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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尾声

      时间回到早春繁华的科维克,这座炼金都市正快速发展,展现着无与伦比的财富与价值。
    修文导师抱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孩子的衣服凌乱,双眼无神,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
    修文介绍道:“这是亚泽,他的父母在炼金爆炸中身亡。亚泽没有其他亲戚,这么小的孩子让他自己生活太困难了,所以我决定收养他。
    萨都拉,你能帮我照看他一会儿吗?晚上我会把他带回家的。”
    十九岁的萨都拉小心翼翼地接过亚泽,对方软软的小小的,抱在手里轻轻的,这让萨都拉整个人都僵硬无比。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到那么稚嫩的生命。
    亚泽大概是觉得萨都拉的怀抱不舒服,自己主动调整姿势,把脑袋搁在萨都拉的肩窝处,然后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眨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修文笑笑:“他挺喜欢你的。”
    萨都拉的耳朵都红了,他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很低:“导师,我会照顾好他的。”
    *
    不同于阴郁不善言辞的萨都拉,甜甜笑着的亚泽很快就被海伦接受。亚泽在修文家被爱意呵护着,逐渐忘了父母的事。
    亚泽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小孩,哪怕被海伦拉着换了一个下午的衣服,累到人都困了,只要给他一个冰激凌又或者一个抱抱,亚泽就又能活力满满了。
    海伦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我的小亚泽,你穿这件小裙子真好看,不过我觉得你穿上一件黄色的也好看。你喜欢这件还是那件?”
    亚泽歪头,他说话的语气慢慢地,声调软软:“亚泽不可以、都喜欢吗?”
    海伦当场被萌化了,给了亚泽一个拥抱:“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亚泽宝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阿姨把所有的珠宝都留给你好吗?科维克第一美人的称号非你莫属。”
    亚泽笑得天真:“好哦。”
    帮着收拾衣服的萨都拉轻笑出了声:“亚泽,你是男生。”
    亚泽不太理解:“男生、怎么了?亚泽不漂亮吗?”
    萨都拉被亚泽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眸盯着,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以。”
    *
    亚泽除了长相好,脾气好之外,学习炼金术也很快。
    六岁的亚泽声音还是软软的:“萨都拉哥哥,这个公式是不是书上写错了呀?”
    萨都拉俯身:“我看看。”
    二十一岁的萨都拉褪去了少年时光的棱角,其阴郁的气质在与亚泽的相处中,被中和了不少。
    他现在会时常把笑容挂在脸上,而和亚泽相处时,萨都拉的笑容是最多的。
    “确实,公式写错了。我们的亚泽很有炼金天赋。”
    萨都拉摸了摸亚泽的脑袋。
    “可是……可是我手有点笨。”
    被夸奖的亚泽像软骨头一样倒在萨都拉的身上:“前几天诺亚哥哥邀请我一起织毛线,但我总是织不好。
    明明我制作饰品的时候很容易,怎么会搞不定几根毛线呢?”
    萨都拉语气温和:“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织。慢慢来,总是可以完成的。”
    亚泽伸出手指钩钩:“那萨都拉哥哥教教我,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好了哦~”
    萨都拉:“好,我答应你。”
    可惜的是……这年亚泽没能和萨都拉织成毛线。
    亚泽不见了。
    *
    科维克场景中,萨都拉抱着骨手,用平静的语调阐述着:“修文说,亚泽找到了他的亲戚,所以离开了科维克。但……”
    萨都拉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我在修文地下室的生命体炼金阵边上,发现了亚泽的衣物。”
    “他可能……可能被炼成了怪物。”
    萨都拉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生命体炼成是禁忌,当时的萨都拉无法想象那个腼腆好学的亚泽,前一天还拉着他袖子嘴上说着‘萨都拉哥哥教教我’的亚泽,已经变成了他无法直视的禁忌。
    “我被火焰吞噬后,意识还没有消失。我看到一个肉块在火焰中匍匐前进,那块肉上有个小疤痕和亚泽的一模一样。
    他被烧焦了,被烧得满身是血,因为太烫了,他全身都冒着沸腾的泡泡。
    但他很聪明,也很坚强。最后他坐上了烟火发射器,离开了科维克。后来他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萨都拉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亚泽他是我见过最可爱最阳光的孩子。明明我一开始一直冷着脸对他,他却会给我分享一朵花,一片树叶,一朵棉花云,又或者偷偷藏起的糖果。
    我很喜欢亚泽,他让我知道,和人相处时,可以是温暖的快乐的。
    但我因为漠视了修文的作为,导致亚泽最后变成了那种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骨手拍了拍萨都拉的手,表示安慰。
    他听着萨都拉的阐述,脑海中浮现出久远的记忆。
    ……
    “亚泽,你的父母因为实验失误死于炼金爆炸,请节哀。”
    还在等待父母回家的亚泽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的脑袋都变得嗡嗡的。
    然后,戴着单片眼镜的男性向他伸出了手。
    “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我是修文。以后,我的家就是你全新的家。”
    亚泽无法思考,只是呆呆地伸出了手。
    他顺利成为修文家的养子。
    “这是海伦阿姨,这是诺亚弟弟,这是我徒弟萨都拉。”
    “亚泽喜欢炼金术?那这些笔记都给你吧!萨都拉明天回来,我让他教教你。”
    ……
    亚泽好像拥有了一个新的家。
    有喜欢给他换好看衣服的海伦阿姨,有给他书看的修文导师,还有教他知识的萨都拉哥哥,以及跟在他身后总喜欢抱着他的诺亚哥哥。
    他的生活似乎变得很美好。
    直到有一天,修文把阿泽抱到了地下室。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幼崽,连海伦都夸你漂亮。
    不知道用你的身体做出来的生命体,是不是会更像人呢?”
    亚泽感到了危险。
    他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修文以及……躲在门缝后面偷偷观察着海伦。
    “不要……海伦阿姨,修文叔叔……不要。”
    “萨都拉哥哥救命!萨都……”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炸了,炸成了一块一块的。
    他变成了一块蠕动的、丑陋的肉块。
    修文可惜地摇摇头:“可惜了,真丑陋。”
    大概是海伦说了些什么,亚泽没有被销毁。他被关在了地下室,通过吸收废弃的炼金材料为生。
    他记不清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连曾经作为人的记忆都变得异常模糊。
    他是谁?为什么存在?
    他是亚泽。
    可亚泽……又是谁呢?
    直到那一天科维克大火,地下室的门挤压变形后打开了。
    亚泽拖着自己的肉块身体逃了出去。
    他在火海中艰难开辟了一条生路,他被火焰烧焦了,血液都快流尽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掉了下去,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无视了痛苦,跌跌撞撞满是伤痕地逃离了科维克。
    他要活着,活着……
    他想活。
    啪嗒一声,从高空坠落的肉块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张肉饼。
    不过因为炼金生命体的特性,他缝缝补补又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肉。
    他成功逃了出来!
    但……但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是禁忌的生命体,是一团比魔物还丑陋的肉块。
    之后,他又能去哪里呢?
    *
    从回忆中醒来,悲伤的情绪涌上,骨手身上的云都变成了乌云。
    然后,它开始下雨了,哗啦啦的,变成了忧郁的蓝。
    他哭得很伤心。
    他好丑啊……他怎么可以这么丑。
    他那么丑,主人会不会不要它了?
    骨手将自己一整只都埋在洛白的怀里,他在伤心,在发抖,在害怕。
    吾主,不要抛弃他。
    他不想再被抛弃了。
    洛白看到骨手哭成这样,都伤心到手指一抽一抽的了,洛白自己也十分心疼。
    “不哭了,小漂亮。你现在是我的召唤物,是我所有召唤物里,最漂亮的一个。
    我回去再给你准备一些漂亮小衣服怎么样?可以试试珍珠串珠或者钻石贴片款式的,不然蕾丝和印花的混搭款?你穿一定会很漂亮的。
    萨都拉会制作香气瓶,让他回去给你做一点,你喜欢花香还是木头香?三天换一个味道,每周都不重样。”
    洛白轻声哄着。
    漂亮骨手作为洛白召唤来的第一只召唤物,洛白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早就不只是主人和召唤物的关系了。
    骨手对洛白来说很重要,是伙伴。
    骨手被洛白安慰着,被洛白摸着,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吾主说得没错,他现在是吾主的漂亮骨手,什么丑陋的肉块和他没有关系。
    在变成亡灵生物的那一瞬间,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就不是同一个了。
    他刚刚情绪失控,是因为突然看到记忆后有点懵了。
    他以前怎么可以这么惨啊!又是一夜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容身之所,又被他以为的大好人修文炸成了肉块。
    他后面虽然逃出来了,但……就他那样的身体,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真的好惨啊……
    不过那是过去的他,现在他已经有了最喜欢的主人洛白。
    吾主,贴贴。
    骨手熟练地挂在洛白的身上,他的身体不再下雨,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星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