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豪挑眉：“所以，是吴玉嵐让您下跪胁迫我们留下小六的？”
    “不是。”吴妈辩解：“她……她是让我求求你和小婉，让你们留下小六。”
    “为什么？”陆子豪沉声：“她连累她妹妹，差点儿害她丟了一条命！她不仅不管不顾，连过来看一眼都没有，甚至还想將她丟给我们！”
    吴妈紧张起来，颤声：“不是！她不是不关心小六……她只是希望小六留在这儿，等她能在京都安家了，就把小六接过去。”
    “安家？”陆子豪不屑冷哼：“靠她给孙宝財当情妇，给他生私生子？吴妈，您是这么教您的孙女的？嗯？”
    吴妈被问懵了，始料不及少爷竟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陆子豪沉声：“您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人都是贪心的，但不能贪別人的东西。人可以赚钱，但不能赚来路不明，昧良心的钱。”
    “我……我一直教她不能这样。”吴妈哽咽：“可她就是不听啊！”
    陆子豪扭过头：“这个我不管。我警告您一声！您要养孙女，就只能养那些孝顺乖巧，三观端正的。您要是一味儿稀里糊涂跟她们一起胡闹，那您以后就別往心园来！”
    吴妈嚇坏了，颤声：“少爷……”
    陆子豪没丝毫心软，道：“道德败坏的人，贪婪如蛇蝎的人，我是不屑跟她们有往来的！您是我的乳母，是我们家的老佣人，我给足您尊重和面子。可如果您要將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往心园带，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少爷……”吴妈歪下身子，似乎又要下跪。
    陆子豪瞪她，喝道：“不许跪！”
    吴妈只能怯怯站了回来，哀求：“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少爷，要不你教教我吧。我打小就在陆家长大，听老太爷的，听老爷太太的，听大小姐的，后来听小婉的。我知道玉嵐不对……可我说她她也不听。我不是不想管，可我实在是管不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个该怎么办。大小姐不在，我连一个商量听从的人都没有。”
    “行了。”陆子豪厌烦挥手：“別哭了！”
    吴妈畏畏缩缩收住了哭声。
    陆子豪靠在迎枕上，俊脸难掩烦躁。
    “以前我老姐在，还有我媳妇当家，我就懒得管您家里的那些烂事。可我老姐太宠著你！我媳妇顾及您是长辈，不好开口说您，导致您一步步走歪！您拿她们没法子，却得供著她们吃，供著她们喝！小六被人家绑架殴打，这只是警惕您的开始，不是结束！您要是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以后麻烦必定接二连三接踵而至！”
    吴妈嚇得脸色煞白，颤声哀求：“少爷……可玉嵐的肚子已经老大，下个月就要生了。刚怀上那会儿，还好说。可肚子都大了，那里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您別总是太心软。”陆子豪语气平和了些，劝道：“她如果不听您的，您就別理她。我都说了，您可以疼孙女，但只能疼那些对您孝顺，听您话的。”
    吴妈为难摇头：“可她……她还年轻，压根不懂事。我如果不管她，她指不定还得干出什么齷蹉的事来。”
    “您管得了她吗？”陆子豪反问：“您如果管得住她，何至於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吴妈被问懵了。
    陆子豪继续道：“您如果真想我为您做主，您就听我的。那些不听话的，她们爱干嘛就干嘛去。您只养那几个听您话的，不搞事不乱来的。真正的孝子不用多，一两个足矣。您希望老了，身边有人作伴照顾您，这也算人之常情。可您太贪心了啊！您一个老人家养几个孙女——偏偏又管不了，这不是为难您自己是什么？嗯？”
    吴妈再度语塞，埋著脑袋思考著。
    陆子豪低声继续：“您想要我和老姐帮您，您就得听我们的。您可曾想过一意孤行的后果？当初您未婚先育，是不是没人劝过您？您女儿要跟那个混帐私奔的时候，您没劝过她？您女儿將您的骨血吸光，將您赶出家门那会儿，我和老姐有没有帮过您？嗯？”
    吴妈恍然想起什么，双眼亮了亮，隨即又染上了雾水。
    “少爷……我糊涂啊！”
    陆子豪低低嘆气：“您是糊涂，而且是越来越糊涂。有些事情，您明知道是错的，可您仍放任下去。您的外孙女不是您一手养大的，是她们的父母拋弃了她们，您才不得不接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吴妈，她们或多或少都带著她们父母的秉性。您这是何苦来哉？”
    “您把女儿辛苦养大，她最终听您的了？您对她尽心尽力，身边的工资都帮她养家养孩子了，她最终孝顺您了吗？您亲手养大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半路来到您身边的孩子。”
    “您听我一句劝，別把所有指望都寄托在她们身上。能顾就顾上，不能顾就顾好自己。您该对您自己好些，给自己留点养老钱，而不是尽数寄托在她们身上。”
    “要是哪天她们都不管您，您身边至少还有点体己钱，能隨自己安排。您的前车之鑑太多，您该学得聪明一点，不能总这么稀里糊涂下去。”
    吴妈不住点头，擦著泪水。
    “我听你的……少爷，我都听你的。”
    陆子豪大手一挥：“您如果想留在心园住，那您就留下。如果您要回阳城，也隨您。听您话的孙女，就留在身边。不听话的，心思太多的，想走就隨她们走，別来往了就是。”
    吴妈踌躇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
    陆子豪又问：“一个月给您六十块，您目前够不？”
    吴妈“额”了一声，答：“够，算够的。”
    “別省著。”陆子豪道：“吃饱穿暖，有病看病，千万別太节俭。您想跟我和老姐亲近些，坚持要留在京都，吃住都在心园，费会少些。不过，如果您要把您的几个孙女带过来，那就不能住心园。您去附近或其他地方租房子，跟她们一起住。京都的房子不便宜，租房也不轻鬆。如果您坚持要来，一个月补多二十块给您。”
    吴妈踌躇极了，低声：“我……我一开始是想著让她们留在阳城读书，不管玉嵐和老三。小六就拜託你和小婉照顾著，等她大些，我再做其他打算。可玉嵐说……过几个月她要將所有妹妹都弄来京都，不想她们留在阳城。”
    “那她们都愿意跟隨她们的大姐？”陆子豪问：“而不是跟您？”
    吴妈摇头：“不……她们是要我也一起来京都，不想跟我分开。她们说，不管她们去哪儿，都要带上我。”
    陆子豪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丟丟，道：“算她们还有点良心！”
    吴妈解释：“一开始我是打算把小六接回去的，至於老大她想咋样，我不理她就是。可她的心已经野了，老三也是。她们根本不想待在阳城，非要回京都不可。她说，等她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就要將几个妹妹接来京都。让我在京都等著，下半年一定能在这边团聚。”
    陆子豪挑眉：“她就这么有信心？姓孙的许诺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