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姑一脸懵逼，老祖宗太弱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老祖宗也和弱不沾边！
    方才怀丹真人那雷霆之威震人肝胆，连老祖宗一根毛都没有劈下来。
    姮月微愣，摸著下巴，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难道是非要让我把你打到跪地，你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秘境？”
    张怀丹眼角抽搐，被她奇特的脑迴路搞得有点猝不及防。
    一旁的张楚嵐眼神微眯，心里莫名蹦出来三个字——压抑了！
    而眼见姮月擼起袖子，张怀丹实在招架不住：“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没有强到，能够创造出一方天地！”
    话音刚落，姮月擼袖子的动作一停，仿佛硬生生僵在半空中，又似按下了暂停键。
    陡然回过神来，喟然嘆息：“那是因为隨著岁月流逝，我的力量退步了！”
    张怀丹不语，只是盯著那清彻透明的双瞳，姮月自然不甘示弱，与之对视。
    剎那之间，四下的气氛颇为古怪。
    一旁的张楚嵐张了张嘴，明智的闭上嘴巴，他也是心思敏锐之辈，看得出来，狐仙老祖並不將他放在眼里。
    方才他询问高姓大名，人家根本就没有搭理，反倒是主动向丹哥诉诸姓名。
    张楚嵐在心里蛐蛐：『难道是丹哥长得比我帅，俺小张也不差好吧！』
    念头落下，却恍然有些明白，狐仙老祖的心態很有问题，或者说，在他的眼中很有问题。
    这是一尊比胡九姑还要古老的妖怪，狐仙法脉的源头，保留肉身的真妖。
    已经不知道活了几百年，也不知道还要再活几百年，可以称之为『长生种』
    王暮祖孙三人的尸体还倒在地上，两头大妖產生的『浊气』，姮月不可不能感觉不到。
    可那又如何，她连提及都觉得欠奉。
    好比人类走过小路，不会在意路边的蚂蚁吃了什么，要干什么，有什么梦想一样。
    长生种的眼里，只有同样的长生种。
    想到这里，张楚嵐不仅没有感觉到清明，反而愈加的恍惚。
    证得真人的丹哥，已经和凡物不是一个层次了，难过的地方在於，他也只是真人之下，亿万凡物中的一员。
    好在丹哥並没有因此看轻他半分。
    张楚嵐心中百感交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看著对视的两人，胡九姑心下五味杂陈：『老祖……』
    关石称她为祖奶奶，胡天彪和黄天机这种妖王，也要称一句九姑奶奶。
    狐仙法脉之中，胡九姑的身份不可谓不高，地位不可谓不高，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和老祖宗之间的差距，比她和一头野狐狸的差距还大！
    她也算是当今最了解狐仙老祖的仙家，是以她十分的明白，老祖和她也好，和狐仙家的小辈们也好，中间横贯著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並不单单是地位与实力带来的鸿沟，而是本质的不同。
    妖仙和妖王一字之差，儼然两种生物，恰如准真人和真人之间，有著天渊之別。
    怀丹真人的出现，胡九姑能够感觉出来。
    老祖確实是发自心底感到高兴！
    胡九姑不禁默默擦眼泪，终於出现了能够和老祖平等对话的存在，她也为老祖感到高兴。
    想必怀丹真人也是这样，瞅瞅，真人和老祖『深情对视』，真是感人肺……
    呃？
    只见双方对视良久，张怀丹一手抓去。
    不得不承认，想要通过眼神的交流，发现这几百年老妖怪的端倪，有点痴人说梦！
    姮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脸的纯真和懵懂，就算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比不上姮月一根狐毛。
    张怀丹甚至怀疑，他要是不在其他地方上点压力，两人能够对视到天长地久。
    自是抓了个空，姮月灵巧躲开，狐疑的看著他：“张怀丹，你干什么？”
    不知想起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老身一大把年纪，当你十八辈祖宗都绰绰有余，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穷凶极恶到了这种份上！居然对老身出手！”
    说著捂住根本就没有的胸部，一脸戒备的看著张怀丹。
    『哐当！』高廉和邓有福直接被雷到在地。
    关石也无语凝噎，频频望向胡九姑，老祖宗一直都这么『活泼』的吗？
    胡天彪和黄天机面面相覷。
    老祖宗是有几分孩童心性，但也没到这种份上吧！
    张怀丹的太阳穴微微鼓起，深吸口气：“姮月，我没心情跟你闹，末法时代你不知道，这方秘境的来歷你总不可能不知道。”
    姮月在这里插科打諢，无非就是不想说。
    当然，张怀丹也没有想到，她一点都不要节操的，当著胡九姑这些小辈胡言乱语。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姮月一脸的莫名其妙：“秘境能有什么来歷，天然就有，被我找到然后占据唄！”
    张怀丹不语，只是冷冷的盯著她。
    姮月受惊的拍著胸口，又嘻嘻一笑：“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会说这秘境是你家的？行，给你给你，老身只要有个角落住就万事大吉了。”
    看她还在这里装疯卖傻，张怀丹面无表情，心中倏地一动：“在你上面，难道还有个老祖？”
    姮月笑容一滯，转瞬即逝，两手一摊：“真是可恶的小子，要是几百年前，老身非得揍扁你的屁股不可。”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胡九姑不禁轻声道：“真人，还请听我一言，老祖作为我狐仙法脉的源头，有自成天地的伟力，貌似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
    张怀丹扫了她一眼。
    胡九姑懂什么，自成天地已经属於一个完全不同的层次。
    妖仙没有能耐染指，真人也是。
    姮月挥挥手：“小九，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胡九姑微愕，苦笑一声，退了下去。
    张楚嵐直挠头，还好自己没有开口。
    姮月白色的眉毛直皱：“我今天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怀丹淡淡道：“不错。”
    姮月粉雕玉琢的脸蛋上顿时阴沉下来：“刚才老身没听清楚，有种的你再说一遍？”
    张楚嵐倒吸一口凉气，太社会了！
    拉著冯宝宝，不著痕跡的倒退数步，一双眼睛扫视刚才的防护圈。
    倒不是他不帮忙，张楚嵐很有自知之明，丹哥要是和这狐仙老祖再打起来，自己和宝儿姐不拖后腿就算帮忙。
    胡九姑也瞪圆了眼睛，方才两人的战斗，已经让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裸露的黄土，还要再动手吗？
    胡九姑头皮发麻，怀丹真人为什么要如此执著，老祖明显不想说。
    老祖又为什么非得憋著不说，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胡九姑的脑子乱糟糟的。
    而不论如何，两人都是她只能仰望的存在，方才老祖的声音犹在耳边，插嘴都是一种僭越。
    但她內心深处，真的不希望两人交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祖奶奶……”
    “九姑奶奶……”
    关石和胡天彪心惊肉跳，小声呼唤。
    胡九姑默默摇头，此时此刻，她又能做什么？
    “我说。”张怀丹的声音响起，胡九姑的肝尖儿都为之一颤，在场人妖全都面色大变，胡九姑已经开始在內心祈祷，祈祷怀丹真人不要继续下去，不要激怒老……
    “不错。”
    ……
    『完了！』
    胡九姑苦涩一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此不惜激怒老祖？
    胡天彪和黄天机妖炁衍化的形体震盪不休，老祖如今恢復了意识，不知会发挥出怎样毁灭性的力量！
    关石三人更是手脚冰凉，胡九姑还能庇护住他们吗？
    ……
    “好！”姮月恶狠狠盯著他，四周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下降到零度，气氛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怀丹体內元炁鼓动，面色如常，再做过一场也好，免得……
    姮月发出好大一声：“你有种！”
    收回恶狠狠的目光，双手叉腰，一声不吭。
    “？？？”
    苦笑的胡九姑表情变得十分精彩。焦躁不安的张楚嵐也傻了眼。
    张怀丹欲言又止：“然后呢？”
    姮月理所当然：“然后没有了！”
    看著她那副表情，张怀丹感觉胸口堵了一团：“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姮月一头雾水：“这种问题都不明白，你是怎么证得真人的？”
    奇怪的看著他：“老身说『你有种你再说一遍』，结果你说了一遍，那还能怎么办，你有种唄！”
    ……
    张楚嵐如遭雷击，捂著胸口连连后退：“宝儿姐，不行了，我快不行了，我感觉有人在玩弄我。”
    打死他都想不到，狐仙老祖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感受。
    冯宝宝没有看整活的张楚嵐，怔怔的看著狐仙老祖：“她比我机智多了……”
    如遭雷劈的张楚嵐再度被劈了一下。
    真不知道宝儿是在夸狐仙老祖，还是在贬低她。
    ……
    关石等人一脸茫然，胡九姑瞳孔猛缩，喃喃自语：“老祖太有智慧了！”
    一眾人妖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回过神来，不愧是老祖宗，拿得起放得下！
    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邓有福捫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肯定忍不住要出手！
    邓有福大受感触：“老祖心胸之宽广，远非我辈所能及也！”
    高廉等人点头不止。
    而张楚嵐看著眾人脸上的惊嘆之色，张了张嘴。
    算了，还是不说话了。
    ……
    张怀丹的眼角不自然的抖动，心里莫名有一种衝动，將姮月按在膝盖上狠狠扁一顿！
    深吸口气镇压杂念：『道心不稳，道心不稳。』
    平静下来，也是头大，这货油盐不进，摆明了耍赖皮，貌似、好像、大概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姮月没有意识之前，法身的防御阳雷不破，眼下恢復了清明，鬼知道她的实力有多强，用强是不可能用强的。
    问题是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老身要睡觉了，你也可以跟我一起睡觉，反正你不怕被我吃掉。”
    姮月说著『嚯嚯』笑出声，好像觉得自己很幽默。
    张怀丹扶额，拿这块滚刀肉没有办法，姮月瞥了他一眼，真就原地一躺，睡起觉来。
    张怀丹囁嚅著嘴唇：“你这年纪，怎么睡得著觉的！秘境固然可以让你的力量不流失，但也没有长进的可能，难道不想解决问题？”
    不远处的张楚嵐也扶额，开眼了开眼了，第一次看到丹哥苦口婆心。
    姮月翻了个身，不搭理他。
    张怀丹並不打算放弃：“你上次入睡是百余年前，直到现在才醒，就算你的寿命很长，又能睡几次？”
    姮月挺起上半身，嘴里咕嚕了几句，正要继续躺下。
    张怀丹心中一动：“如果不是我们进来，你还要睡多久，又会不会醒来？”
    姮月瞳孔微缩：“吵不吵吵不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怀丹，我看你是欠扁了！”
    张怀丹目光微眯：“你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你並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每次都能醒来，对不对？”
    眾人悚然一惊，姮月大恼：“你以为你是老身肚子里的蛔虫？”
    张怀丹平淡道：“看来我猜对了。”
    姮月想要反驳，又被他的眼睛看的不自在，直接躺平：“你猜对了又能怎么样？”
    胡九姑惊呼：“老祖宗！”
    黄天机和胡天彪也大惊失色：“老祖！”
    关石等人眼中震动连连。
    张怀丹似笑非笑：“你下次入睡，恐怕再也不会有醒来的机会。”
    胡九姑惶然无状。
    姮月脸颊鼓起：“你笑得很討厌！”
    又好看又討厌，陪自己睡觉不好吗？
    整这么多有的没的。
    耷拉著肩膀：“那又怎么样，没有人能够永远不死，妖也一样。”
    张怀丹移开目光，望著秘境的天空，和外界並无区別。
    红日西垂，光华黯淡，他心中却有一股昂扬之气激盪不休。
    曾几何时，是谁说这片天地不能证就真人？
    吐一口气，雷音激盪，胡九姑等仙家顷刻散成一团妖雾，关石等人也跌坐在地，惊动的看著他。
    望著丝毫不受影响的姮月，张怀丹伸出一只手：“姮月，帮我吧，也是在帮你自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