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撞柱而死 一纸文书坏算计
第61章 撞柱而死 一纸文书坏算计
万安是首辅,自然不可能打头炮。
他只是一个眼神,大理寺右评事黄昭,便已经站了出来。
此时,黄昭一脸大义凛然之色:“陛下,我等要弹劾锦衣卫指挥使苏青,祸国殃民,要葬送大明的半壁江山~!”
“葬送大明半壁江山?黄昭你好大的胆子!”
万安装作大怒大怒的样子,立刻训斥。
“我的胆子不大。
纵然,陛下要治臣得罪,臣也要说。
身为耿耿忠臣,纵死,也要为国除此奸佞!”
黄昭忠心为国的大义凛然,引起众多的太学生共鸣,不由得齐齐高喊:“先生高义!”
似乎是被黄昭的拳拳真心感动,万安的愤怒的情绪,也稍微收敛一些:“陛下乃是圣天子临朝。
如今,也只是短暂时间,被一些阿谀之人蒙蔽视线,我等仗义执言就好了。
不要总说出,危言耸听的话语。
至于治罪,大明朝不会以言治罪,绝对不可能治你的罪。”
万安与黄昭一唱一和,先是说出大明不会有以言治罪的说法,替黄昭推脱罪责。
而后,一句被阿谀之人蒙蔽视听,将苏青给打成阿谀之辈。
做事滴水不漏,万安不愧是叱咤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
“陛下,那指挥使苏青肆意妄为,杀良冒功。
纵容手下强抢民女,更是向商人收取一成半的商税,堪称祸国殃民。
他杀良冒功。
被杀死的沿海渔民何罪之有?竟成为他进阶的资本。
强抢民女?
那些受害者父母齐聚京城。
养了数十数年的女儿就这样糟蹋了,他们何等的凄凉?
至于收取商税,陛下可能觉得只是收取商人的税,说祸国殃民,是不是罪责有点大?
许多的事情,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拿丝绸商来说。
他们从养蚕到缫丝到印染再织成绸缎,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工人。
这些工人来自于什么地方?
归根到底,他们都是普通小民,靠卖力气养家糊口。各个环节的工坊,都要交税,绸缎商采购时也会向地方官府缴税,
先前商税只有百三,商人有钱赚,他们不会过度的压榨工人。
而他们要交上一成五的税,这些税最终都落到升斗小民的身上,这是妥妥的与民争利吗?”
国子监祭酒林生,本身就是福建籍。
他痛陈厉害之处,将苏青批判的一无是处。
“杀良冒功,其罪当诛。
纵容手下强抢民女,更是罪上加罪。
与民争利这是要动摇国本的事情,
恶贼,这是要断了我大明国祚!
单纯只是将之拿下狱,已经不能够赎他的罪。
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方能够平息民怨。”
那黄昭登高一呼,众多官员与太学生纷纷随时附和。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
其中还有一些,真正愣头青的太学生,不谙世事,根本不清楚他们被万安利用了。
真的以为自己是为民请命,竟然以头撞午门,撞得砰砰作响,额头的鲜血,顺着脸庞止不住地流落。
见状,朱见深脸色更加难看。
万通内心中,自然洋洋得意。
话说,大明文官与太学生,所以敢直接与朱见深顶牛。这也与大明朝的制度有关。
没有挨过廷杖的文官,是不称职的官,
他们如今逼宫,看似在刀尖上跳舞,主动招惹皇帝,就差跪地求朱见深给自己赏一顿廷杖。
这就是仗节死义,必定记入史册,名动天下,这清直之名,传播宇内!
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将其视为楷模。
走到地方,上至巡抚、布政使,下至地方知府、县令,哪一个不对其礼敬有加。
朱见深可以不在乎大臣们的意见,也可以乾纲独断一意孤行,
因为这是天赋君权,理所当然的。
可他不能坐视如此多的太学生,撞死在皇宫的宫门前。
即便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首辅万安的过错,一旦事情传扬天下。
百官、太学生扬了清名,名垂青史不朽。
而他朱见深呢?
天下谁不会骂他是个残暴昏庸的皇帝?
已经看到朱见深有点坐不住的万安,决定来最后一击,他看了看人群中的刘大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刘大夏心领神会。
立刻让一个只是不住磕头的太学生一跃而起,朝着柱子直接地撞了过去。
死谏!
这是准备用死,拉苏青下地狱。
轰!
撞在柱子上的太学生,当场一命呜呼。
四周的太学生与文武百官,甚至是百姓都开始沸腾起来,可谓是群情汹涌。
见状,朱见深心中,不禁生出一抹寒意。
这文人太狠了,只是寥寥几句话,就能够蛊惑别人慷慨赴死,这种手段太恐怖了。
哪怕只是一个太学生撞柱而死,他可以想象自己百年后,文官的刻意抹黑。
这次,他真的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穿着官袍之人到来。
“微臣右都御史王越,要弹劾首辅万安,结私营党,排除异己。口口称称忠君爱国,却贪墨成性。
锦衣卫指挥使苏青收取一成五的商税,是为了国家。
而万安却是与那些海商走私集团勾结,获取他们两成的利益,甘愿为他们做保护伞。
云和乃是大明银锭铸造工厂。
云和铸造的官银发现有掺铅,也是万安幕后掌控。
损公肥私者,万安!
结党营私者,万安!
蒙蔽圣听者,万安!
陛下请诛首辅,万安!”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怒,喝骂声顿时此起彼伏。
“无稽之谈!
谁不知道那万安大学士,一心为公。
就连他的官袍破了,都缝缝补补,他勤俭之名天下皆知。
尔等怎么能够如此污蔑他!”
“首辅大人之心可昭日月,瞻泊得以明志。
乃是我们士林的典范。”
“威宁伯,先前我还敬佩你的为人,现在看来,既然,你与那杀良冒功的阿谀之辈沆瀣一气,想必你击败元蒙,斩首的首级,也是杀良冒功的产物!”
“不错!
他不仅与阿谀的锦衣卫指挥使关系不清不楚,还与西厂阉狗眉来眼去,简直就是文人的耻辱。”
……
面对众人的谩骂,王越神色淡定。
“既然你们的心中,首辅万安其心可昭日月,瞻泊得以明志。
我这里有一份都察院的签押文书,你们可以在上面签名担保万首辅。
只要签押担保的人,超过五成,我直接请辞右都御史,并且请陛下拿了我的伯爵。
不过,尔等在文书上签名,一旦万安被查,尔等同罪。
如何?”
众多太学生的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午门外死谏,已经能够令他们扬名立万。
如果再将都察院右都御使王越搞下台,并且摘了伯爵,说出去是何等的荣耀?
不少人主动上前签押姓名。
只是也有一些太学生的脸上,露出一抹迟疑。
他们发现除了太学生外,刚才还与万安同进退的朝臣,却是好像脚底下生了根,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
别人不知道,万安的党羽,还不清楚万安的为人?
万安绝对是巨贪。
与万安同罪,那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不可能将自身的生死与万安挂在一起。
见状,万安的内心咯噔一下:“好一个右都御史,好一个威宁伯,只是一纸文书,竟然让他破局了。”
对万安来说,哪怕是有人直接将他给抄家了。
将他贪污的所有银两给查抄出来。
他掌控士林,掌控舆论,都可以说那是别人的栽赃。
而这一招签押文书同罪,却是一招破解了他们的联盟。
见状,本来还想签押文书太学生,也是纷纷止步。
“咦!我还以为万首辅的党派,固若金汤、油盐不进,就这?
太让我失望了!”
哒哒哒!
一个身穿紫袍,肤色白皙、轮廓峻刻的年轻人漫步走来。
他面目英俊、身材颀长挺拔。
玉树临风与温润如玉,似乎就是为了他而出现。
紫袍飞鱼服!
他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苏青!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苏青,他们没有想到传说中凶残狠毒的鹰犬,竟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近乎同时,约莫一百余名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
众锦衣卫纷纷架着一架马车赶来,足足出现了数十驾马车。
在万众瞩目下,这一驾驾马车之上的箱子都被打开。
那璀璨的金光,与白银的光泽交织在一起,甚至能够将午门都倒映成为金白两色。
“从万安的府邸,我等锦衣卫搜到黄金二十多万两,白银六百万两,各种瓷器古玩的价值,不下于三百万两。”
虽然从大明史中,朱见深已经得知,万安有在池塘中养金鱼的爱好,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贪污。
虽说,锦衣卫想要罗织罪名,真的很简单,用千万两的真金白银栽赃?
傻子都不可能这做。
当一车车真金白银,展现在文武百官与众多太学生,以及围观的百姓买面前,百官默然,太学生愤怒不已。
本来应该青史留名的事情,却是变成了他们人生中,永远都不能够洗刷的污点。
一时间,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有的时候,短暂的沉默,只是为了更加剧烈的爆发。
话说,众多文官为了将苏青给彻底的搞臭,将他的“种种恶行”蓄意酝酿了数天,才搞出今天这个声势浩大的逼宫。
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百姓,会因为苏青杀良冒功、御下不严,造成强抢民女,以及与民争利等等恶行,而愤怒谩骂。
此时呢,他们明白被欺骗,被人玩怒在鼓掌中,心中就窝了一肚子窝火。
再加上自古以来,百姓对于贪官,都是一种零容忍的态度。
先前,他们有多怨恨苏青,现在就有多怨恨万安与一众文官。
“虽说,我不大有学问,却是记得洪武爷,有一条律法。
贪污白银60两即处死刑,在“皮场庙”公开剥皮,填充干草制成“人皮草偶”悬挂公堂警示继任者。
这是一条非常好的法律,希望陛下能够执行!”
“对!一定不能够放过这些国之蛀虫。”
……
洪武初年白银购买力设定:1两银可购94公斤粮食,足够四口之家度过饥荒。
六十两的购买力,太可观了。
这也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制定贪污六十两,就要剥皮实草的缘故。
当然,纵然此时银子购买力有些动荡。
千万两白银,那是什么概念,足足相当于朝堂三五年的白银收入。
同时,一个念头在不少百姓的心中生出。
这万安有如此多的贪污,江南豪族与海商脱离不了关系。
再加上指挥使,只是抄了福建的四个家族,竟然也搞出千万两白银。
如此来说,商人暴利而低税,是不是本身就存在问题?
一句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令不少文武百官隐隐发寒,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而更让一些太学生脸色难看的事情,则是有锦衣卫上前,给不少的太学生戴上枷锁。
“爱卿,这是?”
见状,朱见深立刻开口询问。
“陛下,虽然大明朝有不以言问罪的传统。
但是,更有大明律治国,我们锦衣卫身为执法者,要做的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这些太学生与万安沆瀣一气,自愿同罪,我只是满足他们的心愿。”
一个个在文书上留下姓名的文人士子脸色苍白一片,浑身冷汗直冒,瘫软在地上。
就是这一瞬间,在他们眼中苏青与恶魔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想死!
我不要死!不要剥皮实草,也不要千刀万剐!”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陛下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
国子监的太学生,哪里见过世面,只是听到剥皮实草的具体操作,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众人尽皆哀嚎不已,有求饶,有哀求,人生百态,尽显无余。
朱见深有些动容、心软。
苏青自然也看出这些,却是传音入秘:“陛下,太学生之所以会肆无忌惮,百官之所以敢逼宫,无外乎就是依靠不以言治罪。
有了这次的杀鸡儆猴,以后他们也会长记性。
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也知道,陛下除了心软,可能还担心文官操控舆论,其实臣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