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世界的尽头
    昂热的手指轻轻抚过相框的边缘，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个清晨。相框中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群年轻的探险者。
    他们站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上，背景是巍峨的冰山和漫天的风雪。脸上虽然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与期待。
    路明非知道这个，这是最初的狮心会，一群在百年前，在混血种们血统还没消退的时代里，来自全世界最优秀的混血种们组成的一个社团。
    如今已然成为混血社会领袖的昂热，那时在这样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里面，甚至显得有些不够显眼。
    “那是1900年的夏季，包括我在内的狮心会的精锐们前往北极圈。”昂热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继续说：“那时的南北极对于所有人而言是两座新的‘新大陆’，无数人想要将自己的足迹留在这上面，好宣称自己达到了世界的尽头。就连我们也没有想到，我们居然成功的抵达了北极点。”
    路明非静静的听着，人类第一次踏足北极点，是在1909年，有两个探险家宣称自己到达过北极点。但是因为缺乏确凿的证据，许多人都对那两次探险的结果抱有怀疑。
    但是以昂热所说的来看，他们才是第一批到达北极点的人。
    “那时，秘党相信，在这世界两极的冰盖之下，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终极秘密……虽然事后证明这是真的，但是在北极点的探险之中，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叹着气。
    然后继续说：“那时的北极点和现在的变化不大，一望无际的冰山和雪原，似乎说明我们的这次考察已经失败。但是我们其实并没有失败，真正的发现，是在我们返回的路上。”
    “我们是从格陵兰岛前往北极点……”说到这里，昂热向着路明非解释，“这也是你的父母会告诉你他们在那里的原因。事实上，他们的活动范围是整个北极点。”
    “我知道。”路明非默默的点了点头。
    通过菲格尔给的终端，他能够知道路爸路妈的活动轨迹，那几乎遍布了整个北极圈的路线图看了他，即便是现在的他看了也会被吓一跳。
    昂热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继续说：“从北极点离开之后，我们打算进入沙皇俄国。因为秘党收到消息，在俄国境内出现一个名叫拉斯普京的僧侣，据说拥有着通过祈祷治愈伤病的能力。”
    拉斯普京，俄国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圣人、异端、淫棍，在那时的沙皇俄国，是个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会讨厌的家伙。可以说，沙皇俄国在之后的崩溃，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我们怀疑，他应该是觉醒了血统能力，打算在他闹出更大的事情之前找到他。”昂热说着他们俄国之行的原因。
    事实上，拉斯普京后来闹出的事情可不小，其中最精彩的大概就是他的死亡。据说，他在一场专门暗杀他准备的宴会之中，吃下了混有足以毒死五个人毒药的食物。
    但是拉斯普京并没有反应，仿佛真的像是传言中的那样，有着能治愈能喝伤病的力量。这让暗杀他的人不得不掏枪打穿他的肺叶，可是就算这样，拉斯普京也没有死去。
    他试着逃走，在逃跑途中还中了三枪，其中一枪更是击中头部。但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没有死去，最后暗杀者们敲碎了他的头，把他丢进了冰洞之中。
    等到他们第二天去检查妖僧的尸体时，发现就算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他仍然存活了一段时间……哪怕对于混血种来说，这样的生命力也让人汗颜。
    “看样子，你们好像没有找到他。”路明非轻声的说。
    如果秘党早早的便与拉斯普京见过了面，告诉了他一些混血种社会的一些潜规则。那么他日后大概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事，几乎葬送了国家。
    昂热点了点头，遗憾的叹了口气：“没错，我们并没有见到拉斯普京。但是，却在西伯利亚以北的雪原之上，找到了他活动过的痕迹。”
    他疲惫的说着后来的事……
    梅涅克·卡塞尔并不赞同，立刻进入这个被冰冷铁门封锁的洞窟，穿越整个极点费了他们不少的就精力。再者，他们所剩下的物资也不足以支持他们进行一场未知的探险。
    尤其是，这个铁门之上还有着封印的谏言。而留下谏言的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位在沙皇俄国声名鹊起的“圣人”拉斯普京。
    没人知道这个日后的妖僧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在这万年的冻土之上找到这样一个洞窟，又在洞窟之中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的将它封印。
    这无比诡异的一幕，让梅涅克打算等日后做足了准备之后再踏足这里。
    但是，激动的情绪充斥在整个考察团的空气之中。
    北极点的考察失败令所有人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第一批到达北极点的人的荣誉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个在人类之前统治世界的种族留下的终极秘密。
    而现在，那终极的秘密可能就在这样一道铁门之后。
    最终，梅涅克还是答应了进入洞窟。他们费了不少的力气破开洞窟的封印，那厚重到不可能在这冰天雪地之处铸造的铁门，让他们相信门后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但是等看到洞窟里的东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巨大的落空让这群年轻人无比的愤怒，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洞窟，无数次的寻找之后，才确认这里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那门口的铁门以及谏言，就像是那个他们寻找的妖僧对他们的恶作剧一样。
    昂热至今还记得，在离开洞窟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沉默了。骄傲的狮心会连续两次的毫无所获，让这群优秀的混血种深受打击……但是变故，就是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的。
    最先发觉不对的是路山彦，他的言灵是镰鼬，在进入洞窟的之时，他就一直让那些无形的精灵遍布在来时的道路上。可是现在，他感应不到那些被他留下的无形精灵。
    所有人从颓废的气氛之中脱离出来，警惕着的向前前进。一路上并无什么不对，但是等临近洞口之时，外面所散发着的那不详的红色光芒，让所有人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梅涅克是第一个走向前的人，作为狮心会的领袖，他总是走在所有人之前。
    昂热看到他走进洞口，在边缘向着外向外探望，然后就像是化作西伯利亚的冰川一样的愣住，任身后的人怎么呼唤都不回应。所有人担心的一起上前，然后见到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是死寂的黑暗，风不再流动。雪原化作干枯断裂的大地，似乎所有的水都已经枯竭。火焰也没有了温度，不再流动的岩浆遍布在大地之上，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狰狞恶心的伤痕。
    在视线所能及的最远处，一座高耸的似乎连接天空的山峰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是天空之中唯一能够看见的东西。
    有人在短时间之内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他颤抖的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世界似乎是毁灭了。
    巨大的惊恐再次萦绕在所有人的头上，他们在洞窟之中耽搁的时间不短，但是也绝对没有长到发生了世界末日却让他们无法察觉到的程度。
    最先冷静下来的还是梅涅克，他镇定的下达任务，让所有人尽可能的去收集情报。虽然这样的推测连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他们似乎发现了世界的终极。
    ……只是这终极，令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在任务下达没有多久之后，有人带回了自己的情报。他在一条断开的岩壁上眺望之时，发现远处已经干枯的海岸线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个巨大的人造物。
    经过商议，梅涅克让一部分守在洞窟门口，另外一部分人全部前往那个巨大的人造物那里。
    “……现在想来，如果梅涅克当时慎重一点，让所有人回到洞窟休整一下再出来，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昂热再次摘下眼镜，将脸埋入手掌之中，手指不停的撕扯着白的头发。
    路明非沉默的看着他，没有立即追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到一股死寂的气萦绕在面前的老人身上，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便是让他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机舱中安静的只能听到飞机的引擎声，良久之后，昂热才重新抬起头，用那充满血丝的浑浊双眼看着路明非：“我们到那里后才发现，那个人造物是个巨大的人像。而一个散发着很小的光芒，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正静静的躺在巨像的手中。”
    路明非愣住了，原来在太古战争之时被夏弥弄丢的东西，被初代的狮心会发现了。
    他忽然的抽出茶桌上的一张纸，在上面勾勒出零式的雏形：“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昂热死死的盯着那张纸，对着那门后之间圣子的简笔画叹了口气：“是他，不过要比你画的粗糙的多，似乎还未经过雕琢。”
    路明非不再说话了，在夏弥的记忆之中，某样存在将他带走，并从他身上剥离出了他的龙心。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某种交换。
    用他的心，来换取零式。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将他从夏弥身边带走，又被他亲手葬送的“神”，是否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已经死了？以及祂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
    “我们想办法爬上了那座巨像，拿起了那个种子。”昂热继续说着，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仿佛一个死人在说话，“……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那已经死亡的世界的崩溃。”
    巨大的裂缝自巨像的底部出现，然后立刻化作无底的深渊，疯狂的吞噬这周遭所有的一切。
    爬上巨像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深渊所吞噬。临死之前，他奋力的将手中的种子丢向了裂缝的边缘，被下意识伸手的昂热所接住。
    那种子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令他那穿越极地而有些冻僵的身躯暖和了一些。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人在后面忽然的拍了他一下。是梅涅克，他隐约的察觉到了他们正拿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在这突来的变故也是因这东西被拿走引起的。
    来不及思考，昂热被梅涅克他们催促着往后跑。裂缝还在扩散，在他失神的时候又吞噬了好几条生命。
    昂热从来没有奔跑的那么慢过，他拥有的言灵是时间零，可以让他比所有人都快。但是，路山彦总结出了他的镰鼬消失的原因，言灵在这片大地上无法被释放，在这元素已经灭绝的大地之上，再强大的言灵也不如一副好体魄。
    而这样的路山彦倒在了洞窟之前，那无形的裂缝就像是埋伏好的一样，将他以及守在洞口的人一起吞噬。
    来不及为同伴的死哀悼，昂热和梅涅克一起跑进洞窟之中。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逃往这里是否正确，但是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远比两次探险落空更能打击人的，是骄傲的狮心会的精锐，最后居然就只有他们活下来。昂热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走神是不对的，但是那将种子扔给他的同伴掉入深渊之前决绝的目光，让他忍不住的颤抖。
    他最终为自己的走神付出了代价，他径直的踩入了另外一个陷阱之中。身体失衡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想要将手中的种子丢给身旁的梅涅克。
    对方的血统远比自己更优些，体魄也更强大。他是唯一能够带着种子从这里逃走的人……如果能逃得掉的话。
    但是令昂热意外的是，他没有在身边看见梅涅克，而是在身下的裂缝之中看见了他，梅涅克要比自己还要早掉入裂缝之中。
    迎来死亡的时刻，昂热觉得无比的平静，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能够接住他丢出的种子。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又有人推了自己一把。
    还是梅涅克，这样做会让他加速坠落，但是相反的，昂热被推向了还未崩溃的地表边缘。
    他几乎是滚回之前的那个铁门之中，这一刻，他忽然的理解了那被写在门上的谏言有何意义。
    拉斯普京之前来过这地方，他看到了世界末日，但是却并未查看，而是迅速的返回，以不知道什么方法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之中。然后铸造了那道门，将这里完全的封死。
    可是在那之后，一群探求世界终极的人，再次打开了这道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