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娘亲
    银婆婆比金婆婆稍弱一筹，只有第五境的修为，楚轩好好使用老鬼这个“牛马”的话，自然完全不虚她，无论是战是走，选择权都在他这边。
    因此卿卿一选下“告辞”两个字，楚轩就准备带她离开。
    他甚至已经抱著卿卿跳到窗框上，只差一步就能离开这个房间。
    不料身后的老人，用平静的语气道：“宗门內斗失败会有什么下场，圣女你应该很清楚。”
    卿卿忽然抓住楚轩的手，他能感觉到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因此没有御剑飞出窗外。
    “你什么意思？”卿卿质问道。
    银婆婆继续道，“三个月前，宗主当著无数弟子的面，轻而易举就放你们两人离去，甚至连象徵性地拦一下都没有。”
    “这件事让守虚子气得暴跳如雷，他们那一系的人马纷纷攻计宗主，说她勾结外人，
    侵害宗门利益，罪无可赦。”
    “最关键的是，中立系之首的幽虚老祖赶到现场后，对宗主的处理方式也是大为不满，哪怕李乘风在一旁劝说也没用。”
    “最后在这双方逼迫之下，宗主不得不立下承诺，三个月內如果不能將你寻回来，她就举行退位大典，將宗主之位让出去。”
    卿卿听得脸色一变，宗门上下谁不知道，姚雨霏將这个宗主大位，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
    如果不是被双方逼迫到极限，她是不可能拿出这个位置做赌注的。
    “过去这三个月间，魔宗各个派系的弟子倾巢而出，一直在寻找你们两人的踪跡，但却没有半点线索。”
    “隨著时间越是临近“退位”这个节点，看衰宗主的人也就越多。”
    “那些原本就立场摇摆不定之人，纷纷投向守虚子和幽虚老祖那边，甚至我们自己內部也出了不少吃里扒外的叛徒。”
    “而且宗主渐渐探听到消息，幽虚老祖寿命不算多了，因此他自己是没有当宗主的想法的，一心想著依靠突破境界来延寿，不然之前也不会保持中立態度。”
    “但是眼看宗门权利更迭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不插上一手又有些不甘心，於是就想推曾孙李乘风上位。”
    “守虚子就是看中了老祖这点心理，他亲自找上门，把话说得清楚明白：李乘风实力、威望都是不足，现在强行將他推上位，他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还不如让他守虚子来当这个宗主，他还劝说幽虚老祖全力支持他上位。”
    “到时候在继位大典上，他会当著宗门上下所有人的面立下承诺，將李乘风定为下一任宗主。”
    “等將来守虚子身死退位之后，李乘风想必也已经成长起来，到时候接过宗主大位就名正言顺了。”
    “幽虚老祖虽然没有当场答应这个『盟约”，但是私下里应该是很心动的，这段时间，他们双方已经秘密联络过多次。”
    “就在前几天，双方彻底达成一致，开始打压宗主这一系的人马，逐渐逼迫我方交出在各个位置上的权利，就连宗主都被他们软禁起来。”
    “无法之下，宗主只得咬咬牙，使用了一门血脉禁术，藉助你们母女之间的血脉联繫，遥遥锁定你的位置。”
    “但她也因此元气大伤，实力凭空削弱三成以上，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最后，宗主动用潜伏在守虚子那边的暗子，好不容易才將我送出来，那个暗子也因此暴露，现在宗主手上已经无牌可用。”
    “为今之计，只有圣女大人您及时赶回宗门，才能解除宗主面临的极大危机。”
    卿卿还在皱眉思索，楚轩就转过身来，不客气道：“卿卿回去又能如何？双方已经结成联盟，回去无非是多一个受害者而已。”
    “不，”银婆婆否认，“一方面，宗主早已经將此事大肆宣扬出去，还广发请帖，
    邀请同道好友到时候来参加典礼。”
    “此举看似示敌以弱，但是如果宗主能先一步找回圣女，那就牢牢占据了大义的名分。”
    “如果圣女回归，守虚子他们还敢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阴谋叛乱。”
    楚轩笑一声，“都是魔道中人了，你们还在乎这点名声？”
    银婆婆脸色不变，“另一方面，其实幽虚老祖的立场並不坚定，隨时可以从敌方转换成友方。”
    “因为老祖內心，是不信任守虚子这个偽君子的，否则早就跟他合作了，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老祖这次这么生气，主要还是因为魔胎推迟成熟、无法得到强化，如果圣女能回归，魔胎能继续得到供养，他的气也就消了。”
    “到时候李乘风再劝上两句，他更是会冷静下来思考，和守虚子合作这一步棋到底是对是错？是不是与虎谋皮？”
    “最后，宗主再割让一部分利益给幽虚老祖，该惊慌失措的就是守虚子了。”
    “总之圣女现在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她肯回去，宗主还有可能活；她不回去，宗主就必死无疑！”
    眼看卿卿的神情有几分动摇，楚轩急了，“卿卿，不要上当！”
    “你忘记我们离开魔宗时，姚雨霏放过的那句狠话吗？『將来有一天，我要你亲自回来找我』。”
    “很显然，她已经料到你会回去找她，用什么手段呢？无非就是现在这种，以她的性命来要挟你。”
    “说不定她很安全，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想找个藉口逛你回去。”
    “难道你还想再回去受那种折磨？”
    卿卿一想也是，她从楚轩怀中落地，看向银婆婆坚定道：“你回去吧，这种程度的谎言欺骗不了我的。”
    “我早就对那个女人说过，不要对我打亲情牌，没用的。”
    “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你真以为我会对她有感情吗？”
    银婆婆微微嘆了口气，“其实宗主大人一直是爱你的，只是將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
    “你以为，她当初为什么要在你受刑的时候去刺激你，让你叫得再大声些？”
    “她难道不知道以你的性格，只会跟她反著干吗？”
    “实在是宗主听著你的惨叫声，心中痛苦难耐，不忍卒听，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良心在时时刻刻折磨她。”
    卿卿眼神有些复杂，楚轩则是被话给气笑了，“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受刑，还嫌她叫得太大声自己良心不安，索性想办法捂住女儿的嘴，你管这叫爱？？”
    “姚雨霏真的爱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拿她去餵魔胎！”
    银婆婆语气不变，“魔胎的成长是宗门头一等的大事，宗门的实力强大了，將来不仅对宗主有好处，对圣女也有好处，这是为长远考虑。”
    说著不等楚轩反驳，她又看向卿卿道：“每次进贡之后，我都会哄你睡著，每当这个时候，宗主她就会常常来看你，哄你，抱你。”
    “因为她平常无法表现出这一面，只能在你睡著的时候，给你一点点弥补和安慰。”
    卿卿脸色微微一变，“你骗我，我不信！”
    对她来说，每次进贡虽然是最痛苦的时候，但是每次结束后的那一觉，也是她睡得最安心的一觉，仿佛回到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中。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错觉，是身体在歷经痛苦后的自我安慰，但是现在银婆婆这句话，却让她的內心动摇了。
    “我没骗你。”银婆婆神情平静。
    “你想想，宗主之前为什么要顶著守虚子那一系的压力，顶著幽虚老祖那一系的不满，偷偷放你下山？”
    “还不是因为她心疼你，她已经看出你的精神状態很糟糕，就像是一只笼中困兽被压迫到极限，再这么下去，她害怕你会干傻事，这才以『歷练』为藉口，放你下山。”
    “你还记得吗？宗主让你顺道可以去参加百筵，她是怎么知道你心心念念想去的？”
    “关於你的细节，你的爱好，宗主其实一直是很关心的，时不时就有问我，关於你崇拜太素元君一事，她自然也知晓。”
    “別说了，別说了..：..：”卿卿捂住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但是银婆婆並没有停止，“你再想想，你时隔半年回山后，宗主对你说过的那番话，虽然在你看来很卑鄙无耻，但她確实是在关心你，希望你能利用別人，而不是被別人利用。”
    “现在能拯救宗主的人只有你，否则在我们魔道中，內斗失败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那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何况宗主如此貌美，凯她、想凌辱她的人更是不知凡几，圣女您真的希望自己的娘亲，落到这种下场吗？”
    卿卿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將头埋进膝盖里鸣鸣哭泣，心中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抉择。
    楚轩心里也跟著难受起来，他半跪下来抱住她，“乖，不哭，我在这里，我永远陪著你。”
    理性上来说，楚轩还是认为这是姚雨霏的陷阱，就是想骗她女儿回去。
    但是楚轩也知道，卿卿本质上是个很缺爱的孩子，她口口声声说对姚雨霏没有感情，
    实际上还是很渴望能得到娘亲的疼爱的。
    如今当卿卿得知，姚雨霏有可能是真的很爱她以后，在娘亲遭遇这种生死关头的重大危机，你要她置之不理，就这样跟楚轩跑掉，她的良心如何过得去？
    “楚轩，对不起，我，我..：：：：”卿卿硬咽了起来。
    楚轩一听，就知道她的內心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轻嘆一声，没有怪罪卿卿，毕竟那是她的亲娘，她明知道是陷阱也会往里跳，因为她不敢赌，万一赌输了呢？
    “我陪你回去吧，就如同之前所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卿卿却连连摇头，她泪眼模糊道：“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那个女人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她確实面临危机，需要我回去解救，我不回去她没法向其他人交代。”
    “我不想连累你，楚轩，你回去道宫吧，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楚轩沉声道：“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你再遭受那种折磨，我已经发过誓了。”
    卿卿还待再劝，银婆婆就说道：“暂时不会再进贡的，这点楚公子你可以放心。”
    “因为圣女大人相当於一道秘密底牌，我家宗主是要拿到最后一刻再亮出来，反败为胜的，怎么可能提前暴露出她的存在。”
    “退位大典在七天后，最起码在这段时间內，圣女会一直好好的。”
    “那以后呢？”楚轩质问道，“我还真不信你们会放弃培育那个魔胎。”
    银婆婆沉默不语，卿卿擦了擦眼泪，艰难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楚轩，”卿卿带著依恋和求恳的神情抱住他的手。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也心疼你，这三个月以来，连同我们初相识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回忆。”
    “以后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也请你不要忘了我。”
    楚轩面无表情，死死握住她的手，显然依旧不肯放弃。
    卿卿只得再道：“你相信我，我以后会成长起来的，变得更加强大，你也一样，到时候谁都无法阻止我们两人在一起。”
    说完她吻住楚轩的唇，用力抱紧他。
    楚轩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微微颤抖，以及那种哀求的情绪。
    於是最终，在卿卿鬆开之后，他低头看向她，面色坚定道：“我还会去找你的，你记得这句话。”
    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也知道，要楚轩就这样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你以后再来，这个退位大典就別掺和了，姚雨霏会依靠我反败为胜的，我不会出什么事。”
    楚轩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以姚雨霏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因为女儿跑了就过不下去，
    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卿卿现在十分担忧娘亲，你不让她被骗一次，她就不会醒悟过来。
    楚轩心中暗自想到：
    这样也好，直接陪卿卿回去太过被动，说不定连我都会陷在那里，还不如先做好准备，等七天后再去。
    我能救她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
    想必等卿卿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之后，就不会再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
    就这样，卿卿和楚轩依依惜別，然后跟隨银婆婆，秘密踏上返程的道路。
    楚轩站在屋顶，看著卿卿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思索破局的方法。
    还没被镇压回去的老鬼，赶忙给他支招：“还是像咱们上次商量好的那样来吧，你把我放出去，我全力出手帮你救人，然后咱们两不相欠。”
    楚轩却沉默不语，还不够，上次那种突发状况，还能用这一招逃命，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变了，姚雨霏肯定会防看自己再抢人。
    楚轩默默审视了一番自己手上的力量，最终还是决定，得找外援。
    但他是不可能掉过头去求姬明鈺出手的，那就只能找青莲道宫这边。
    楚轩一开始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为了卿卿..：：..他握紧拳头，只能儘量找一个不把整个宗门拖下水，又能从那边得到支援的方法。
    他立刻动身，让老鬼给自己加持“万里游魂咒”，先回去见师父一面吧，他老人家说不定能帮自己出出主意。
    两天后，卿卿和银婆婆通过后山一条密道，偷偷回到气氛严肃紧张的离暗魔宗。
    离暗大殿，姚雨霏依旧高坐上首，优哉游哉，不见半点紧张模样。
    一看到卿卿回来，她就对银婆婆微笑道：“你看吧？我就知道，我这女儿是个孝顺女儿，她必定会回来。”
    “你骗我？！”卿卿咬牙切齿，愤怒到极点！
    她原以为，娘亲哪怕还不到被软禁的地步，但也是四面楚歌，形势恶劣，正焦急迫切地等待她回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卿卿回不回来，她都有把握渡过这次难关。
    姚雨霏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女儿，“不不不，娘亲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骗你呢？”
    说著她从阶梯上走下来，对卿卿张开双手：“来，让娘好好抱抱你，我给你说个秘密。”
    卿卿却一脸嫌弃、厌恶地將她的手甩开，“你又骗我，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信你半个字！”
    姚雨霏並不生气，只是用怜爱的眼神看向女儿，“时机终於成熟了，我布这个局，苦苦布了二十几年，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女俩。”
    说著姚雨霏不顾女儿的微弱、无力的反抗，坚持將她抱在怀中。
    儘管卿卿还是生气，侧过头去不理她，但是姚雨霏並不介意，只是附在女儿耳畔，悄悄给她讲了一个秘密，一个重大的秘密。
    卿卿起初是不信，继而是错，最后是不可思议，因为娘亲说的话，似乎和过去一些状况都对应得起来，难道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