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以往任性的要他去哄、要他安慰的哭，江辞晚只是安静地坐著，眼泪悄无声息地就落了下来。
    她本来就瘦，平时爱穿的衣物也都是显瘦的版型，这会儿瞧著倒是更显出几分可怜。
    周守先接手公司已有好几年，处理过不少棘手的商业难题，也面对过许多针锋相对的对手，只是向来从容不迫的人，现在却是莫名生出几分手足无措来——不知道是因为她在哭，还是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又或者二者都有。
    他凑近了些，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
    刚碰到她的脸颊，江辞晚就偏过头躲开了，肩膀还微微抖著，像只受了委屈但不肯示弱的小猫。
    “你別碰我。”
    周守先知道她的性子，自己要是真听她的，不去管她，她恐怕要哭得更凶。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辞晚没理他，偏头看著窗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在膝盖上的裙摆上。
    周守先侧身靠近她，直接將人揽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肚子，也防著她自己发脾气乱动。
    “好了，不哭了。” 周守先安抚著她的情绪，想来她现在的不高兴都是因为这个怀孕的消息，“我们先去医院检查，嗯？”
    江辞晚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推开，只是带著哭腔小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今天就要去打掉这个孩子？”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二遍。
    然而听到这话，周守先还是没回答，只说：“先去检查。”
    江辞晚闭上嘴，没再说话，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靠在周守先的怀里，愣愣地发呆。
    没过多久，车便到了医院。
    司机轻声提醒了一句：“周先生，到了。”
    周守先率先下车，然后扶著江辞晚下来。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的人已经提前安排好，留了一条专属通道，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周守先陪著她一起进了诊室。
    医生详细询问了江辞晚的情况后，让她去做 b 超检查。
    “已经怀孕六周了，目前来看胎儿发育得还不错。”
    听到医生的话，江辞晚心里最后一点点侥倖彻底落了下来。
    她真的怀孕了。
    在担忧的同时，一种奇妙的感觉也涌上心头。
    她肚子里居然有了一个孩子。
    她和周守先的孩子。
    检查结束后，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江辞晚多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定期来做產检。
    周守先认真地听著。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又坐车离开，只不过谁都没有说话。
    江辞晚心里一直纠结著，不知道周守先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打掉这个孩子，自然是越早越好，拖得越晚，对她的身体也越不好。
    可他没表態，她不可能自顾自地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一来，她自己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心，心底就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想要又不想要——想要或许是因为一个母亲本能对骨肉的不舍，而不想要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在这段关係里的位置。
    这个孩子来得並不是那么合时宜。
    二来，这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周守先的孩子。
    既然是周家的孩子，那就不是她能隨便做主的。
    她清楚周守先的手段，看似温和的表面下，是不容置喙的强势和霸道。
    在他没发话之前，她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隨便打掉这个孩子。
    总之……现在她的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別墅后，江辞晚因为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又做了检查，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周守先让她回房间休息。
    江辞晚確实困了，但躺在床上一直睡不下，心情也不好，还在想著孩子的事情。
    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臥室门被人轻轻推开。
    周守先走了进来。
    “还没睡著吗？”他问道。
    江辞晚点了点头，“有点睡不著。”
    她又说：“我想喝水。”
    周守先帮她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递给她。
    江辞晚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他在床边坐下，看著她喝完水，又把杯子拿过去放在床头柜上。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我陪著你，你慢慢睡。”
    江辞晚“嗯”了一声，又重新躺回去躺好。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板，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扭头看他。
    她看著坐在床边的周守先，认认真真地问：“你是不是不要这个孩子？”
    一次、两次、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他。
    江辞晚心想：如果他再不回答，她以后就再也不问了。
    到时候，她也会识趣地自己去解决掉这个对他来说是麻烦的孩子。
    在解决之前，她应该还能狠狠地敲诈他一笔，哪怕是从未开口要过的天价，他大抵也会爽快地答应。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空落落的，闷得厉害。
    周守先原本是在坐著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后，这才慢慢睁开眼。
    他周身气压很低，连空气都像是被他的气息压得有些凝滯。
    他没有立刻应声。
    目光直直地落在江辞晚脸上，那双眸子没有半分温度，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等江辞晚避开，他的视线又缓缓下移，最终停在她的小腹上。
    这个孩子確实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