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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杀鸡骇猴

      第333章 杀鸡骇猴
    三更过后,街上已经行人稀少,
    还有一些人,抓住没有宵禁的机会彻夜狂欢,
    清俊標致的秀土、风流未遇的佳人—
    有一些人在灯前邂逅,有一些人在灯下离別。
    等到明年上元之期,却是人海茫茫,再难相见,
    万历九年的上元,出了一些灵异事件。
    某位紈在一座庙前的阶上向月而坐,取出玉簫,呜咽不成曲调。
    忽然一位黑衣女子一闪而到身前。
    “你这般自怨自艾,太没有出息,刚才所见的那位女子,就是馆驛街裴员外家,好生上门提亲,莫要自误。”
    说罢如一阵风一般消失无踪。
    紈如梦方醒,只道仙女指点,忙对空礼拜不止。
    接著就是某个庙里一位和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丟失了舌头。
    庙中僧人看过之后,只道割的这般齐整,还没有丝毫血跡,定然是和尚得罪了佛祖。
    和尚痛哭不已,他委实不该在晚上的大上见色起意,口出狂言,竟然要两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解下抹胸,结个缘法。
    如今佛祖怪罪,报应如此之快,悔之不及。
    到了次日清晨,路平便发现任大小姐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隨口问了一下她的行止,是回洛阳还是暂居开封。
    她竟笑吟吟地说要在开封看热闹。
    路平並未多想,转头就去了开封府,入理刑馆。
    魏惊喜交加。
    拉著路平去退思堂,二人寒暄几句,就开始说起嵩山派。
    “六扇门评事?这是什么官,什么职衔?”
    “差遣官而已,下次的邸报你就可以看到了。”
    六扇门原本预计下设在刑部,却被外相否决。
    原本外相併没有想让路平进入六扇门,也改变了主意。
    这源於路平的一封密信,三法司职能健全,加一六扇门徒增乱象。况且江湖大派事务,需要外相一言决之,而不是让三法司的刀笔吏议论不已。
    他说了这样一句:內相管厂卫,京城还有“京城少年团”这样意图不明的组织,內阁能管什么?
    路平揣测,正是这句话让张居正怦然心动,內阁直接管辖六扇门,有什么不可以吗?
    六扇门作为次级部门,级別不高。
    第一批六扇门的官员,都是兼差。
    主官为主事,正六品,副主事,从六品。
    分別由刑部、大理寺的主事兼。
    下设评事四名,正七品,从各地的司法官员选,属於因事而设的差遣性官职。
    这一次的“事”,就是河南匪盗託庇於江湖豪强一事。
    说是差遣官,但一旦形成先例,各地的司法官员,尤其是推官,都有可能加上“六扇门评事”这一职衔。
    如果能够成功,內阁对於司法的干预,將前所未有的深刻。
    “你这是“阁差”啊!”魏睿反覆看了几遍文书,十分惊讶。
    这个比喻十分贴切,皇帝的差遣官叫做钦差,內阁的差遣官叫“阁差”自无不可。
    “刑部的海捕文告,开封府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魏笑道,“太守一见文告,立即遣人往嵩山,嵩山左冷禪声称二人不在山中。还能去嵩山检搜吗?”
    “为何不可?”
    “嵩山派和开封府错综复杂,多年来,清理盗贼,参与賑济,震镊匪类,多有功於地方。”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下退思堂之外,放低声音道,“就是衙门之中,也多有嵩山武人担任背吏,你以为这般地方豪强,是你想动就动得了的?”
    路平笑了笑说道:“老兄是自己人。实不相瞒,我来此就是专办此事,兼有督办之权。既然开封府不愿,那就把路让开,配合我行事即可。”
    魏苦笑一声,在他接到路平的信,其中有“有惊不请自到,自然会有喜从天而降”之语时,他就知道“惊”一定不小。
    去岁,路平和他多次通信,不断问及嵩山派在河南情形。
    后来,这位同年开创了什么“理江湖事”的先河。
    他就隱隱有些不安,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真的。
    “云积!”魏睿犹豫片刻,正色道,“你我至好,此事岂能袖手旁观?”
    路平摇了摇头。
    魏有他的难处,开封府知府孟学易也有他的难处。
    尤其是孟学易,去年冬天刚刚在开封上任,若是惹出什么事端,对他的官声极为不利让他们置身事外,一来“六扇门”第一次办案,急切需要一起成功的大案证明这一机构设立的必要性;二来一旦自己这位“六扇门评事”惹出祸事,他们也可以將责任推卸到路平头上,说这么“阁差”孟浪、跋扈,而不至於牵连他们。
    开封府知府孟学易在接到魏匯报后,当即派出民壮快手百名,各带绳索器械,跟隨路平到嵩山派拿贼。
    在嵩山派眼中,其实不过一群肉包子而已。
    魏要隨行时,却被孟学易严词阻止,只命两位书办跟隨。
    一行人出开封城北,算得上浩浩荡荡。
    一听说是去嵩山。
    眾人便神色各异,一些人神色大变,一些人目带惶恐,还有一些人一脸的茫然,
    “这位路评事,你確定我们是去嵩山拿贼?”
    “嵩山派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多行侠义之举,若是有人作奸犯科,派人知会一声,
    左掌门也会把人绑了来。”
    “听说嵩山有上千门人,可否与太守相商,从长计议?”
    路平静静听完一群人的议论。
    “肃静!”他低声喝道。
    带头的几个快手心中一凛。
    路平將马一停,冷冷道:“不愿意隨本官去嵩山拿贼者,现在就在两位书办处登记,
    本官就可以免去你们的差事。”
    眾快手面面相,却无一人上前。
    路平眯著眼等了半响,依旧不见人动,便冷笑道:“既然都愿意拿贼,那就同去。要是再有人扯臊,休怪我无情。”
    话已至此,眾人只得暗自叫苦。
    开封到嵩山,路程极近,快手们儘管磨磨蹭蹭,嵩山却还是很快出现在眼前。
    就在眾人愈发懦不安时。
    他们竟然定异地发现:
    这位路评事竟然马头向西,去的是少室山,而不是太室山的方向。
    快手中自然有嵩山派出身,却不愿行走江湖的武人,见此情形顿时懵圈。
    他们立即排除了“迷路”的可能,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
    “莫非嵩山派此前传信有误,这位路司李名为到嵩山派捕盗,实则到少林寺抓贼。”
    少室山山路之上,夹道丛木交蔽,不见天日。
    行到寺前,溪水成冰,唯有数株古柏,青翠如常。
    少林寺方证大师,早得到通,当即带著西序一班人到寺前等候。
    “路司李光临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方证见路司李身后的一群快手,心中不由得暗自纳闷,这种情况,在路司李给他的信中並未提及。
    “岂敢,岂敢。方证大师客气了!”路平也还了一礼。
    他看著方证身后宏伟壮阔的少林,不由得讚嘆道:“好一座禪宗祖庭!”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便请路平入寺奉茶。
    至於百余名快手民壮,他仿佛视而不见一般。
    路平却笑道:“奉茶倒是不必,只不过本官来此,是为了缉捕两名大盗。“白头仙翁』”卜沉,『禿鹰』沙天江,不知大师可否认得?”
    方证微微一证,点头道:“二人名號,老訥也略有所闻。”
    “这就对了。”路平嘆道,“传闻二人正潜藏於嵩山大派之中。”
    此言一出,群僧顿时譁然。
    当下方证大师的西序首座,上前一步道:“路司李,久仰大名。听司李之意,似乎是在疑我少林窝藏?”
    路平笑笑道,“若不搜检一番,怎知二人有没有躲在寺中?况且二贼狡猾,隱瞒寺中执事,暗中潜藏,也大有可能,若不调查一番,怎么证明少林没有『窝藏』?”
    西序首座哑口无言。
    群僧立即怒形於色。
    路平身后的眾快手一个个圆睁双目。
    眾人皆是一般的心思。
    有明二百年来,来到少林的达官显贵、文士墨客,比比皆是,和僧人谈禪,寻访寺內古碑,临摹描拓,月下品茶,诗文唱和在禪林如此,在武林中,在江湖中人的心目中,少林寺的地位至今无人可以撼动。
    第一次有人说“搜检”少林寺。
    想不到啊,著实想不到!
    眾快手原本以为,这位路评事敢查嵩山,胆子已经突破天际。
    没想到,路评事的胆子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大一些,
    西序书记也有些著急,合十道:“路司李,並非我等不敬,只是司李乃是衡州——”
    话音未落,路平已经將吏部的文书取出,轻轻平推,送至方证大师面前。
    西序书记立即闭口不言。
    华山论剑,路司李在江湖中已经算得上名噪一时,但耳闻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个概念。
    眾僧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刚才施展的精妙手法,不过是再平淡不过的事情,不由得更添忧色。
    眾快手们看著路平,大多却肃然起敬。
    难怪如此囂张,果然还是有些料的。
    一时之间,眾人的自光齐齐看向方证大师。
    方证接过文书,认真端详一眼,不由得面露苦笑。
    路司李信中说,一劳永逸解决嵩山之祸,需要少林配合。
    他原先以为,少林主要还是看戏就可以了,没有想到,路司李竟然给少林也安排了一个角色。
    “少林戒律森严,寺中僧侣眾多,屋舍也颇为凌乱,不如让老訥安排戒律院僧侣自查,也免司李和眾位官差奔波之苦如何?”方证缓缓说道。
    “我对少林素来尊敬,如今天下寺庙,窝藏江洋大盗,自身作奸犯科,比比皆是,但我绝不相信少林寺也会有此行径,此次前来,本是为少林清白而来,若是少林寺连这点坦荡之心思都没有,我自然无话可说,只能说失望而已。”
    “司李这般说,有失偏颇,当今江湖安定,繫於少林威名,若是容忍外人肆意搜检,
    少林名声损毁,江湖秩序何存?”西序首座缓过神来,急忙辩解道。
    路平摇摇头,讶然道:“首座之言,口口声声是少林威名,江湖秩序,哪怕出於嵩山左盟主之口都是理所当然,如今却出於少林高僧之口,岂非可笑?”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忽然合十道,“少林威名原本是空,执著於此,本不应该,
    路司李所言不差。不知司李是什么章程?”
    这方证大师居然同意了。
    眾人看著这位身材矮小、容顏瘦削、神色慈和的高僧,均是惊讶不已。
    一些少林僧,一脸的愤然不平。
    路平心中却十分坦然,他所行之道为正,所凭藉的手段也是光明正大,提出的理由也是合乎情理,方证断然没有不充的道理。
    “本官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快手入寺,当与少林戒律院一道,逐一排查,免得有奸徒混跡其中,大师以为如何?”
    方证缓缓点头。
    一旁默立的快手民壮,仿佛做梦一般。
    却见路平回头,朗声说道:“诸位入寺之后,有敢妄动少林財物,有敢作威作福,欺凌僧侣,勒索钱財,有敢胡乱指认或者私纵嫌犯者,严惩不贷。”
    眾快手民壮这才如梦方醒,齐声说“是”。
    这一遭,应该算得上不虚此行。
    眾人心中所思,与刚刚出发时所想已经大为不同,
    当下路平吩附两位书办和少林执事商量如何入寺,如何检搜,自己却隨著方证,一道入寺。
    一处处殿宇崔鬼,制度宏,气象殊异,当真是与別寺不同。
    不说別的,就是佛前供奉的香炉也纹理古朴,方证说是宋以前器物。
    堪称奢华。
    “路司李这一手,当真让老訥猝不及防。”
    二人转悠著,便来到藏经阁,老和尚见四下无人,不由得抱怨道。
    “大师当真是隨机应变,让人佩服。”
    路平由衷赞道。
    他的目光,正看上一处迴转书架,这是按照轮迴五转概念,发明的一种可以旋转的书架,精巧別致。
    “路司李杀鸡骇猴,老訥现在有些搞不清楚,是杀少林这只鸡,骇嵩山这只猴,还是杀嵩山这只鸡,骇少林这只猴,又或者以少林骇嵩山,以嵩山骇少林。”
    方证的口气依旧没有放下。
    他见路平正从书架上拿起一本手抄的《楞伽经》,不是看经文,而是在夹缝、封皮这些地方细细摸索,平和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一些。
    “归途岂在远,只在放下时。”
    路平將《楞伽经》放回架上,神情有些失望,口中却道,“少林、嵩山,两家合起来有两千之眾,我不过孤身一人前来,和尚说的鸡、猴之说,不是我在嚇唬和尚,而是和尚自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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