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秦梦瑶
    这姓厉的果然是个人精，当然，楚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天邪，
    反正厉行川也没证据，他甚至不敢肯定，目前应该还是猜测、联想的成分居多。
    “你想多了。”楚轩淡然道。
    厉行川闻言，並没有死抓著不放，只是点头道：“我看著也不像，你身上没那种脾天下的气质，差远了。”
    楚轩心中被他气笑了，激將法是吧？
    面上他还是冷静道：“你就是想拿那种捕风捉影的事，来威胁我师父？”
    厉行川摆摆手，“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吗？是浮云子先拿著第六境功法来封我的口，这反而让我对你更加怀疑起来。”
    “我自然要给他一个面子，不会到处乱说的。”
    “更何况我估计几十年內都不会出关，將来侥倖能活下来的话，说不定一出关，你天邪的大名早已传遍天下四境九州。”
    楚轩沉默，因著江依依的仙人法眼，浮云子已经知道楚轩是时光回溯者，真实寿命足有上千年的老妖怪。
    再结合婚礼之事，他多半已经猜出楚轩有可能就是天邪，但是他对自己这个弟子的態度却始终没变过，还主动帮忙掩盖有可能泄露出去的渠道.....·
    “楚师弟，要不你帮我看看这份功法？”厉行川难得用上比较客气的语气，连这个“便宜师弟”都认下来了。
    楚轩看著他右手递过来的一份玉简，面不改色道：
    “厉师兄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我只是一个第三境的小修士，如此精微奥妙，晦涩难懂，连你师父都能理解错经文的功法，我又怎么可能看得懂？”
    “矣，话不是这么说的，”厉行川正色道：
    “楚师弟向来是我宗一等一的天才人物，又身具【天生道体】，悟性绝佳，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和才华，一定看得明白这《魔心种道大法》，说不定还能指点师兄一番。”
    楚轩摆摆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厉行川急了，再也顾不得高冷，上前来温声道：“师兄是好意提醒过你的，还给你说过天邪的隱秘对吧？”
    楚轩却伸手阻止他，示意他不要靠太近，隨即转身就走，连话都不说一句。
    眼看楚轩走出小屋，厉行川嘆了口气，“开个条件吧。”
    楚轩止步，“这才对嘛，咱们之间一向都是做交易的。”
    他转过身来道：“看在上次的份上，我还未报答过厉师兄，这次只问你要一个承诺。
    ””
    厉行川自觉已经猜到楚轩的想法，“我愿以道途发誓，日后绝不泄露有关你的一切秘密。”
    楚轩却是摇头，“错了，若是能破入第七境，我要你留在青莲道宫。”
    厉行川有些错，他当然听得明白，不是要关他一辈子，而是不能脱离宗门，自此逍遥而去，再也不管你什么魔罗宫、青莲道宫。
    哪怕得不到《青莲诀》后三境的功法，但是第七境的修为，也足够这位魔君逍遥世间了。
    厉行川沉默了一下，回想起这些年在青莲道宫的经歷，最终还是点点头，语气郑重道：
    “我应下了。”
    楚轩这才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玉简，探入神识查看。
    这《魔心种道大法》確实深奥复杂，虽说是楚轩自己写的，但是他现在也没有第九境修士的记忆和眼光，看了半天看的头疼，最终只能得出结论道：
    “没什么问题，应该。”
    他不说这个应该还好，一说厉行川反而志志了起来，“什么叫应该？”
    “据我所知，我是第一个修炼这份功法有成的人，以往这六七百年间，虽然也有人修过，但无一人修出名堂来，更別说炼到我这般境界。”
    “我都说了，我只是个金丹期修士，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相信一下天邪魔尊的能力。”楚轩的眼光诚恳，就像是在看待实验室里的小白兔一样。
    厉行川皱眉想了想，又伸出手道：“那你帮我看看，我修行得如何，这次有几成概率突破？”
    楚轩握住他的手腕，闭眼探查他体內的状况，只觉得此人法力浑厚如黑色汪洋，魔气汹涌不息，仿佛潜藏著毁天灭地的威能，全无半点修过道家功法的痕跡。
    说实话，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楚轩还是睁眼道：
    “修得不错，但是这功法难度太高，切记不能心急冒进，亦不能紧张恐惧。”
    “待心境调整完毕，一举突破，怎么也有个六成以上的把握。”
    说实话，这已经是楚轩故意往高了说，毕竟自古以来，无数人杰闯了一辈子，都没闯过这道天堑的大有人在。
    只是这大法分外凶险些，只有一次机会，成则逍遥，不成则死。
    厉行川收回手，看向楚轩的目光有些复杂，“说实话，我很难相信你就是天邪，你的性子太温润了。”
    “在他人口中，以及文字记载中的天邪，阴狠，霸道，强势，自负，天资纵横，才情卓绝，看似肆意妄为，行事又留三分底线。”
    “也只多情这一点，你与他比较相像。”
    楚轩不答，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本就会表现出不同的精神面貌，
    一个从小无法修炼，歷经无数艰难困苦，与人拼杀成长起来的修土；和一个在修炼之初就起点极高，除了感情多，道途方面一路顺畅的修士，那看起来能一样吗？
    不过隨著记忆渐渐復甦，楚轩的性格也在悄然发生著某种变化，准確来说是统一。
    也幸好有个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基础模板作为打底，所以楚轩完全不会像裴淑柔那样挣扎痛苦，只是取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而已。
    沉默良久后，厉行川才缓缓道：“能否给我一个承诺？”
    “你要什么承诺？”楚轩冷冷看向他。
    厉行川神色认真道：“如果你將来真能重回巔峰，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以来找我。”
    “困在这山间的许多年，我总觉得这样悠閒安静的日子不適合我。”
    “或许我本性不是残暴凶戾之人，却也不像浮云子那般閒云野鹤，炼就这一身通天修为总要有点盼头。”
    楚轩只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厉行川却如释重负，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自信的光彩。
    眼看楚轩要走，他又多说了两句，“最后有两句提醒，你可以留意一下。”
    “一个是离暗魔宗那边，你应该见过李乘风吧？”
    楚轩有些疑惑，怎么莫名其妙提到他，“见过，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和我的经歷十分相似吗？”
    楚轩眼神微微一凝，“你是说，幽虚老祖將主意打到了他这个曾孙身上？”
    厉行川再次露出那种戏謔嘲讽的神色，“猜测而已，我在道宫的这些年，並没有和外界断掉联繫，多少有听到些风声。”
    “幽虚老祖寿命无多，李乘风既是极为罕见的【玄冥九幽体】，和他修炼的功法十分契合，又是他的直系血脉后代，夺舍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如果我是他的话，绝对会心动不已，更別说人人都知道，幽虚老祖对他这个后辈极为疼爱...：：.喷喷，越看越想起我当年的经歷。”
    “我见你与那端木卿颇为亲近，还是要小心些她，以及她身边的人。”
    楚轩沉默了，他倒是不担心卿卿。
    厉行川一个外人都能有此猜测，姚雨霏心里估计早就门儿清，甚至会一力促成此事，
    以免幽虚陨落后，她的统治不稳。
    至於李乘风......罢了，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另外一件事，上次你家那师姐下山时，我有远远见过她一面。”
    厉行川沉吟了一下才道：“她的状態好像不太对劲..：：..虽然我已经提醒过你师父，
    但跟你说一声也无妨。”
    楚轩眼神黯淡了一下，点头应下，“我会多注意的。”
    目送楚轩离去后，厉行川才喃喃自语，“那种杀意凛然的感觉，我看这妮子，倒也是块修魔的好材料：：：：：：
    靠近南境的碧烟山，有一处邪道修士开的地下黑市，建於山体內部。
    寻常坊市不敢开设的买卖，这里都有，比如销赃、买凶杀人、贩卖生人（修士凡人皆有）；各种邪魔法器、血祭之法，在这里也可以轻易买到。
    往来此市的修士也不一定就是邪魔外道，就连一些正道出身的弟子都多有光顾，只是人人身披斗篷，脸戴面具，隱藏身份，谁也不知道对面是谁。
    秦梦瑶也是其中一员，她此番下山，说是为了更改道途，其实更多的只是在逃避而已就像师弟昔年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秦梦瑶想忘掉楚轩，结果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於是她一方面专心念著那句“唯能极於情，故能极於剑”，希望真能悟出点什么东西来。
    一方面......开始杀人。
    她本就是个喜欢快意恩仇的性子，去过一趟若木秘境之后，一些潜藏在內心深处的本性被点燃，挖掘出来。
    因此秦梦瑶从北方而来，走了一路，也杀了一路。
    幸好有浮云子从小严格教导，秦梦瑶杀的都是坏人，而且多是修士。
    为了防止自己滥杀无辜，秦梦瑶故意往那些邪修、魔修的地盘上闯；当然，她自认为还是有理智的，不会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像此次来地下黑市，就是追踪两名邪修而来，这两个人她有把握一起杀掉。
    至於婚礼告吹的事，消息传播还没那么快，更別说秦梦瑶一路头也不回地远离道宫，
    並且刻意避开和“婚礼”相关的一切字眼，自然不知內情。
    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对劲，杀的人越多，她就越偏执，越渴望，她的眼眸深处渐渐冒出一点诡异红光，看上去比魔修还像魔修。
    暗中跟隨那两名男子，看著他们拍下一对瑟瑟发抖，蒙著眼睛的练气姐妹修士之后秦梦瑶一路跟出黑市。
    至於那对“商品”，后续黑市自会送去客人指定的地点，毕竟活人不好装进储物法宝，这方面的服务他们还是很贴心的。
    一路跟到一处无人山谷后，那两名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摘去面具、掀开兜帽，露出一脸得意、阴狠的笑容。
    与此同时，山谷瞬间升起一座灰濛濛的大阵，截断退路。
    领头男子冷笑道：“早就听说，最近有位正道仙子自北边而来，四处杀人，猖狂无比，专门挑些外道修土下手。”
    “不过敢盯到我们师兄弟头上，你也真是活腻歪了！”
    见行踪暴露，身穿一袭红色衣裙的秦梦瑶，面无表情从暗处走出，卸去偽装。
    她这一露面，直把两个男子看得眼晴都瞪大了，就差没有流下口水来。
    “喷喷，这脸，这胸，这腿，师兄这回你可不能跟我抢。”
    “少囉嗦！等师兄享用完自有你的份。”
    “去你的，上次你也是这么说，这次又来..：..
    因为早就布置好陷阱，所以两人自信满满，还在商量归属。
    秦梦瑶却不理会他们，直接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也似的青红色剑光斩去！
    不过一时三刻间，不断传来轰隆隆炸响的山谷安静下来，一道灰色遁光没命地逃出大阵，秦梦瑶被阵法阻了一阻，等破阵而出后，那人已经去得老远。
    但是秦梦瑶並没有放弃，她神情兴奋，眼冒红光，嘴里喃喃念著：“杀，杀，
    杀.....”闻著血气一路追了上去。
    那逃命之人回头一看，见那剑光追上来了，顿时亡魂大冒！
    此刻他身受重伤，浑身是血，至於他师弟早已不知碎成多少块了。
    “师尊救我，救我啊！”他一边捏碎一块玉佩，一边死命催逼潜力，往自家老巢赶去。
    莲峰，此峰峰顶建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寺庙，说是庙，其实更像是奢华无度的宫殿，
    號曰“金莲佛国”。
    此刻殿中正在大摆宴席，东道主唤做“莲上师”，乃是一个肥头大耳，脸生横肉，
    故作慈祥之色，披了件僧袍的白胖僧人。
    在座的修士、弟子足足有上百人，桌上除了山珍海味之外，每人面前还有一碗浸著血液的猩红肉状物。
    只见那莲上师怜悯诵道：“慈悲慈悲，今日邀请诸多同道，做此法会，特意备齐这些牲祭。”
    “吾等服食后，既是增进修为，亦是超度生灵，实乃两全其美之法。”
    在座之人齐齐讚嘆：“多谢法师恩德！”
    不料眾人话音一落，莲上师就皱眉望向外面。
    “师尊，救我！”一个丧胆之声由远及近。
    隨即只听“錚～！”一声，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被一道青红色剑光钉死在大殿上，
    死时仍大大睁著双眼，满是不甘和绝望之色。
    剑光消退后，殿中多了一名红衣女子，正笑吟吟地望向前方眾人。
    殿中静了一剎那，隨即譁然起来，有人怒斥，有人大骂，有人起身包围，有人疑神疑鬼唯有那莲上师满脸慈悲之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姑娘好重的杀气，敢问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秦梦瑶却是面露兴奋之色，眼中红光大盛，“人，好多人，杀，都可以杀！”
    “我要你们全部去死！！”
    莲上师慈悲之色更浓，“原来是入魔了，正好今日这法会缺一主菜，就请姑娘进贫僧肚子里走一遭吧。”
    说罢他就手持禪杖悍然出手，一身气势威压已经是第四境巔峰的存在！
    第四境和第三境之间有了质的差別，能修行出【法相】这种强大手段，按道理秦梦瑶绝对不可能是莲上师的对手。
    更別说这殿中还有上百名修土，虽然修为都在一到三境不等，但光是耗都能活活耗死她了。
    面对这种绝境，秦梦瑶却兴奋得浑身发抖，她无视手持禪杖猛然砸落的莲上师，將手中长剑贴在眉心之上，闭上双眼。
    散发著金光的禪杖“轰～！”一声砸下，秦梦瑶脚下却生出一朵青色莲，微微放光，將她护在其中。
    正是青莲道宫给核心弟子的护身法宝自行激发。
    莲上师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认出这法宝来歷，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红衣女子身上飞出一道红色倩影，持剑向自己斩来！
    这身影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略带几分虚幻之意。
    先是一道，隨即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红色身影，从秦梦瑶长剑中飞出！
    它们如鬼似魅，无法被任何法器、法宝、法术抵挡，中者瞬间毙命，就像是心神被灭杀掉一样。
    几乎只是一息时间，整个殿中就倒毙下去上百人，有些修士甚至才刚刚飞起逃离，就扑通一声，只余尸首掉落下来。
    唯有莲上师凭藉高深的佛法修为，接下一道斩击，但是脸色也苍白无比，感觉自身的神魂被斩了一剑，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所有飞出的红色身影消失不见，秦梦瑶手中长剑坠地，脸色苍白到极点，
    她嘴角溢血，无力地往后倒下。
    莲上师七窍流血，怒到极点，面色狞，正欲上前杀之。
    却见那女子忽然又睁开眼睛，双眼完全转化成血红色，口中吃吃地笑了起来，“杀杀杀，杀天杀地杀眾生！”
    隨著最后一个杀字落下，秦梦瑶忽然握剑起身，彻底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如闪电般朝对面刺去！
    莲上师双掌猛然合十，身前现出一道怒目金刚法相，手持金色禪杖守护。
    但是一剑之后，法相、禪杖、莲上师，均是一分为二，轰然落下。
    与此同时，再度现身的秦梦瑶仰天哈哈大笑，身上的杀意如同凝成实质，化作血雾繚绕在身边。
    “我悟了！才是我真正应该走的路。”
    半个月后，若木秘境入口附近，有人目睹一邪魅的红衣女子，孤身闯入若木虚影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