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当往事只余尘埃
    战斗在突然之间就结束了。
    当罗兰和卡莉娅的力量突破对方最后的防线，深入到其精神世界，并彻底摧毁其灵魂之后，教廷城的灾害就此宣告结束了。
    只是让罗兰想不到的是，当对方即将消散的时候，自己的记忆里居然会浮现出【希娜缇娅】这个陌生的名字。
    难不成就是小灰真正的名字？
    等当事人醒了问问吧。如果有名字的话，还是称呼名字比较好……不过在说之前还是询问一下当事人意见比较好。
    话说这家伙怎么还不醒？
    战斗结束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明明嘴里那么大个金苹果都已经化成液体全部融合进这具“虚拟”的身体里，生命体征连同灵魂反应也很稳定，怎么就是不醒呢？
    而这时，罗兰刚刚呼叫的空艇支援部队已经赶过来了。
    足足五艘武装空艇组成的空中编队，几乎填满了视野范围内的天空。
    当引擎的轰鸣声传入罗兰的耳朵，他旋即用传讯魔法通知了舰队，让他们在城外降落。
    毕竟城内是战斗的中心位置，无论是全开状态的卡莉娅残留的力量，还是疑似名为希娜缇娅的灰烬神子的力量，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没有特殊防御手段的人受到影响。
    至于受到何种程度的影响，就要看个人的实力以及意志了。
    总之最后第一个到罗兰面前的还是魔王。
    在针对邪神方面有着充足经验的她在做好防护准备，并且拒绝给除了伊露维娅之外的所有人做防护之后，她就先进来了。
    并不是不想给其他人做防护。
    而是切利尼娜有太阳符石，只要开着就能不受影响。
    玻吕茜娅更不用说，已经和死神的那头骨龙以及和摆渡人的力量完成凭依的她，很难说的上还是一个凡人。
    无论从力量还是生命本质上来说都是如此。
    若非人造人、克隆体的缺陷让她始终没法解决好力量控制这一块的缺陷。
    这让她的最大力量发挥并不稳定。
    不然罗兰身边又可以多一个稳定的迈入神境的强者援助。
    什么，另外的人？那关她什么事？她和那些人很熟吗？
    “哟，看上去状态不错嘛，我还以为需要卡莉娅全力出手，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呢。”
    魔王说着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戳了戳还没醒的小灰的侧脸：“真是意外……这孩子居然没事？”
    “按理说，被本体吞噬才是她唯一的结局才对吧？是不是你小子动了什么手脚？刚刚那颗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巨树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对了，卡莉娅人呢？怎么没看到她。”
    罗兰拒绝回答魔王除了最后一个问题以外的问题，随后用眼神瞟了眼身后的一座房子：“她在里边找到一张躺椅，说是要休息一下，顺带把自己的力量封印一下。”
    “完全出力的她使用出来的力量还是会带有大量的邪神气息，这点无法抹除。所幸浓度不高，而且过段时间会自己消散。”
    “对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其他人呢？”
    魔王玩味地笑了起来，将手肘撑在了蹲下来的膝盖上，然后手掌托住了头，回过来看着罗兰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目前根本不适合其他人进入。”
    “不过你要是问你的未婚妻还有女保镖以及坐骑在哪的话……应该是不好意思和我一样大张旗鼓地进来吧。”
    “毕竟也要考虑人群的气氛不是吗？”
    “等过一会儿教廷的人完成了保护措施，应该就会一起进来了吧。”
    “坐骑？”罗兰愣了下，随后脸色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不会是在说玻吕茜娅吧？我希望你能在说话的时候多些尊重。”
    魔王愣了下，随后面色不变地转移起话题来：“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孩子？”
    “虽然目前来看她身上没有任何邪神的气息，就连灵魂感受起来都和一个新生儿一般纯净无暇……但到底过往经历特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罗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不过会观察一段时间吧，只要没有问题，我会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生活的。”
    “帝国也好，北境也罢。哪怕是去教廷当修女，或者去学会搞研究，我想我的身份多少还是能说上些话的。”
    魔王啧啧称奇起来：“你简直就是在拿当父母的态度对待她啊，这可真是少见。”
    “父母？”罗兰扭头看了眼魔王：“不至于吧？”
    魔王站起来，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既然罗兰已经有了想法，那也轮不到自己指指点点了。
    不过倒是可以讲个故事。
    “罗兰，其实我早就知道教廷城里的封印了。几千年前就知道了。”
    “但我一直都不当回事……把老师的教导扔到了脑后。”
    “现在想想，当时漫不经意地答应下来后，老师的那声叹息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当回事。”
    “算上之后的那些有气无力的狡辩也是一样。”
    “你还有老师？”罗兰挑了挑眉，这还真是件新鲜的事情，或许可以把这个消息高价卖给学会，他们肯定乐意收录如此重量级的爆料。
    魔王轻笑起来，看着罗兰说道：“魔族当然也是需要老师的。就算有血脉传承的术式，也不代表生下来就会用，会冥想修炼，会自觉积蓄魔力。”
    “我有个老师也并不奇怪吧？”
    说着，在罗兰困惑又好奇地眼神里，将视线转向了地上昏迷的少女：“罗兰，你知道吗？我的老师应该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的符文法师。”
    “冷静，睿智，强大……就连情绪也极少出现波动。”
    “脸上始终都挂着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是看着他的笑容就会感觉很安心。”
    “我一直都很听老师的话……唯独在关于这处封印上的事情，我没有听。”
    罗兰：“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魔王低了下头，随后又仰头看向天空：“现在的我已经记不起这么细节的感受了。”
    “就连关于这处封印的经历，也是在我留存在恩瓦的一本日记上读来的。”
    “也幸好我有这个习惯……我记录下了当时和老师的所有谈话。”
    “或许，就是因为老师他最后的回答吧。”
    魔王继而看向罗兰：“当时我问他，封印底下到底封印着什么危险存在，为什么需要如此重视，真的担心的话直接破开封印将其杀死不就好了吗？”
    “我如此发问了。”
    “然后老师就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剧烈的情绪变化。”
    “听完问题后的极短的时间内，他的脸上闪过了数个不同的表情。”
    “错愕、悔恨、愧疚、愤怒以及……遗憾。”
    “他最后还是以遗憾的口气向我诉说了真相以及回答。”
    说到这里，魔王停顿了一下，她不知道故事应不应该继续讲下去。
    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脑子一热的想法，但现在已经收不住了。
    而以罗兰目前的状态，他不可能不知道人之王与他之间的紧密关系。
    思索良久，一声叹息后，魔王还是选择了继续讲述故事。
    “老师缓缓说道：‘我当然可以额破坏封印，然后杀死她，哪怕对于现在已经进入衰退期的我而言，这依旧不算什么难事。’
    “‘但封印底下的，是我的一位朋友，我没能救下她，只能选择将其封印在这里。封印在我们曾经故乡的土地上。’”
    当魔王说到这里，罗兰也愣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应该说他已经明白了魔王讲这个故事的意义以及动机。
    但他下意识地想去拒绝。
    因为这件事如果放大到那场千年战争里就有些太诡异了。
    人之王教导了魔王，掀起了一场绵延千年的巨大战争。
    更别说自己和人之王之间……
    魔王注意到了罗兰眼神中的变化，随后笑了起来：“好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的老师已经死了。我遵循他的想法，将他埋在了恩瓦之外的一片无名雪地之中。”
    “那里几乎是大陆的最北边，冷到哪怕是炎魔也不会愿意踏足。”
    “我只是想讲一讲自己与封印的故事……”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能过来看哪怕一次封印的状况……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但在想起老师的话后……我想当时的我抱有的，也是和如今的你类似的想法吧。”
    “只是我并没有如此的决心，也没有真的能用于拯救他人的手段。”
    “我能做的，只是漠不关心……然后等哪一天封印自然崩毁。”
    “我也在想，如果当时的老师给出的不是这个回答，而是说，封印之中是邪神力量的寄宿体，会危害整个世界，我或许就会作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吧。”
    “或许在老师眼里，他从未把对方视作敌人，视作需要消灭的阻碍，视作威胁。”
    “在他眼里，她始终都只是她，而非被邪神操控的躯壳。”
    “仅作为学生，我很开心能看到老师作出这样不理性的行为。”
    “这说明他确实还身为人而活着。”
    “但如果身为这个世界上的生灵……我会为此感到愤怒，因为这显然会导致世界的毁灭。”
    “但不完美的才是人，你说对吗，罗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