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马斯顿
    上校是一人前来的，他看起来上了年纪，除去左手是黄铜打造的义肢，看上去一般的商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一般的商人，可不会打造这种地下格斗场。
    他是一个人来的，上了年纪又不带护卫，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年轻人的对手。但是拉住路明非来的米内却不敢动弹，因为上校的那一只义肢正在对准他们，两只金属手指上是黑漆漆的洞口，他可不觉得那只是好看了一点的打火机。
    “别这样啊上校，我只是按照你的规矩正常下注而已。全程你可都是看着的，绝对没有什么招。”米内无奈的说
    平常时候，自己这位好友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解释的，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擂台上莫名的变卦，让他差点错失下注的时机。现在又沉默着不说话。没办法，他只好站出来。
    “米内少爷，你觉得我会在乎那几百个金币吗？”上校看也不看米内一眼，目光默默的看着路明非，“西泽尔少爷，不打算说一些什么吗？”
    “真要说些什么的话……”路明非思考了一下，和上校对视了一眼说，“就是我不喜欢被枪指着。”
    上校愣了一下，米内也愣了一下。
    后者心里有些抓狂，现在怎么想，都不该这么回答的吧？虽然一切发展的和西泽尔与他说的不一样，但是最后他们确实是在上校的身上占了些便宜，大赚了一笔。
    在来这里之前他也担心上校追究起来怎么办呢，毕竟掌控着那么大一个地下格斗场，上校在马斯顿还算是有点能量的，黑道白道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没人敢在上校的场子挑事，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可是西泽尔这话，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啊！来这里之前说他说自己会搞定上校的，这就是他搞定的方法？
    上校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西泽尔，那双紫色的瞳孔像是深渊一样，在看到他的同时，也在被他注视着。
    最初招募到这个男孩时，上校就觉得他的或许会在未来给自己一个惊喜。作为商人，他自然是知道怎么把利益最大化，屠龙者十连胜的噱头虽然大，但是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的收益。
    反倒是如果屠龙者真的被人打倒了，那么双方天差地别的赔率，会让他狠狠地赚赚上一笔。那样的金额，可不是两个男孩串通一气搞来的几百个金币可比的。
    面前紫瞳男孩就是他看好的人，他对甲胄的保养和专注证明了他绝对是个行家，参加甲胄格斗绝对是为了胜利来的。远非屠龙者那因为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而不得不下场打黑拳的败家富二代操纵者可以比的。
    上校早已吩咐了手下，在男孩上场的时候下注。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格斗居然没有等到男孩上场就结束了。
    猎狐犬成为最大的黑马，谁也没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不点甲胄会击败如日中天的屠龙者……然而上校不信，他很清楚这些被他淘来的破烂甲胄的性能，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机动性。
    所以在比赛结束之后的一瞬间，他就去到了准备室。那些甲胄和参与格斗的孩子都在这里待命，如果真的有人在甲胄上做了什么手脚，就只能在这里动手。
    果不其然，在上校默默的注视之下，准备室的守卫承认了有个男孩在猎狐犬上场之后，就以比赛已经结束了的理由离开了房间。整个房间的男孩都可以为他作证，那男孩在猎狐犬的操控者上场之前，和她说了什么。
    来不及追究守卫的疏忽，少校立刻追了追了上来，在这两个男孩离开之前拦住了他们。
    老实说，作为一家地下格斗场的老板，上校不是输不起几百个金币的人。但是，让一架不知换了几手的破烂甲胄，短暂的发挥出能比肩现役军用甲胄的性能，这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值得人注意的。
    ……尤其是他这样明面上做着机动甲胄格斗的生意，背地里却还有着其他身份的人。
    出乎米内意料的，上校居然把那只义肢收回去了。
    “……放轻松，这只是一个点烟器而已。”上校从衣服之中取出一根雪茄，义肢的手指头冒出一团火焰点燃。
    他呼出一口白气，好奇的问路明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猎狐犬会赢的？毕竟在我看来，那些孩子之中最有希望获得胜利的，其实是你。”
    虽然目的是为了问出怎么让破旧甲胄发出超级性能的，但是上校可不会操之过急。十连胜赛前需要这些孩子随甲胄训练一个月，他也观察了这紫瞳的男孩一个月，很清楚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的那一类人。
    “为什么呢？其实我也想问。”路明非看向上校说，“大概是觉得她可能会赢，所以就选她了吧。”
    别说上校了，这个理由连米内都可能不信。
    上校快被气笑了，他愿意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是出于对西泽尔未来机械师身份的一点点尊重。来自于翡冷翠的他可是非常明白，这些有点能耐的机械师都是疯子，但是偏偏又拿他们没办法，还得腆着脸求人家去调试甲胄。
    但是这里不是翡冷翠，没有密内瓦机关的那些疯子。西泽尔也只是个学生，他未来才会是一个机械师……前提是，他能从这里回到学校。
    有人快速的从走廊走近，是地下格斗场的员工。他附在上校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些什么，后者看了一眼路明非，挥手让那个员工退下。
    “猎狐犬的内部零件全部报废，外面的甲胄也完全损坏。真是难想象，它在几分钟之前，还在格斗场上游刃有余的戏弄对手。”上校看向路明非。
    他冷冷的说：“西泽尔少爷，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据我所知，在猎狐犬上场之前，除了它的操纵者，就是只有你接触过它。”
    天地为炉能够任意的操控金属，强化金属的性能。但是，以目前路明非的血统力量，无法为猎狐犬施加太多的加持，只好牺牲金属本身的寿命，来获取远超平时的性能。
    路明非忽然的笑了，他现在体魄虚弱，但是听力恢复了一点，刚才那员工还和上校说了裘卡杜的事。
    这女孩没让她失望，在获胜之后，趁着格斗场的员工还有输钱的观众乱做一团的时候。跳出了报废的猎狐犬，拿上了获胜后的奖金。
    或许是为了激励挑战者多撑一些时间，为格斗带来更多的看头，挑战者胜利之后可以获得的奖金就大大方方放在擂台之外，胜利者获胜之后就可以跳出擂台将其拿走。
    因为裘卡杜是胜利者，所以她拿走奖金的时候，守在奖金边上的护卫没觉得什么不对。等到他收到上面的消息拦住裘卡杜时，那假小子已经凭着体型的优势，消失在的混乱的人群之中了。
    “关于这个，为什么你不去问猎狐犬的操纵者呢？”路明非明知故问。
    上校深深的看了一眼路明非，忽然的，让开了堵在走廊上的身体：“你是个聪明的男孩，应该知道我在问你什么。但是我也不是个喜欢强迫人的人，回去想想吧，我想你会想起来答案的。”
    这倒并不是他忽然的仁慈了起来，自翡冷翠异端审判局退休，现在也还在为那里工作的他，是最不知道仁慈为何物的人。否则，也不会找来一群半大小子打甲胄格斗。他知道这男孩在哪里上课，还通过嘴碎的米内少爷知道他还有个漂亮的妹妹……他会找到这男孩，就像这男孩知道他让他回去想想的含义。
    “谢了。”可惜遗憾的是，路明非压根不知道他的内心戏。
    直到出了格斗场，米内都还在疑惑，上校是不在街边的巷子里安排了几十个抢手，等他一声令下，就冒出来用黄铜手铳把他们打成筛子。
    路明非倒是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的血统力量消退严重，但是还是能够确认上校并没有出尔反尔。
    “居然的就放我们走了吗？”米内有些疑惑的说。
    西泽尔说了会搞定上校，虽然事实上确实是搞定了，但是看上校的那副姿态，怎么看都不像已经结束的样子。
    “这个时候想这些没有用，回去吧。”路明非说。
    对他来说，地下格斗场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个门后的世界……至于格斗场的外面就算了，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还有些微妙。
    虽然米内说了，这座城市里不管白道黑道都要给上校几分面子，但是甲胄格斗这种地下生意没法见光，格斗场的入口自然要放到不起眼的地方。
    ……但是，这怎么看都像是风俗街的地方，未免也不起眼到头了吧？
    路过某个巷子的时候，路明非忽然的侧头，接住了那个扔向他的袋子。他侧头看了看，一个清秀的长发女孩正在默默的看着他。
    “这是你的那份。”女孩开口说，“说到做到，我们现在两清了。”
    “裘卡杜？”路明非有些意外的说。
    他的意外是有原因的，现在的裘卡杜可不是之前准备室里脏兮兮的假小子。
    她很聪明，知道格斗场的人也在找她，所以换下了破旧的男装，扯下了灰扑扑的包头巾，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身裙子换上了……按照这条街的特色，这里最不缺的应该就是女装了。
    她长发有些湿润，似乎还抽空洗了个头，将自己身上的机油味掩盖住。配合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根本就无法让人把她和战胜屠龙者的挑战者联系起来。
    “裘卡，我的名字是裘卡。”裘卡纠正了路明非的错误，在她的家乡，裘卡杜这个名字给女孩用就是裘卡。
    “裘卡吗，我知道了。”路明非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他有些意外，这女孩居然会在格斗场外面等他。
    这袋金币和米内带给他的那份没法比，但是也是一笔不容小觑的钱款。有了它的话，裘卡之后的日子就算还要负担药品，也会活的很滋润的。
    裘卡走到了路明非的身前，明明知道格斗场的人还在找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她可不觉得，自己像是夏国武侠话本和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偶然顿悟，神功大成的把西方的铁傀儡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这个可不能说。”路明非说，这个问题刚才上校都没能知道，裘卡自然也一样。
    “……是吗，那就当我没有问过。”裘卡说着，靠近了路明非，忽然的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正好奇她靠的那么近的路明非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她。他并非是在意裘卡的大胆举动，而是，在这女孩亲她的一瞬间，从自己内心涌出的一股无法述说的……愧疚感？
    可是他帮裘卡赢了比赛，还拿了钱，他为什么要愧疚？愣了一下路明非就明白了，愧疚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裘卡并未为自己的举动而羞涩，仿佛在她的家乡这是很自然的事：“刚才给你的金币是你说好给你的，这个才是我的感谢……我很穷的，只能用这个感谢你。”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才刚赢得一笔钱。
    裘卡走了，没有向路明非说明自己要用钱的原因。不过路明非已经猜测到了几分，只是劝说她的家人不要一味的用药，去看看其他医生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一副东方长相的裘卡，是怎么在这偏向西方人的城市了，好在米内回答了他内心的疑问。
    “挺不错的女孩啊……”米内叹气的说，话很多的他，在路明非和裘卡交谈的时候居然没有插嘴，“可惜，来自已经不存在的锡兰了。”
    后来路明非知道了，东方国家锡兰已经被灭国了。
    随着和米内回到学校期间，路明非明白了这座城市的名字。马斯顿，自己的世界也有那么一个城市。
    只是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它比对面世界的更加偏向东方一些，位于东西方的边界，以至于一些亡国的东方国家人集体的涌入了这里，裘卡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学校，又在米内的陪同去交了学费……路明非这才知道，“自己”冒险去地下格斗场赚钱，居然是为了交学费。
    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到底应该夸这男孩是个准时缴费的好学生呢？还是热衷地下格斗的危险份子。
    在米内的指点下回到了算不得宿舍的，一个仓库改造的临时宿舍。路明非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在刚才回到校园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学院之中大概并不受欢迎。
    来不及看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他在找着书籍一样的东西，要是有关于历史或是地理的就更好了。
    然后，忽然有声音从他的心里响起：“魔鬼，你在找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