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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以权谋私,拥兵自重……

      寿宁宫外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炭盆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暖意,瓶中初开的梅花也逸散出淡淡的清香,不至于让门窗紧闭的宫殿显得沉闷。
    霍泽手里捧着一杯清茶,都顾不上喝,满脸喜气:“大夫摸了脉,说是有一个多月了。”
    霍泽二十二岁成亲,这个年纪不算晚,却也不算早。
    小夫妻成亲三年才有这么一个孩子,也难怪霍泽会如此高兴。
    霍翎也很为小夫妻开心:“前两日阿娆进宫给我请安,我都没看出来。”
    霍泽道:“我和她也没发现。今早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张罗着要给她请个大夫,她还说不用,自己没有什么不舒坦的。”
    霍翎疑惑:“原来是今早才查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就进宫给我报喜了?”
    霍泽道:“嬷嬷说最好等到了三个月再往外说,但我哪里坐得住啊。反正也就跟自家人说一声,阿姐你得先替我保密啊。”
    霍翎笑道:“我是肯定不会往外传的,就怕你自己憋不住。”
    又问霍泽有没有写信告知霍世鸣和方氏。
    霍泽道:“写了,肯定写了。”
    他今天忙得不行。
    大夫查出喜脉后,霍泽和关氏很是腻歪了一阵,才在嬷嬷的提醒下,匆匆去了趟安远侯府,给岳父岳母报喜,顺便拜托岳母过府住一段时间照看妻子。
    从安远侯府出来,霍泽回去给远在燕西的霍世鸣和方氏写信。
    眼看着天色还不算晚,霍泽又急匆匆进宫给霍翎报喜。
    霍翎颔首:“那就好,父亲和母亲知道后肯定也很高兴。”
    霍泽道:“原以为爹今年会回京述职,娘也能跟着他一起进京过年。我都三年没见他们了。”
    边境将领三年一述职,霍世鸣今年原本是要回京面圣的,但今年雪下得格外早,边境榷场又出了些问题,朝廷担心边境会生出什么乱子,就让他这位主将明年再回京。
    霍翎道:“父亲不方便回京,母亲是方便的。说不定收到你的信后,母亲就坐不住,要来京师与你过年了。”
    提起方氏时,霍
    翎的口吻没什么变化,就和霍泽记忆中一般无二。
    霍泽悄悄抬眼打量了下霍翎的神情,却只能看到他家阿姐端坐高台,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唉。
    霍泽忍不住叹气。
    他娘出身小门小户,眼界有些浅,人却没什么坏心思。以往和阿姐相处时,略发生过几次口角,但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也不可能一点儿磕绊都没有。
    含糊着含糊着,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后来阿姐嫁入皇室,成为皇后,家里多有仰仗阿姐的地方,就更不会惹阿姐不快。逢年过节都备上满是心意的礼物,每个月写上一两封家书联络感情。
    可偏偏方表哥出事了……
    他娘就此留下了一些心结。
    霍泽不是没有劝过,但怎么说呢,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劝了就有用的,关键还是得自己想得开。
    这几年他娘不愿意进京,未尝没有避着阿姐的意思。
    好在听说方舅舅和方舅母已经从族里过继了一个男孩养在膝下,如今也算是后继有人,想必他娘也该看开了。
    霍泽不愿意在大喜的日子想这些糟心事,转而问道:“阿姐,安儿呢?我这回进宫,可给他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霍泽在麒麟卫当差,可以随意出入御前,前些年霍翎忙着熟悉政务,忙着与朝臣斗智斗勇,霍泽就常来宫里陪季衔山玩乐。
    也就是这两年季衔山开始启蒙,霍泽才来得少了一些。
    霍翎道:“他还在天章阁念书,这会儿应该快下课了。”
    霍泽咂舌:“他还这么小,课业就这么繁重了。”
    霍翎道:“也不独你心疼孩子,但他是天子,他的课业,不仅仅是我在盯着,文尚书、陆尚书和一众朝臣也都在盯着呢。”
    霍泽一想也是:“我记得幼时我的课业不理想,爹就常拿阿姐来批判我,说我远不如阿姐聪慧。安儿随了阿姐,课业肯定难不倒他。”
    霍翎微微一笑。
    当年那个粗心大意、一惊一乍的少年,已经懂得捡好听话来讨好她了。
    “你在这里坐会儿,安儿下了课后,会来寿宁宫给我请安,陪我一道用膳。”
    “那成。”霍泽道,“正好在阿姐这里混一顿饭。”
    霍翎看向无墨:“听到没有,记得让御膳房的人做两道国舅爷喜欢吃的菜。”
    无墨笑道:“哪儿用娘娘特意吩咐,早就知会过御膳房了。”
    不多时,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
    殿门被人推开,小小少年迈着步子走入殿中。
    相较去年这个时候,季衔山又拔高了一截,脸上的肉嘟嘟褪去了大半,显露出几分独属于少年的清隽消瘦。
    那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脸庞,开始渐渐显露出风采,一举一动都带着超出年轻的沉稳和宁静。
    “母后,我来给你请安。”
    季衔山注意到一旁坐着的霍泽,开心道:“舅舅,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这一笑,才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稚嫩。
    霍泽如此这般一说,季衔山道:“舅妈有了孩子,你居然还能记得给我带礼物。”
    “那是,我们甥舅两什么关系啊,别说这种外道话。”
    季衔山又是一笑,问霍翎打算给霍泽夫妻赐下什么滋补品,他也要跟着一起赏赐。
    大半个月后,霍泽再次进宫,给霍翎和季衔山送来了霍世鸣和方氏准备的年礼。
    霍泽道:“娘亲在信里说,大雪难行,她就不进京过年了,等明年阿娆快生了,她再进京住几个月。”
    霍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霍泽看霍翎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也不多待,行一礼后退下了。
    从年初到年尾,天狩七年实在算不上太平。过年这段时间,因为忙着祭祀天地宗庙,在外头待的时间略长了些,季衔山风寒入体,小病了一场。
    等季衔山病好以后,霍翎也不愿留在皇宫过年,带着季衔山一起去了西郊别院,打算等天气回暖了再搬回来。
    许是否极泰来,听多了坏消息以后,好消息也接踵而来。
    历时整整一年,由京兆府负责修订的财产继承法令,终于出了草案。
    丁景焕亲自将草案送来西郊别院,请太后和天子过目。
    季衔山道:“丁老师,你终于不藏着掖着了?”
    过去一年里,季衔山偶尔会向丁景焕打听情况,但丁景焕就是不肯跟他透露太多,说是要等到时候给他一个大惊喜。
    丁景焕捂脸做叹息状:“是啊,丑媳妇是时候见公婆了,只希望这份草案能勉强入娘娘和陛下的法眼。”
    这份财产继承法令,霍翎是全权交给丁景焕和宋叙来办的,中途并未有过任何授意和要求,只在最开始时找来两人,与他们明确了一个思想——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家庭中的每一份子都有资格获得家产。
    至于具体是如何分配的,霍翎就没有去管了。
    论起对刑法的了解,她远不如丁景焕和京兆府的一众官员。他们合力制定出来的律法条文,未必会完全合乎她的心意,却一定比她所想的要更符合实际。
    而丁景焕也没有让她太失望——
    在草案里,明确规定了在室女、出嫁女、归宗女(遭遇夫家休妻)、不改嫁寡妇和改嫁寡妇的继承情况。
    父母可以通过立遗嘱的方式分配遗产,如果子女没有对他们进行赡养,那就没有资格继承财产。
    “父母已亡,儿女分产,女合得男之半。”
    针对那些父母双亡的家庭,在父母双亡后,在室女可以获得与儿子相同的财产份额;
    如若是没有儿子的“户绝”家庭,女儿可以继承全部遗产;
    若是从族中过继儿子传承香火,过继子和女儿平分家产。
    ……
    霍翎花了点时间,一条条看下来,大体是很满意的。
    只有一个问题——
    “祝婉的情况符合哪条律法?”
    丁景焕道:“祝婉的情况得从她娘那里入手。祝氏商铺是祝老爷子留给祝娘子的,祝婉又是祝娘子唯一的孩子,理应获得祝娘子大半的遗产。”
    霍翎问:“为什么是大半?”
    丁景焕道:“祝娘子去世有十二个年头了。这十来年里,商铺都是由邹天翊和祝氏宗族共同打理的,而且邹天翊是祝娘子的丈夫,虽然是入赘的,但这里面还有得掰扯,不能简单粗暴地将所有东西都划分给祝婉。”
    霍翎微微一笑:“这就很好。”
    稍作沉吟,霍翎的目光落在“户绝”二字上。
    想到那些无子家庭或者是独子亡故的家庭,霍翎道:“我记得前朝有一项制度,是允许家中没有男丁的家庭立女户,让女子继承户
    主的身份,可以在徭役方面给予她们免役和减税的方便。”
    丁景焕愣了愣,才道:“确实是有这种情况。不过一般来说,立女户的,都是无夫无子的寡妇。这也算是朝廷对她们的优待。”
    霍翎问:“那祝婉这种情况,你觉得能立女户吗?
    “还有祝娘子,她留在家中招婿,虽不是寡妇,却也比入赘的丈夫更名正言顺,是一家之主。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论呢?”
    丁景焕一时间被问住了。
    无论是祝娘子还是祝婉,情况都比较特殊,不好完全按照律法条文生搬硬套,还得细细斟酌。
    丁景焕苦笑:“我是做足了准备才来面见娘娘的,没想到还是被娘娘问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