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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欲除外,先安内

      第208章 欲除外,先安内
    孙静望着严毅惊愕的表情,心中尴尬之余,更多的是紧张,唯恐对方出言拒绝。
    他的后背绷得笔直,喉结上下滚动,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轻声说道:“少君,眼下不过纳采之礼,待到香儿十四岁时,再行亲迎不迟。”
    本朝婚仪大抵依周制,遵循‘仪礼’规定的六礼,纳采是六礼中的第一步,即提亲之意,最后一步是亲迎,也就是正式成婚。
    ‘废话!我当然知道!难道你要我现在就和一个四岁的小丫头成婚不成?’
    严毅心中暗暗吐槽,没好气地瞪了孙静一眼。
    孙氏对政治联姻的执念,今日他算是领教了。历史上的孙尚香以不足二十之龄,嫁给四十六岁的刘备。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老牛吃嫩草’了。也不知将来史官笔下,会以何等笔墨来记载他这桩婚事。
    严毅心中对这件事有些排斥,语气生硬地问道:“若是贵从女十四岁之前出了什么意外,此事又当如何?”
    孙静面色微变,这个问题正是他所担心的,孙坚虽然还有两个庶女,但嫡女只有一个,孙氏的选择也只有这一个,严毅显然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
    “若有意外,此事便作罢。”他沉默片刻,语气艰涩地回道。
    严毅心里的不满消退了一些,锐利的眸子忽明忽暗,不时闪过思索之色。
    眼下最要紧的,是控制孙氏宗亲和解除其私兵。待这两件事办妥,孙氏便如笼禽槛兽、网罟之鱼,纵有翻云覆雨之心,也难逃他的掌心。到那时,大小诸事,是黑是白,是鹿是马,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严毅心中既有计议,便不再迟疑,在孙静期许的目光下微微点头:“此事便依孙公所言。”
    孙静紧绷的身躯顿时松弛下来,眉目间的忧愁消去大半。
    两人议定这件事后,之前紧张的关系大为缓和,彼此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严毅拿起茶盏,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倒悬空盏:“毅以茶代酒,敬孙公一樽。两家过往旧事,便如这盏中之水,过不留痕!”
    孙静也一口将茶饮尽,笑着道:“愿严孙二姓同气连枝,世代相亲。”
    严毅微微点头,放下茶盏,以后辈之礼请教道:“徐琨、孙河之事,以及故鄣之战中阵亡的孙氏旧部,恐成两家芥蒂之根。孙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化解?”
    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故鄣之战爆发时,孙氏尚未归附于他,孙氏阵亡旧部的抚恤,其实与他并无直接关联。但他在收拢军心之事上,向来不遗余力,倒也不会吝啬这笔槥敛钱。
    “少君颁布的槥敛令,已是极好。静以为,依照此令予以抚恤即可。”孙静神色一黯,眼角微微抽搐:“至于琨玉和伯海此事需加以隐瞒,对外宣称二人乃是战殁。”
    他语气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有三件事,不知少君能否做到?”
    “孙公请说。”
    孙静注视着严毅双目,缓缓道:“其一,二人丧礼之时,少君可愿亲执缟素,临棺致祭?”
    严毅微微颔首:“可以。徐、孙、陈三位将军,当以列侯之礼治丧,其陵寝规制、明器仪仗,皆由在下承担。”
    孙静听他提到陈武,知他是在收买人心,也不点破,接着道:“其二,少君当奏请陛下,为三人追赠显爵。其子嗣不论年幼,皆当荫袭要职。”
    “自当如此,我即刻上表陛下。”
    “其三,少君当厚待三人亲属。”
    严毅沉吟道:“我愿以六百金及六百亩良田分赠三人遗属,以为养家之资。”
    孙静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对他的出手大方很是满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如此甚好,此事再有我从旁安抚,假以时日,当可消除芥蒂了。”
    他看了严毅一眼,低声道:“归附之事,关乎全族。家嫂吴夫人尚在堂,静还需与她商议,以做决断。请少君稍候两日,等静消息。”
    严毅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加以催促,如今最急的是孙氏,他急个锤子。
    “此等大事,自当从长计议。”他语气悠然地道:“我会在钱塘备好三千金,贵族有所决断后,可随时取走。另外两千金,在下需要一些时间筹集,三月之内,当可奉上。”
    五千金之数,堪称巨资,严毅分两次交付,孙静并不觉得意外,稍作思量,便应允下来。
    事情议定之后,严毅命人设下宴席,款待孙静。
    孙静婉言谢绝,不敢有丝毫耽搁,只说欲见伯符一面。
    在殷离的带领下,他来到关押孙策的地方,密议了半个时辰,方才急步离去。
    正如严毅所料,孙氏此刻已是焦头烂额,惶惶难安。
    孙静尚未回到广德大营,便被程普派出的信使拦在半道,让他切勿再去营寨,以免有去无回。
    孙静听完信使禀报,方知广德大营混乱到了何种程度,焦虑之下,匆匆啃了两口干粮,便策马朝曲阿奔去。
    广德大营的局面,确实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失控的地步,若非程普、韩当以命相搏,李丰、陈兰二人早已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冲突爆发的起源,正是程普带回营寨的那些骑卒。
    陈兰抵达营寨当日,李丰便欲探查东寨,遭到韩当死命阻拦后,双方当场就爆发了激烈冲突,直到陈兰喝止,方才悻悻收场。
    心怀不甘的李丰,当晚又心生一计,让陈兰引开程普、韩当,自己则带人强闯东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走了几个骑卒,逼问出了孙策陷入敌手的消息。
    谁知刚刚离开东寨,便被匆匆赶回的韩当率军堵住,几名骑卒也被韩当当场砍死。
    李丰只带了数百人,干不过韩当,只能含恨离去,回到大帐之后,便将孙策之事告知了陈兰。
    但是他没有实证,陈兰将信将疑之下,也不敢做出过激举动。
    李丰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苦劝道:“子韧,孙策失陷,断难再回!若是他投了严毅,与严毅里应外合,共击我军,后果将不堪设想!当务之急,应尽快夺取程、韩二人兵权,以防生变!”
    陈兰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时而紧握,时而松开。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他也清楚,如果李丰传递的信息有误,自己贸然卷入其中,恐酿成兵变,局面更是难以收拾。
    三万四千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眼看广德城唾手可得,己军内部却先起了内讧,这特么算是个什么事?
    “伯威,请以实言相告,你有没有骗我?”
    我骗你娘!
    李丰见陈兰这个时候还在怀疑他,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气得差点吐血,忽然一言不发地脱起了身上的犀甲和衣袍,露出一身腱子肉。
    “你你作甚?”陈兰呆若木鸡。
    李丰尽解衣甲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单手指天,狠声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若丰于孙伯符之事有半字欺瞒,愿受万箭穿心之刑,死无葬身之地!”
    陈兰眼中的狐疑之色渐渐消去,李伯威都当着他的面赌咒了,他敢不信么?
    “以伯威之见,眼下应当如何?”他心中虽已信了九分,但仍未全信,不愿轻易担责,只把事情往李丰身上推。
    李丰心中早有计议,捡起地上的衣袍,一面穿一面说道:“立刻率领全军,围了东寨!能夺下程韩二人兵权最好,若是夺不下,便拖住他二人,马上给君侯和张君去信,让张君亲自来处理。此事片刻耽搁不得,迟恐生变,需知这是前线!”
    陈兰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立刻率军强夺程、韩二人兵权就行,当即应允下来。
    两人穿上铠甲,先是下令三千军守住西、南两个寨门,然后率领四千军直奔东寨。
    程普、韩当正欲将四百多名骑卒转移到其他地方,忽听斥候来报,李丰、陈兰已率军强占两处寨门,正领兵直往东寨而来。
    两人面色大变,连忙让众骑卒返回东寨,同时下令召集各部。
    军令下达之后,整座营寨顿时沸腾起来,各部士卒蜂拥而至。
    李丰、陈兰率领四千军抵达东寨时,见对面已聚了五六千人,两张脸庞顿时黑如锅底。
    双方各怀鬼胎,不约而同地下令部曲开始列阵。
    夜色如墨,两军阵列在一支支火把的映照下森然而立,惊得夜栖的寒鸦四散飞走。
    李丰拍马而出,怒目圆睁,大喝道:“程普、韩当!孙策不在,全军便当由我执掌,汝二人未得我军令,深夜召集各部,欲反乎!”
    程普尚不知孙氏下一步的决定,不敢轻易恶了袁术,微微皱眉,纵马上前道:“我见寨内兵马调动,以为敌军趁夜来袭,这才召集部众。”
    李丰冷笑道:“汝言孙策出寨,为何迟迟不见归来!”
    “孙将军何时出寨,何时归来,自有他的安排,末将不敢过问。”程普闷声答道。
    李丰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死不承认,一腔怒火顿时涌上心头,大喊道:“休要胡言!孙伯符分明已被严毅擒去!”
    此话一出,四周士卒如遭雷殛,刹那间一片死寂,继而纷乱一片。
    李丰冒着扰乱军心的风险,当众说出此话,正是迫于对方占据优势的军势,担心在张勋率军赶来之前,自己控制不住局面。
    须知程普、韩当麾下虽有八千军,但其中四千精锐本是袁氏部曲,如今孙策不在,这四千精锐极有可能被他争取过来。
    韩当面色一变,纵马来到李丰对面,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伯符勇冠三军,全军谁人不知?向来只有他擒人,何来人擒他!你在此造谣生事,是何居心?有种就站出来,爷爷和你大战八百回合!”
    只此一句话,四周的骚动便渐渐平息下去,可见孙策平日在军中的威望和无敌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李丰闻言大怒,握紧手中长枪,就要冲出,却被陈兰伸手拦下。
    陈兰从腰囊掏出一枚黄金铸就的令符,高高扬起,大喝道:“此乃奋武将军令,见令如将军亲至!尔等速速退开,待我入东寨一观,自有分晓!”
    程普与韩当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若是不予阻拦,事情顷刻暴露,若是阻拦,违抗军令乃是军中大忌!
    程普摸了摸刀柄。
    韩当会意,硬着头皮喊道:“孙将军出寨之前,曾下令我等紧守东寨,非君侯亲至,任何人不得入内!我等断不敢违抗孙将军之令,恕难从命!”
    陈兰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心中已然彻底相信李丰之言。
    孙伯符果然已陷敌手!
    他瞥了一眼程、韩二人身后的军阵,再次扬起手中令符,阴沉着脸道:“战事有变,汝二人即刻交出手中部曲,前往奋武将军麾下听令,此寨暂由李丰统领!”
    韩当梗着脖子道:“末将重任在肩,非孙将军亲至,不敢受令!”
    陈兰勃然大怒,猛地拔出佩剑,就要上前。
    这次却是李丰将他拦了下来,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兰想起两人之前商议的内容,强压怒气,铿地一声收剑入鞘,大喝道:“全军驻守营寨,敢有违令出寨者,杀无赦!”
    说完,他便拨马回走。李丰瞪了韩当一眼,冷哼一声,紧随而去。
    四千军随即撤走。
    但这场纷争并未随着陈兰、李丰的撤军而结束,反而陷入到更加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陈兰率领三千军驻守营寨南门,李丰率领三千五百军驻守营寨西门,开始修筑防御工事,扼守住了孙氏部曲的去路。
    程普与韩当则是各自率领四千军驻守东寨和北寨。随着孙策连日未归,再加上李陈二人施加的压力,陆续有士卒投向李丰。
    次日晌午,陈兰、李丰连夜呈递的军报送抵张勋军,张勋见之大惊,随即下令一万军驻守广德以北各处据点,拦截广德之军,自己则亲率六千军前往广德大营以东三里处驻扎,严密监视孙氏部曲动向。
    袁军的作战部署也因此出现了颠覆性地调整,开始由攻转守。
    三日后,李陈二人的军报传至寿春,袁术气得当场摔碎了一方上品玉砚,下令张勋即刻接管孙氏部曲,但有抗令不遵者,杀无赦!
    与此同时,一个年约四十的贵妇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悄然登上了吴府门前的一辆辎车,向曲阿北门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