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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烫伤药膏

      “那登徒子说他爹就在衙门任职……”鳶尾欲言又止,压低嗓音,“会不会……”
    “这就要看沈大人是否是非分明了。”江茉没想太多,將蜂蜜小麻夹出一盘,端给沈正泽。
    沈正泽望著眼前一盘小麻,判断是甜食。
    其实相比甜食,他更喜欢其他口味。
    “这是刚做好的蜂蜜小麻,还没开始卖,给大人尝尝。”
    沈正泽頷首,望著江茉离去的背影,执起筷子,慢慢把一整盘蜂蜜小麻吃完了。
    小麻入口酥脆清甜,味道非常不错。
    韩悠再回来,只看到一个空盘。
    他想问什么,看自家大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又生生止住了。
    韩悠悄悄摸到厨房。
    鳶尾依然拦在门口。
    “干什么,厨房不许进!”
    “我看我们大人桌上有个空盘,是什么啊,是不是江老板新做的菜?”韩悠探头探脑,透过缝隙只看到江茉在里面忙前忙后。
    “不是菜,是个甜食。”鳶尾道。
    韩悠正想腆著脸多问几句,却听江茉在里面道:“鳶尾,给这位公子夹一盘麻。”
    鳶尾:“欸,来了!”
    韩悠眼神爆亮,顿时像竖起耳朵的大狗子。
    江老板深得他心吶!
    又有好吃的了耶!!
    鳶尾很快端著一盘蜂蜜小麻过来,塞进韩悠手里。
    “喏,我们老板说了,请公子吃的。”
    韩悠嘿嘿笑著,“谢谢江老板!”
    他抱著盘子,迫不及待捏了根麻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咬了两口,喜滋滋走了。
    江茉做了两菜一汤,一道一道落上沈正泽面前的桌子。
    一道红烧肉。
    一道滑蛋虾仁。
    一道菌菇疙瘩汤。
    瓷盘搁在木桌上时,焦色的肉块还在咕嘟冒泡,酱油与黄酒的香气裹著八角香窜进鼻腔。
    沈正泽筷子夹住块肥瘦相间的五,肉皮颤巍巍晃出涟漪,筷子尖稍用力,皮层沁出油脂。
    吹著热气咬下第一口,酥烂的瘦肉瞬间在舌尖化开,油脂丝毫不腻,反而被吊出股清甜,混著酱油的醇厚在口腔里滚了个圈。
    沈正泽顿了顿,“江老板似乎格外喜爱甜口?”
    江茉一愣。
    “沈大人不喜甜食?”
    “未曾。”沈正泽放下筷子,抬目望她,嗓音低沉,“江老板可吃过了?不如坐下一同用膳?”
    江茉眨眨眼,揣测沈正泽的用意。
    沈正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沉默片刻,补充道:“我有些话想问问江老板。”
    江茉念在对方帮了自己的份儿上,轻轻点头,在沈正泽对面落座。
    “沈大人想问什么?”
    “江老板一手厨艺,不知师承何人?”沈正泽有意打听。
    江茉掀开粗陶碗,蒸腾的热气里浮著奶白色的汤,香菇、平菇、杏鲍菇切成薄片,和指甲盖大的麵疙瘩挤在一起,撒的香菜碎被热油激出香气。
    她將汤勺拿起,为沈正泽盛了一碗菌菇疙瘩汤,放在他面前。
    “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云游四海去了,不提也罢。”她信口胡诌,疑惑道:“沈大人为何打听他老人家的消息?”
    沈正泽並未提自己的失味之症,“江老板手艺不错,府衙上下人人爱吃,便想著请江老板的师傅,或师兄弟到府衙任职,为大伙儿做些饭食。”
    “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了,师傅只有我一位弟子,我並无其他师兄弟。”江茉笑了笑,“若大人不介意,每日可派人来桃源居买饭食,我这会早早备好数目。”
    不管其他,先给自己拉一波生意再说。
    沈正泽面不改色,“如此便劳烦江老板了。”
    他舀了口汤含在嘴里,菌类的鲜与鸡汤的浓融成一团,麵疙瘩嚼起来带著小麦的筋道,咬破时有隱约的葱香。
    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沈正泽只觉每日吃桃源居的食物,都在刷新自己的味蕾。
    或鲜或甜或香或酸。
    江茉像是一个宝藏,永远藏著他没尝过的味道。
    江茉暗暗高兴。
    没想到这位沈大人如此好说话,这么容易將这笔单子给了自己。
    她眉眼弯弯,亲自用公筷夹了滑蛋虾仁给沈正泽。
    “大人尝尝这个,今儿活捉的河虾,味道鲜著呢。”
    青瓷盘里的虾仁蜷成粉白色的月牙,臥在嫩黄色的水炒蛋上,顶端撒的葱还带著水汽。
    沈正泽舌尖刚触到蛋面,就见蛋液颤巍巍裹著虾仁滑进喉咙,鲜得他眉毛直跳。
    虾仁脆嫩,混著蛋液的绵密,尾端还能尝到点薑末的辛香,整个人像泡在春天的溪流里,清鲜得想嘆气。
    正要夸讚几句,目光落在江茉伸来的手,白皙如玉的手背多了一块红肿,刺目又碍眼。
    不像是油点烫的。
    沈正泽:“手怎么回事?”
    江茉將袖口往下拉了拉,將烫伤遮住。
    “茶壶的热水不小心烫到了,没关係,过几日便好了。”
    沈正泽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离开桃源居。
    江茉拿出一张红纸,写上今日上新:红烧肉,蜂蜜小麻,贴在门口木板上。
    “江老板!”
    身后嘹亮一声。
    江茉回头,见韩悠去而復返。
    韩悠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摊开的掌心上是一只玉瓶。
    “江老板,沈大人让我来送烫伤药膏,您烫伤了吗,一定要好好涂,不出七日,保证一点儿疤都看不到。”
    江茉哑然。
    原本不怎么痛的手背此时隱隱作痛起来。
    没想到那般不苟言笑的男人,竟有一颗细致入微的心。
    她接下药膏,神色温柔,“请帮我谢过沈大人。”
    韩悠:“没问题!”
    -
    砰——
    马车一阵巨力摇晃。
    秦静嫻烦躁地撩开车帘,“怎么回事?”
    “小姐,咱们马车和別人的不小心擦到了,您没事吧?”丫鬟小心翼翼问。
    秦静嫻透过车帘看到对方不依不饶,非说是她们先撞上的,拉著车夫要赔银子。
    原本因为家中议亲糟糕的心情瞬间更加糟糕了。
    她沉著气听了半天双方爭吵,提著裙摆跳下马车。
    “你们处理完直接回府,別跟著我,我隨便走走!”
    秦静嫻头也不回,独自踏上了洒金桥。
    这条街她来过无数次,大都是和小姐妹约在洒金台,可以说是熟悉无比。
    沉沉吐出一口气,准备去河边走走。
    刚到河边,忽然发现河对岸开了一家新饭馆,更引人瞩目的是门口那个稻草桩子上,插了很多红彤彤的冰葫芦!
    秦静嫻意动。
    自从上回夜市买到冰葫芦,她就再也没遇见过卖葫芦的。
    没想到今儿自己心情这么差,上天倒是哄了她一回。
    想到葫芦酸酸甜甜美妙的口感,秦静嫻坏心情缓了缓。
    人隨心动。
    她走到稻草桩前,鳶尾隨之过来。
    “姑娘,要葫芦吗?”
    秦静嫻端庄点头,“要两串。”
    鳶尾熟练將葫芦打包,热情问:“今儿小店新做了蜂蜜小麻,也是甜食,又香又酥好吃的很,您要不要来尝尝?也可以打包来一份。”
    “蜂蜜小麻?”秦静嫻拿著葫芦,眼神略感迷惑,“那是什么?”
    鳶尾尝试形容,一时间又形容不出麻的样子。
    秦静嫻看她著急,反而笑了。
    “你別急,给我来一份吧。”
    左右她也不想回府,不如在外面吃过饭。
    鳶尾高高兴兴將她迎了进去,还选了靠近窗边的位置,一侧头就能看到河上宽敞开阔的风景。
    秦静嫻的心慢慢静下来。
    她生在秦家,一直很听家中父母的话,饱读诗书,琴棋书画,做眾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日子枯燥,也忍过来了。
    年近十六,父母长辈开始为她议亲。
    起初她並不反感,慢慢相看著,直到前两日,爹爹告诉她,准备把她许配给盛家大少爷盛永丰。
    秦家和盛家有生意往来,且盛永丰的亲爹在府衙任职,原本是不错的婚事。
    错就错在盛永丰本人身上,此人好逸恶劳,贪图美色,府中已经有好几位小妾了,平日仗著爹是当官儿的,没少欺负人。
    家中要將她嫁过去,也是看重盛家地位。
    此举怎能让她不心凉?
    鳶尾上茶的动静打断她的思绪。
    “姑娘,这是茶水,您要来点什么菜品?抽籤还是直接点菜?”
    秦静嫻望著眼前两只签筒,“隨便来两个招牌菜吧。”
    “好嘞。”鳶尾答应著,將签筒拿走,拎著茶壶为她填满茶水,主打一个服务周到。
    淡淡的香从茶杯中散开,令人心旷神怡。
    秦静嫻的目光落在茶上。
    轻吹浮叶,浅啜一口。
    清甜在舌尖漾开,似春晨带露的瓣轻触味蕾,甘润顺著喉间蜿蜒而下,尾调裹著一丝若有似无的蜜香,仿佛把温柔都含在了口中。
    她忍不住又抿了抿唇,指尖摩挲著杯沿,眼底漫起细碎的暖意。
    竟然有如此好喝的茶!
    那些被困扰的坏心情,都被茶冲淡不少。
    秦静嫻心中惊艷,开始正视这家新开的小饭馆。
    能做出葫芦,能炒出这么好喝的茶,其他菜品定然也不错。
    正想著,抬目间便见鳶尾端著黑石方盘过来,上面摆著整齐小山状的蜂蜜小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