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35章 收复燕云十六州!?……

      也许连文盛安自己都没有料想到,命运会如此戏剧,兜兜转转,霍世鸣还是成为了兵部尚书。
    只是这一回,事态并非由他亲手推动,而是由曾经狠狠驳回过这本折子的霍翎一手促成。
    从正三品边境主将,到正二品一部尚书,在大多数朝臣看来,这就是太后对霍家的恩宠与看重。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够不着尚书之位的边。
    只有极少数,经历过柳国公权势显赫时期的朝臣,敏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承恩公在行唐关待得好好的,太后为何会突然将他召回京师?
    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丁景焕如今是刑部左侍郎,在朝堂上的站位愈发靠前。
    在听到这道任命时,丁景焕的眉心猛地一跳。
    显然,即使是他这位太后心腹,也都意外于太后的做法。
    他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清楚内情的人。
    先帝时期,勋贵势力庞大。
    柳国公府位列勋贵之首,不仅有极深的威望,还牢牢把持着兵权。
    为了节制柳国公府的权势,先帝与文盛安这对君臣,任命柳国公为兵部尚书,又用了其它手段,才成功收回柳国公府手里的兵权。
    景元二十六年,先帝驾崩。
    临终前,先帝留下遗诏,任命霍世鸣为行唐关主将。
    正是因为有燕西十几万军队在背后支持,在朝中根基不稳的霍翎,才能与文盛安、陈浩言等辅政大臣进行周旋,不至于落入下风,全无还手余地。
    文盛安欲效仿昔年柳国公府旧事,上书举荐霍世鸣为兵部尚书,所图不过三点:
    一是削弱太后势力;
    二是防备外戚坐大;
    三是自己把持朝政。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丁景焕还清楚地记得,太后驳回这道折子时说过的话:
    “我爹的毕生抱负是征战沙场,收复燕云十六州。
    “让一位领兵征战的将领留在京师任兵部尚书,深陷权谋算计,是蹉跎了他。”
    ……
    如果不是亲耳听闻,丁景焕很难相信,这样的话语会出自一位摄政太后之口。
    只是,八年的时间,终究改变了很多东西。
    将领的追求与抱负早已不再纯粹,为了成为燕西的土皇帝,笼络将领,邀买人心,以公肥私。
    想到这儿,丁景焕视线微移,落到霍世鸣身上。
    他这个局外人看懂了娘娘的苦心,承恩公身处局中,又能否理解娘娘的一番好意呢。
    ……
    霍世鸣脑子轰隆作响,无数声音萦绕在他耳畔,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任何事情。
    到最后,他想起来的,是文盛安致仕前对他放的那一席狠话:
    “娘娘与承恩公不够齐心,我方能在其中左右逢源。
    “但我不知道,承恩公如此积极主动地帮娘娘对付我,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我倒下以后,承恩公能得到什么好处?”
    文盛安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正是霍世鸣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一个胜利者,在面对失败者时,是足够游刃有余的。
    因此他将文盛安的话听在了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隐秘地不屑,觉得文盛安这位辅政大臣也不过如此。
    除了会挑拨离间,就不会做别的事情了。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文盛安前脚刚致仕,太后后脚就开始过河拆桥。
    好一个兵部尚书。
    好一个明升暗贬。
    他养大的好女儿,竟将朝堂上的制衡手段,用在了他这个父亲身上。
    前段时间他有多得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难堪。
    霍世鸣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慨,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垂坐在御座之后的摄政太后。
    黄色纱幔隔绝了所有人的窥探,霍世鸣看不清太后此刻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静静落在自己的身上。
    “承恩公,还不叩恩吗?”
    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霍世鸣浑身一颤,低下头来,露出顺服之态。
    “臣,叩谢皇恩。”
    ***
    这场气氛微妙古怪的大朝会,在霍世鸣领旨谢恩后,终于落下帷幕。
    霍翎回到兴泰殿,刚要开始处理政务,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陆杭求见。
    陆杭步伐稳健,面带喜色,嘴里却抱怨起来:“娘娘,我这把老骨头,原本是想在礼部上告老还乡的,您怎么突然把我调去吏部了。”
    霍翎打量他几眼,真心实意道:“陆卿还没到能称老骨头的时候。”
    陆杭一向懂得保养,明明已是六十好几的人,望之不过五十上下。
    陆杭颇有些受宠若惊。
    霍翎看他高兴,也乐意多说几句:“朝中上上下下,论资历,论能力,就没有比你更适合当吏部尚书的人了。陆卿总不能叫我退而求其次吧。”
    陆杭愈发心花怒放。
    对比另外两个辅政大臣,一个被贬出京,一个被逼致仕,他不仅平平安安待在任上,还更进了一步,陆杭委实是觉得自己运道好。
    他敢拍着胸口保证,文盛安和陈浩言那两个老古板,绝对没有从娘娘口中听到过这样的夸奖。
    不过陆杭嘴上还是很谦虚:“朝中俊杰辈出,我不服老都不行了。吏部如今一团乱麻,我只怕自己辜负了娘娘的期许。”
    这也是实话。
    文盛安在吏部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如今文盛安一倒,吏部官员也开始大洗牌。
    想要把吏部彻底理顺,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精力。
    而陆杭最欠缺的,就是时间与精力。
    霍翎道:“你只管坐镇吏部,剩下的事情,原也无需你亲自出马,交给年轻人来办就行了。”
    陆杭眸光一闪,想到已经先一步被任命为吏部右侍郎的宋叙,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宋叙原本就是在他手底下干活的,如今两人都到了吏部,他指派起宋叙来也很顺手。
    眼下已是年底,礼部要忙着筹备祭祀事宜,事务繁杂,未免祭祀大典出任何差错,陆杭肯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等到过完年再离开礼部。
    霍翎顺便和陆杭聊了聊祭祀的事情,才打发陆杭离开。
    其实她将陆杭调去吏部,还有另一个不曾挑明,彼此却心照不宣的原因——
    她要展示她对陆杭的器重与厚待。
    连着打压了两位辅政大臣,剩下那一位对她毫无威胁,自然要好好施恩,以安人心。
    处理完公务,又用了些东西,霍翎让无墨陪她四处走走。
    寒冬时节,即使是打理精细的御花园,也难**露出几分冬日衰败,唯有红梅灼艳。
    主仆二人静静逛了一会儿,无墨突然道:“娘娘,承恩公让您失望了吗?”
    霍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怎么这么说。”
    无墨道:“昨天娘娘给孩子取名为霍兴,我就觉出不对了。”
    虽然她家娘娘一向没什么取名字的天赋,但也不至于没天赋到,直接把小名“阿兴”拿过来当大名。
    会这么做,本就是态度的一种体现。
    霍翎抱着汤婆子,向前走去:“你早就觉出不对,承恩公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无墨紧紧跟在霍翎身后:“娘娘从小就是这样。”
    霍翎问:“我是什么样?”
    无墨:“每次不高兴都不会直接说出来,要叫周围人去猜。”
    霍翎:“你每次都能猜出来。”
    无墨:“聪明人会去猜,我呢,不是猜出来的,是感受出来的。”
    “没办法。”无墨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您不主动说,我又猜不出来,可不就是只能用心去感受了。”
    霍翎眼底流淌出一抹笑意,站在一树红梅前,伸手握住花枝。
    随后,她折下开得最好的那朵红梅,别在无墨鬓角。
    无墨轻抚鬓边花,唇角上挑:“娘娘怎么突然给我簪花了。”
    霍翎道:“这是逗我高兴的奖励。”
    无墨笑容明媚。
    霍翎被她感染,也笑起来:“我小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心里藏着事,却不乐意说,只盼着其他人能看出来,然后满足我。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最想得到,却一直无法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吗?”
    无墨心中隐隐有猜想:“是承恩公的看重?”
    霍翎颔首:“确实是父亲的重视与偏爱。”
    无墨道:“娘娘早就已经得到了。”
    霍翎却反问:“我真的得到了吗?”
    无墨一愣。
    霍翎道:“我对父亲的濡慕,他会看不出来吗?”
    无墨说不出话。
    不是答不上来,而是答案太过冷酷,让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他看得出来,只是不在意。”顿了顿,霍翎才道,“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不吝啬展示一下对女儿的疼爱;偶尔没有心情懒得搭理的时候,就视而不见。”
    无墨握住霍翎被汤婆子焐热,又被风吹冷的手。
    霍翎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我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的呢?”
    无墨本不想回答,但看出来霍翎在等待她的答案,唇角动了两下,小声道:“娘娘和端王认识以后。”
    霍翎垂下眼眸,将自己怀里的汤婆子递给无墨,让她拿去暖手:“你心心念念要得到的东西,会成为你的执念,落到有心人眼里,就会成为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她曾经是端王的执念。
    端王以为权力和她都是唾手可得之物,可当他面对的阻碍是皇权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从她选择了先帝以后,她在端王心目中,已经不仅仅只是昔日情人,更是权力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