很多次了,老不知长进,唉……”
    说到这里,周太后真就像怒其不争一般。
    自己认的这个大侄子,明明自身拥有的条件那是全方位碾压朝中诸公,甚至有机会独揽朝纲。
    偏偏怎么督促都没用,就想当一头偷懒的倔驴,怎么提溜都没用。
    怀恩马上听出其中蕴含的意思,当即劝慰:“如今太皇太后见到的,只是张国丈主动呈现出来的,也是故意让世人看到的一面,将来如何,尤未可知。
    “朝中有些人根本称0不上忠臣义士,如果非要与此等人往来,而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甚至坏规矩办事,那将来霍乱朝纲是迟早的事情。”
    周太后闻言笑了起来:“怀恩,你对来瞻成见不小啊。”
    怀恩叹道:“老奴只是想在离开朝堂前,杜绝将来某些人祸乱朝纲。新皇登基日短,尚未稳定人心,且如今已到朝中新老交替时,若今后上位之人,都是靠钻营,不遵循常规,朝纲一旦乱掉,今后实在不知该以如何方式去矫正。”
    “咦?你这话算几个意思?”
    周太后皱眉不已,喝问,“难道是想说,吾儿当初做的那些事,到吾孙这一辈,又会重演一次吗?”
    怀恩起身,毕恭毕敬地道:“正因有先例在,才怕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如今朝中虽有不少正直老臣上位,用心辅弼新君,可如何能保证,他们将来能够时常面圣,并对陛下的行为善加引导?”
    周太后听到这里,显得很不耐烦,捂嘴打了个呵欠,表现出一副不想再听下去的架势。
    怀恩道:“太皇太后,您慧眼如炬,应该能看出其中威胁,不能因为您跟张国丈之间有私交,而罔顾朝廷纲常法度于不顾。”
    “怀恩啊,不是哀家说你,你说你在先皇时,就因为性格执拗,被晾过一次,怎么还不知长进呢?”
    周太后脸色越发不悦。
    怀恩赶紧道:“奴婢年老,性格使然,改不了了。”
    “呵呵。”
    周太后冷笑不已,问道,“你平时规劝皇帝不少吧?怎么,他不听你的?”
    怀恩道:“陛下很有主见。”
    “是啊,连你都觉得,我这孙儿很有主见,连你这样服侍过几任皇帝的治世能臣前去规劝,他都听不进去,怎么的,你就觉得我这个老太婆非得厚着脸皮去管,屡屡跟皇孙唱反调,他就会听我的?”
    周太后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况且在哀家看来,来瞻到目前为止,并没做过太过出格的事情。他好与坏,将来自会有人评断。如果你非说李孜省威胁到朝堂安稳,那只管让人去参劾。
    “我看我那孙儿,对李孜省也没多少包庇,他不过是听从他岳父的建议,因人因才施用而已。”
    怀恩道:“太皇太后,若将来朝廷真出了大乱子……”
    “哀家当然不会不管。”
    周太后冷冷地道,“但你让哀家现在管,总得事出有因吧?来瞻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他儿子做错了?再或是你觉得李孜省西北这一仗不该打?输了你攻击,没啥问题,但赢了你还攻击作甚,显得你能耐吗?”
    怀恩叹息道:“事无常态。”
    “你的意思是说,无百日红,朝廷军队早晚有一天会失败,将出大乱子?那这里哀家就得好好奉劝你一句了,你可得好好养身子,等真看到那一天,到时你亲自去规劝皇帝不更好吗?
    “我这孙儿,很讲道理,如果他现在以执拗的心思来驳你的面子,将来发现果真如你所言,真是他错了,哀家想来,他一定会跟你认错,且知错能改。否则你凭什么觉得,我这孙儿能有这么强的主见,只是因为他耳根子软吗?”
    周太后可能是真的来了气。
    对怀恩这样宫里的老人,改而以强硬的口吻对待,就差直接痛骂教训了。
    怀恩道:“奴婢明白了。有太皇太后在,多少能放心些。”
    “你的心思就是多。”
    周太后斥道,“这朝廷好与坏,那是大臣应该担心的事,你一个给皇室做事的奴仆去操那心思作甚?难怪你这次回来,总是让人觉得膈应,很难让人亲近……不是说,总拿着大义在皇帝面前讲道理的人就一定会得到器重。
    “历朝历代的君王,才不管什么亲疏远近,只要你能力强,那你就是亲的。你能力弱,或是总拿大义来说事,能没隔阂吗?
    “你怀安就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总跟那些文臣一样,在意什么规矩,在乎体统,却忘了最基本的,那就是谁能给朝廷做事!哀家真觉得你是有本事的人,只是没把力气用对地方,所以老是适得其反。”
    怀恩听到这话,心里非常憋屈。
    总感觉老太太是借助这次的事,把当初她儿子没说出口的痛骂之言,一并说出来教训他。
    你怀恩不就是仗着有几分能耐,能给皇帝分忧,慢慢就开始托大,并以此来要挟皇帝非听你的话不可?
    我儿子当皇帝时,前期倒还没什么,到后来你这招就不管用了。
    咋的,到我孙子身上,你就觉得受了委屈,非得让他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走?
    我儿子当皇帝时,身边有李孜省、梁芳等人,能把你赶走一次。
    到我孙子,有他岳父在,照样能把你投闲置散。
    至于你的病,不过是个由头而已,让双方看起来有台阶下。
    ……
    ……
    怀恩在周太后这里,可说是碰了一鼻子灰。
    但他并没有气馁。
    随后便去张家,找到张延龄,主动把有关皇帝任命他主导阅兵之事,原原本本跟张延龄说了。
    怀恩摆出了低姿态,意思这是他在朝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能办得漂亮一些。
    张延龄坐在那儿,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问道:“怀公公,就本心而言,您觉得这次的演兵,有其必要性吗?”
    怀恩道:“实不相瞒,老朽觉得,演兵简直是多此一举。”
    张延龄笑了笑,问:“不知怀公公见过新火器否?”
    “这……”
    怀恩道,“未曾所见,之前问过覃吉,他也说没见过。不过好像陛下亲眼见识过了。”
    “是啊。陛下见过,觉得很好,可以在鞑靼人面前适当地展示一下威力,让他们有所忌惮,暂时不敢来犯。等将来新式火器造得多了,大可以此打进草原去,或有彻底平定草原的可能。”
    张延龄道。
    怀恩质疑:“若是鞑靼人亲眼看到新式火器的强大,不会做出应对吗?岂不是就此暴露了朝廷的杀手锏?”
    张延龄笑道:“能让鞑靼人知难而退,从此以后不敢来大明滋扰,如此免除兵灾,不更好吗?就算鞑靼人想仿照我们的火器,新造的话……话说,鞑靼人自从退回草原去,百年来就未曾尝试过研制吗?但结果如何?”
    怀恩想了想,微微点头道:“鞑靼人擅长的是马背上作战,骑射之术天下无双,所以他们对于火器并不热衷。”
    “那我们就是在不同的领域发展。”
    张延龄道,“我们研制火器,对抗他们机动性更强的骑兵,不正是各展所长?难道我们非要在骑兵战术上进行创新不成?千百年来,中原王朝一直都在发展骑兵,但结果您也看到了,再怎么发展,跟外夷部族还是有巨大差距的……”
    怀恩道:“小国舅,你直接说比骑兵咱们输定了便可。但你也说了,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为了对抗外夷,在步战武器上有诸多改进,但你看火器发展到现在,不照样没多大改变吗?”
    张延龄耸耸肩,道:“那得看改到什么程度。这次生产的火器,是家父根据天机造出来的,其作战性能极为强悍。正是因为陛下见到了其恐怖杀伤的一面,所以才会认为,应当大力发展。同时为了减少开支,不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负担,前期会以皇庄营收款项来作为研发和生产资金。”
    “……”
    怀恩微微皱眉。
    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听一个少年郎在这里吹牛逼。
    但眼下……形势逼人。
    这少年的老子,他从没来就没赢过。
    要是跟这小子斗嘴,好像没啥实际意义。
    张延龄道:“何不等这次演兵结束后,看看效果如何呢?如果不好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搞了。但要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话,陛下也会觉得,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因为陛下最希望的是在他统治下能彻底免除兵灾,起码未来十年内,我们与鞑靼人相安无事。我觉得,这次演兵就是个难得的契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