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那只是一片小水洼（5k）
    斯内普发现洛哈特的骚话是真多，那小词整得一套一套的，听得让人厌烦！
    我不听我不听！
    他疯了似地追逐着守护神牝鹿走过的痕迹，是如此迫切地追寻着莉莉的踪迹。
    从现在冲向过去，掠过一道道微光，寻找着明明地上烙印着走过痕迹却再也看不到的身影。
    然而洛哈特的话语还在追着他。
    “诶，诶，西弗勒斯，停一停，你没发现吗？刚刚那片微光里，出现了莉莉的身影！”
    “哇哦，又一个，你们刚入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嘛，她挺关心你的。”
    “诶？你们新生报到的路上，波特学长是跟你们俩坐同一车厢的？西弗勒斯，快停下脚步，这里可能是个机会，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你得……”
    “够了！”斯内普猛地停下了急速穿梭的飞行身影，愤怒地看向身后的洛哈特，“你难道还不懂吗？莉莉永远都不属于我，跟波特有什么关系？”
    “……”
    “……”
    “……”
    黑暗通道内一片死寂，洛哈特张了张嘴，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唯有斯内普痛苦得仿佛要彻底淹没入黑暗之中，“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是波特抢走了莉莉，是莉莉选择了他，我更清楚，不是莉莉在我和波特之间选择了他，而是莉莉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低沉，充满了晦暗，“我只剩这么一头守护神了，我就剩它了，我能怎么办，我不应该这么贪婪的，去尝试炼制这么一副魔药，贪婪地想要挽回什么，我错了，我因此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点仅有的。”
    多么痛的领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
    都走的好孤独~
    年少的爱慕是一场极致的热忱，在青春的湿冷暴雨中，有人生了一场病，有人浇灭了热情，而斯内普却彻底溺死在那场雨水之中。
    也许这就是巫师吧，从情绪从情感从心灵力量中获取到强大的力量，也因此困顿于情绪情感中无法自拔。
    洛哈特想要拉他一把，将他从暴雨洪水中扯出来，却发现那不是洪水，那只是一片小水洼，只是有人宁愿溺死在里面。
    斯内普痛苦哀嚎得好似一头孤狼，看得洛哈特的狼人都为之侧目。
    “那是战争，吉德罗！”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很难想象那是什么可怕的场景，每个人都在争取着哪怕一丝胜利的可能性，没有对自己路线有着坚定意志的战士早就死在那场战争之中了。”
    “好多人都死了，不是只有波特，不是只有莉莉，我的好多战友也都死了，他们杀死我的战友的时候也不会去想着什么善良。”
    “别以为只有食死徒才会使用不可饶恕咒，杀红了眼的人谁都会用，身边的战友、自己的亲人、自己在乎的人被对方杀了，谁的心中都会充满恶意，都会用的。”
    “我怎么就没死在那场战争之中，我怎么就没死在他们的手里，搞得现在我好像罪人一样要去偿还什么似的？”
    “我有错吗？我不知道，伏地魔失败了，我们的战争失败了，就这么简单！于是所有食死徒们都错了，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怕只是一次情报的获取。我已经背叛了我的信仰，我已经如此卑微地祈求伏地魔放过莉莉！”
    斯内普的双目通红，整个人痛苦得好像要撕裂一样。
    “我最终害死了莉莉，我最心爱的人。”
    “我最终害死了伏地魔，我们战争的领袖。”
    “是我搞砸了一切，是我最终导致了我们的战争彻底失败！”
    “你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无力感吗？每个人都深处战争的漩涡里，伤害、折磨、死亡，每一天都在发生，每一次都是那么可怕。”
    “吉德罗，我到现在依然都这样认为，哪怕这样让我愈发地痛苦。”
    “战争的每一方都是正义的，战争的每一方也都是邪恶的。”
    “哈，正义？邪恶？到了最后，胜利者就是正义的，失败者就是邪恶的，就这么简单！”
    “胜利者当然可以宣扬失败者当时的手段残忍了，但战争时代的每个人哪一个不是手段残忍的？”
    “而我，就是个失败者。而且还是个背叛者，成了这场战争里最恶心的人！”
    “邓布利多就是个胜利者，而不是什么正义者，从对付格林德沃到后面对付伏地魔都是如此，他一直都是胜利者。”
    “但他这个胜利者总是拉扯着巫师世界不继续前行，每一次都是如此，一百多年了，巫师世界挣扎了一百多年了，每一次都被他强大的力量镇压了所有的挣扎。”
    “然后呢，哈，吉德罗，你也了解麻瓜世界吧？他们在发展工业发展科技，卫星、导弹、互联网、生物科技……，麻瓜在这一百年里进入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的阶段，而巫师呢，没有，什么进展都没有。”
    “甚至还倒退了，自我封闭在一个小圈子里，依然保留着对麻瓜最可笑的认知，你去看看霍格沃茨里的麻瓜研究学课程，你就会发现巫师们对麻瓜的认知有多可笑。”
    “邓布利多难道不知道吗？他连核弹都知道，但他就是没有去改变什么，只是看着。”
    “你都不知道我这个战争失败者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有多绝望。”
    “我们当年渴望带来的改变彻底被消除了所有的痕迹，我们死去了一个又一个战友带来的变化一点一点地彻底被抹去。”
    “于是我们最终什么都没有改变，只剩下对那些对他人的伤害，就是这么残忍。”
    “我好绝望啊~~~~”
    “我还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闭上眼，不再去关注这个世界，不再去思考巫师的未来，只是抓着自己的那点感情破事不放。”
    “我开始沉浸在害死莉莉的痛苦之中，我就剩下这么点情感了，失去信仰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邓布利多清楚的，我现在恨不得想要杀了伏地魔，不是因为狗屎的正义，只是因为私仇！”
    “他当然愿意信任我，因为这个老派的强大巫师相信复仇的力量。”
    “就这么简单！”
    “我不需要被救赎，我只想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去杀死伏地魔，去彻底结束这场已经失败了的战争。”
    “伏地魔归来？没用的，他已经失败了，时代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他归来只会剩下失败者的挣扎，除了带来更多的杀戮、给更多人带来战争的伤痛，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他只能彻底走向邪恶。”
    “没有未来了懂吗？”
    “我就不应该活着，我活着只能闭上眼不去关注这个世界沉溺于自己的感情，这让我痛苦。我要是睁开眼不再沉溺于感情看这个世界，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杀了伏地魔，我知道，那其实跟最后打扫战场的活计没什么区别，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啊！”
    他是如此愤怒，对自己的愤怒，疯了似地抽出魔杖对着这片黑暗通道施展着一道道威力强大的魔法，轰隆隆作响。
    但没用的。
    他什么都做不到。
    终于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死寂得好似一尊雕塑。
    这是一个战争失败者的痛苦。
    他失去了他的星辰大海，困顿于一片小水洼里，求而不得，痛苦万分。
    洛哈特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好朋友的痛苦远在‘害死最心爱的女人’这件事之上，把他从莉莉的情感旋涡中拉出来对他真的好吗？
    他不知道。
    他自个也没有经历过战争。
    就这样，黑暗通道里安静得只剩风声。
    过了好久好久，洛哈特终于决定说点什么。
    “你还有后悔药，西弗勒斯。”他长吁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我已经搞清楚了这副后悔药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了，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懂才对，只是你没注意。”
    斯内普缓缓地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着这条通道，远处依稀有着微光，远处依稀有守护神牝鹿走过留下的痕迹，但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牝鹿了。
    于是他是如此地紧张，满带希冀地看向洛哈特。
    “这副魔药会让你的心灵彻底失控，从而让你走向炼制魔药时的你所认为的失控的人生，如果你畏惧这种失控，你就把魔药喝下，它会回到一切最初的起点。”
    斯内普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我现在回去，把这副魔药喝下去，守护神就会再度出现在我的身旁？”
    洛哈特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伤感，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你的心灵状态将回到我们调制成功魔药之前的那一刻，你的守护神自然也还会出现在你的心里。”
    斯内普兴奋地爬了起来，嘴里喃喃着，“后悔药，原来这就是后悔药！”
    他焦急地想要开始往回走，却陡然感觉一只有力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是洛哈特，表情如此严肃，“哥们，什么时候喝都不迟，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斯内普用力挣开了他，用力举起手中的魔杖，“你别想再搞一些幺蛾子，我不能让这一切再出现任何意外！”
    “我的意思是说……”
    洛哈特微笑地示意着来时的方向，“倘若你永远都追寻不到无法回头的过去，为什么不去未来看看呢，对吧，你说过的，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你也愿意走入这趟冒险的旅途！”
    “试试吧，魔药一直都在那儿，你什么时候喝都来得及的。”
    “你还没有勇敢踏上冒险旅途呢，这一切不过只是开始，你，真的不敢试试吗？”
    斯内普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
    他很想说，不，去你的狗屎冒险，我现在就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喝下后悔药，我现在就要找回守护神牝鹿，我不玩了！
    一如过往人生的弱懦。
    但他开不了口。
    他看着唯一好朋友满是期待的模样，冒险陪着他过来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他开不了口啊。
    他直勾勾地看向黑暗通道的远处，那依稀泛起的微光之中，仿佛有一头牝鹿正站在原地也在看着他，可他不得不发现，他被说动了，他也许应该试着走出这一步。
    反正还有后悔药呢。
    为什么不呢？
    真的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吗？
    “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去未来看看！”
    “这就对了嘛！”洛哈特哈哈大笑起来，再度翻身爬上小马，牵着冤死仙女的小手拉她到上来，招呼着狼人，“出发，去失控的未来看看，看看到底是有多可怕！”
    他早就好奇死了！
    一马当先，策马奔腾，驾！
    “你马！”狼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八卦表情陡然变得惊恐，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它，再度卷入狂风之中。
    只是甩着甩着，它突然猛地宽厚的背部一抖，厚实的肌肉夯起，一对巨大的翅膀陡然从它肩胛骨处伸展出来，嘭的一声舒展开。
    “哈，我也能飞了？”它惊喜大叫着。
    “本来就可以，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对飞行咒这道魔法的理解。”洛哈特回头看向它，哈哈大笑起来，“感谢西弗勒斯的魔药吧，这里的心灵和时光通道充满了撕裂的力量，让我们更容易对自身的情况做出改变。”
    身后，斯内普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黑暗力量的魔力狼、欢快光明的心灵马、生机浓郁的女幽灵，洛哈特的心灵是如此的热闹，从不孤单，让人如此羡慕。
    我也可以。
    他想着，身影旋转，宽大的巫师袍扭动，化为一道黑影快速向前飞去。
    未来……
    开始让人有了期待。
    黑暗通道里的狂风涌动着，强大的力量推着他们往过去的方向而去，选择走向未来的他们再度感受到之前在办公室里靠近魔药的艰难。
    但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吗，顶住艰难，继续前行，不需要勇气不需要坚毅，只需要心中翻涌着那怎么都消磨不掉的渴望。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们终于是度过了漫长的旅程，来到了未来。
    黑暗通道里未来方向里的微光画面变得捉摸不定，不断地快速变幻着。
    但无所谓，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来到了五年后，前路戛然而止，可怕的狂风越来越强，到了这里却陡然安静了下来，静到只剩下一片死寂。
    尽头处的天上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银色帷幕，随风摇曳。
    “五年后……”斯内普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我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是绝望？是崩溃？不，他只有一抹说不出的轻松。
    那种轻松不是因为死亡的到来，而是——他终于可以放开抓住莉莉的手，终于不需要再忍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他……
    终于解脱了。
    他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去琢磨自己内心最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懦弱地想要逃避这个答案。
    于是他猛地回过头去瞪着洛哈特，“你闭嘴！”
    求你了，别再说什么骚话了。
    求你了，给我留点最后的尊严。
    求你了……
    洛哈特翻了个白眼，“西弗勒斯，别那么多内心戏，你能不能好好看看，这是死亡的帷幕吗？”
    他啧了一声，仰头看着仿佛从天际之上垂落的帷幕，“真是离谱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守护神。”
    “！！！”斯内普愣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帷幕，“这不是死亡的边界？”
    “废话，没有人比我更懂守护神咒和死亡了。”洛哈特的话语满是嘚瑟，“守护神是心灵的力量，充满了生机，死亡帷幔是人生舞台下场的帷幕，是灵魂的力量。”
    “心灵和灵魂，区别可大了！”
    斯内普心中一动，扭动身躯化为一道黑影向天上飞去，穿过迷雾，穿过狂风的源头，穿过云层，只觉得一道道金光刺透了阴霾，将眼前庞然巨物的全貌彻底展露在面前。
    那是一道巨大的守护神，那是……
    自己的样貌！
    “每个心灵都是伟大的，这是生命的意义，西弗勒斯，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也要去寻找我的未来看看。”
    洛哈特的声音快速地远去，天际之间，只剩下斯内普和眼前跟他模样相同却无比伟岸的银色身影。
    “我……”
    斯内普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也可以拥有这么强大的心灵吗？”
    他回过头望去，仿佛能看到一头小鹿正在怯怯地看着他，于是他是如此艰难地再度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好似神灵一般的自己。
    “哈哈哈哈……”
    洛哈特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家伙叫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是那样的欢快，“牛逼，真尼玛牛逼！”
    “我选这个，我要选这个，你这个该死的狼人，别跟我抢，我知道我要什么！”
    斯内普抿了抿嘴，仰头呆呆地看向眼前巨大的守护神，他，其实也有了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