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黔驴技穷,技止此尔
“刑侦大队在执行抓捕任务时,犯罪嫌疑人潘光潘辉,恰好从閔学法的家中出来。”
“潘光掏枪拒捕,特警不得不將其当场击毙!”
“按照程序,閔学法与閔俊杰必须接受警方的询问,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能因为閔学法的年龄和身份而破例!至於閔学法昏迷,那只是一个意外。”
梁惟石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从杨丽芸左一句『閔老书记』右一句『閔老书记』,他就听得出来,对方在这件事上存在著明显的倾向。
只不过他有些奇怪,按理说杨丽芸初来乍到,不可能这么快就和閔学法勾搭上吧?
难道,是对方的侄子外甥那对儿臥龙凤雏在当中穿的针、牵的线?
“程序要遵守,但是適当的人性化执法还是有必要的吧?事情传到了市领导的耳中,让市领导以为有些人故意针对和报復閔老书记,那就不好了。你说呢?”
杨丽芸一手轻敲著桌面,话中有话地说道。
“我有些不太明白,杨书记您说的故意针对和报復是什么意思?”梁惟石皱著眉头反问道。
这是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呵,看来閔学法那个老东西已经是黔驴技穷,技止此尔了。
“閔俊杰反映,伍劲松与他父亲閔继礼有过节,因为郑绍然失踪案,伍劲松一直咬著他父亲不放,就算他父亲车祸去世也不肯定罢休。后来伍劲松受了处分,被调整了岗位,又把这笔帐算在了他家身上……”
同样一件事,同样是郑绍然失踪案,从杨丽芸口中说出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伍劲松是属於公报私仇的小人,而閔家则是遭受迫害的无辜者。
梁惟石能猜到,閔俊杰之所以主动提起了郑绍然的案子,必然是因为听到县公安局已经重启对此案调查的风声!
嗯,是泼脏水没错,但这盆脏水泼的不是他,而是伍劲松。
“我觉得是非对错,不能只听某个人的一面之辞。伍劲松同志还在停职期间,县公安局对二潘的抓捕行动,是何庆同志在负责,閔俊杰怕是怪错了对象!”
听著梁惟石的解释,杨丽芸冷冷一笑反问道:“不见得吧?伍劲松虽然停职,但何庆仍然唯其马首是瞻。现今公安局的一切行动,恐怕都离不开伍劲松的指挥吧?”
有秋梅这个內应,让她对县公安局的情况十分了解。知道县公安局实际上还是伍劲松说了算。
梁惟石承认杨丽芸说得对,但那又如何?
呵,对方想藉机打免去伍劲松常务副局长的主意,门儿都没有!
於是他態度强硬地说道:“杨书记,只凭猜测就下结论,未免有些不负责任。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我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杨丽芸闻言不禁大为恼火,眉毛一挑问道:“你说不谈就不谈?这就是你作为副书记说话的態度?”
“我问你,现在市领导亲自打电话过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梁惟石两手一摊,似乎相当诧异地回道:“我觉得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刑侦大队依法办案,严格履行询问程序,不存在任何差错。閔学法自己身体出现问题,那只是一个意外,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如果市领导问我,我就会这样如实的回覆!”
杨丽芸暗吸了一口气,神色冷然地说道:“梁惟石同志,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次是閔老书记直接告状告到了省里,不然,你以为曹市长和谢副书记会亲自打电话?”
梁惟石闻言不禁微微一笑,以讽刺的口吻回道:“还有力气向省里告状,这样看来,閔学法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我就很好奇了,省领导也好,市领导也好,还有杨书记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丽芸沉默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曹市长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尤其强调,閔老书记为光华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理应给予特殊照顾。”
“閔老书记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几年前唯一的儿子和长孙因车祸遭遇不幸,饱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
“剩下的两个孙子,其中一个还误入歧途!”
她叭叭叭地说了这些,就是为了告诉梁惟石,请你睁眼仔细看,閔老书记多可怜!
同时也是为了给下面的关键要求做铺垫——
“所以,市领导的意思是,有些案子,能不牵扯閔家,儘量不要牵扯閔家!”
梁惟石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冷反问道:“我想问问杨书记,如果有確凿的证据证明,閔家犯有买凶杀人等严重罪行,那么,还是要『能不牵扯,儘量不牵扯』吗?”
杨丽芸面色不由一变,言辞有些含糊地回道:“你这种没有根据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市领导的意思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在弹性范围內,给予適当的通融,灵活把握办案的尺度,不要让那些奋斗了一辈子的老干部们寒心!”
梁惟石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首先,这並不是没有根据的假设,而是基於群眾的举报、基於目前发现的线索,公安机关所做出的合理推测。”
“其次,关於『法理不外乎人情』,『弹性范围』和『灵活办案』这些说法,不管这是谁的意思,我都不能苟同!”
“县公安机关的办案原则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最后,別的地方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內,我管不著,但在光华县,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已经被证实罪行的犯罪分子逃脱法律的制裁!”
听著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杨丽芸怒极反笑,点头说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梁青天』?嗯?”
“你清高,你了不起!”
“但是你別忘了,在光华县,我才是县委书记!”
梁惟石没有说话,只是回给了对方一个『如何呢又能怎』的讥讽眼神,起身离开了书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