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叶选择留下, 但不接电话，而是继续苦读电脑里仅有的3份文档。
    之前留给她的自由时间太短了，什么东西都是匆匆扫过, 关叶确信自己有很多细节都没看清。
    尤其是《货物清单》那个用小程序写的表格，用起来的体验极其糟糕, 关叶一度怀疑这玩意儿的底层代码就是一坨排泄物, 而且是老板家的关系户写的——但凡他去外面请专业人士, 都弄不出来这么难用的东西。
    真的太难用了！
    关叶计划得挺好, 但当她既没有选择午休，也没有继续接电话, 且休息时间超过10分钟之后, 危机突然出现了。
    她的电脑屏幕开始晃动, 内里的画面开始掉帧，关叶下意识用脚蹬地，坐在椅子上往后滑了一小段距离。
    然后，关叶发现掉帧的不仅仅是屏幕内的图，连整个公司都开始掉帧，窗户、墙、乃至于身边的同事, 他们的身体开始间歇性模糊、卡顿, 开始变得不像真人。
    令人惊悚的是, 这些员工毫无所觉，依旧在忙自己的工作, 该接电话的接电话, 该拿东西的拿东西, 既看不到别人的问题，也注意不到自己的问题。
    “有点吓人了……”
    关叶低声呢喃，随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发现她也出现了和其他人同样的问题。
    再然后，公司内的景物就像是变成了墙纸，有一只无形的手开始从上往下一点点撕开墙纸，有时候能一口气撕下来一条，有时候只能撕下来一小片。
    被撕下墙纸之后，空出的地方就是白色的虚无，关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有点像是《鬼妈妈》那部动画片里出现过的情景。
    “你赢了。我现在就选！”
    关叶霍然起身，一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一手操控已经成为一团彩色乱码的鼠标，凭着记忆，点击了电脑屏幕上应该是“结束工作”的位置。
    下一秒，整个世界恢复原样，就好像之前世界即将碎裂的样子从未发生。
    关叶“呼”出一口气，让电脑进入休眠状态，转身准备去给自己搞点吃的，比起接下一个电话，她现在更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关叶就在前台的位置看到了两个正在说话的女人。
    一个是对她神情冷淡的前台员工，一个是一身小香风的女人，两人听到脚步声后停止交谈，同时转头看向关叶。
    关叶挑眉，视线扫过小香风女人挂着的胸卡，识别到她的姓名和所属部门。
    张主管，销售部门。
    好的，关叶想，这就是跟自己不对付的临时上司。
    “这是去吃午饭吗？今天挺早啊。”张主管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还以为你会跟往日一样坚持到最后一刻呢。”
    关叶耸肩：“偶尔我也想放松一下……主管这不也挺早的吗？”
    “我是刚见客户回来，说起来，小林的那几个客户，差不多下午也该把反馈电话打来了吧？”
    小林，关叶离职的饭搭子，是个给她留下一筐零食遗产的好人。
    关叶扯了扯嘴角：“是吧，我还真没注意。”
    张主管意味深长开口：“那我建议你还是注意一下，他们既然已经划分给你了，如果反馈信息是不满意，而且你无法补救……那这周的绩效想必会很难看。”
    说完之后，张主管话锋一转，又夸起了关叶。
    “当然，小关你这样能力出众的员工肯定能把客户都安抚好，是不是？毕竟你那么优秀，上面都点名要你参加晋级培训了。”
    “嗯，我也觉得上面挺有眼光的。”关叶微笑着往门口走，“借主管吉言，那些客户我会搞定的。”
    说完，关叶懒得与她虚以委蛇，按下开门键后推门而去，留下张主管和前台员工两人继续背后蛐蛐她。
    谁在乎呢，关叶无所谓嗤笑一声，走到电梯旁准备下楼吃饭。
    “现在是11点23，这个点下楼刚好错开大部队，不用等很久电梯，也不错诶。”
    正如关叶所料，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她顺利抵达一楼大堂，之后沿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导航，走了大概80多米，来到了大厦右侧的一条小吃街上。
    “下午1点上班，我有1个半小时左右，不能吃太浪费时间的，也不能吃等待时间太长的。”
    关叶思索着自己的选择，她想尽快结束用餐，争取赶在吃饭大部队返回之前回到公司，按照张主管话语里的提示，她下午有硬仗要打，得安抚饭搭子留下来的刺头客户。
    可是照今天上午的情况看，客户多半是遇到灵异事件的人，他们向销售反馈自身情况，销售根据这个查询资料，再推荐合适的商品给客人。
    客人用着合适自然好，那用着不合适的话……还有命回来反馈吗？
    对此，关叶持怀疑态度，然后她随意走进一家卖麻辣烫的店，拿起夹子和筐，开始自主选择食材。
    吃这个比较省心，什么都有，现在店里的人也不多，等不了多久，算是既能满足自己味蕾，又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选择。
    将选好的食材交给店员之后，关叶找了位置坐下，她再次拿出手机，试图联络到其他人。
    这一次，手机满足了她。
    聊天频道终于有信号了，但不知为何人并不多，似乎进入频道需要满足某种未知的条件。
    【选项的世界，你们是不是？】
    【我刚才说了一大堆话，结果告诉我无法发出，太可气了！】
    【不能透露自己遇到的事，也不能透露自己的选项，其他可以说，限制很大。】
    【人好少啊，感觉比新手服务器的人还少。】
    【我之前一直连不进来，直到我完成任务才行。】
    【都是二选一的选项是吧？】
    【不做选项会遇到危险，给我吓完蛋了都。】
    【至少我是二选一。】
    【有人尝试过坚持住不服从选项吗？】
    【选择失败会重来。】
    【尝试过，没坚持住，我加了1点感知，察觉继续下去会是必死局面，就赶紧选择了。】
    【失败重来的那个，能细说说吗？】
    【是啊，细说说，大家也能帮忙分析分析。】
    【角色扮演，二选一，有灵异的世界……我们的身份，不会埋雷吧？】
    【我选了a选项，但是没能完成任务上的安排，然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公路上，紧跟着最初的广播就又出现了，时间也退回了那时候，我就确定自己是重开了。】
    【身份埋雷，太可怕了……】
    【违反人设也会出问题，问题是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这可怎么扮演啊。】
    【讲个笑话，我都不知道下班之后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住哪里。】
    【也就是说，哪怕选项再离谱，也得选，这样失败的后果就是重开，虽然浪费时间是劣势，但至少不用面对特别危险的情况。】
    看到这里，关叶也跟着输入了自己刚才发生的事。
    【关叶：我也加了感知，也尝试了不做选择。出现的场景很可怕，抗拒不做选择的确危险，我感知到了很浓的死亡气息。另外，根据我得到的信息，下午或许会比上午危险。】
    说完之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自己的猜测。
    【关叶：尽量不要重开太多次，时间很重要，我怀疑重开太多，或者扮演过程中出太多的错，会被暗中扣分，而分数一旦低于某个数值，可能就没机会去服务区了。】
    她在输入这条信息时，中途有很多词不能发，比如“进修资格”，又比如“工作内容”等等，关叶无奈，只好一再简化，最终才完成了上面那条信息。
    “果然是不想让我们相互交流，那就表示大家的初始剧情差不多，或者可能是一模一样，所以对详细信息才会如此管控严格。”
    其实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信息，真正聪明的人可以从里面分析出很多有用的内容。
    “我就不行了，我只能看到一点。”
    关叶叹息，随后见聊天频道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内容后，她干脆退出频道，点进灰频去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然后，关叶就看到她之前低价卖的结晶被买走了，对方也用低价回答了她一个已知的消息。
    进入真实时间之后，服务器就是开放式的了，这点周可儿说过，关叶算是从另一个赏金猎人那边得到了验证。
    “107号，你的餐好了！”
    窗口那边叫号，关叶瞅了一眼自己的号牌，起身去拿她的麻辣烫。
    关叶选的是原味带汤的口味，她又去小料台那边加了一些麻酱、香菜碎和芝麻碎等东西，之后重新回到桌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在灰频的信息中来回扒拉。
    通缉令每天都有，少则1份，多则4、5份，可惜大部分都在其他服务器，关叶看看也就得了，她没能力跨区追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和我一个服务器的……”关叶咬了一口笋条，“不过不出现也好，之前还能靠武力直接征服，但现在这个城市的话，角色扮演很不好办啊，而且要是动用了导能炮，感觉会被政府盯上呢。”
    增加npc并不是白增的，他们的存在就表示了社会规则和法律，玩家必须抛弃已经养成的丛林法则，重新融入到社会之中。
    ——除非是那种战乱国家，否则没有官方会容忍自家公民没事用大炮轰别人吧。
    关叶收回思绪，她起身去冰柜那边又拿了一瓶饮料回来，来都来了，还是先吃饱喝足比较要紧，下午还有一场硬仗打呢。
    说不准，要是某个客户不满意，她还得提供上门售后，几点能吃上晚饭可不好说，还是趁现在多吃几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