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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菜株野一向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
    毕竟美人就像一口仙气, 闻了就能让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若是再精心打扮一下,那可真是云发丰艳, 蛾眉皓齿, 颜盛色茂, 景曜光起, 美得不可方物。
    菜株野自诩对这些美人那可真是所求皆应,爱得不得了, 就差捧在手心精心呵护了, 到今年流年不利,偏碰上这个带刺的美人江芸!
    论外貌,那可以说是上古既无, 世所未见, 瑰姿玮态, 不可胜赞。
    美人, 大美人!
    论性格, 那可真是傲慢不逊, 傲睨桀傲,目中无人, 高傲自大。
    刺头,大刺头!
    明明这人比菜株野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要美,但有时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疼, 太疼了,刺得他脑门都疼了。
    江芸芸施施然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进来, 远远看到菜株野的目光, 就是一个大大的笑, 主打一个热情。
    菜株野忍不住盯着她,但是看了一会儿又莫名打了一个哆嗦,心里纠结,眼珠子来来回回动着,到最后等人坐在自己面前,突然有些累了。
    “你又来知府衙门做什么?”他先一步警觉开口。
    江芸芸笑脸盈盈说道:“是来给知府大人道喜的。”
    菜株野嗯了一声,一脸茫然:“道喜,我有什么喜啊?”
    “早就听闻雷州府乐□□池的守珠太监对我们琼州的事情格外关心!”江芸芸掷地有声说道,“现在我们琼州风云突变,我猜,他应该要来看看了。”
    菜株野游移的目光在此刻受到突然重创,整个人呆怔在原处,还尤显出几分不可思议。
    江芸芸依旧笑脸盈盈,一脸喜色:“早就对李太监有所耳闻了,奈何公务繁忙,一直脱不开身,现在能在琼州看到他,那可真是荣幸啊。”
    菜株野呆滞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落到被她随意绕了几圈套在手腕上的珍珠。
    真是一条极品的珍珠链子啊,尤其是绕在江芸的手上。
    骨节分明,纤细有肉,白皙修长,好似一截精雕玉琢的玉器,此刻洁白温润珍珠随意套在手上,日光下随意照耀下,当真是锦绣摇曳,春华秋露,都不及指尖的一点血色。
    菜株野顿时心跳加快,一方面是色欲熏心,一方面则是觉得‘坏了,冲自己来的’。
    “你,你,你要干嘛啊?”他咽了咽口水,随后觉得太丢份了,便大声呵斥道,“李太监也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可以见的。”
    不曾想江芸芸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好似突然发现目标的小兽,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下子就锁定了菜株野:“我就知道知府是知冷知热的人啊,深知下官现在的难处,竟然也愿意为下官引荐,下官实在是感激涕零啊。”
    菜株野听呆了,立刻火急火燎站起来,手指哆哆嗦嗦指着江芸芸,嘴皮子上上下下碰了碰,半晌也说不出来了。
    “你到底要干嘛!”菜株野绝望了,破罐子破摔说道,“你把人都得罪狠了,还打算见他,你就不怕他扒了你的皮啊。”
    江芸芸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道:“我见也没见过他,我怎么会得罪他呢。”
    她手指随意拨弄着手腕上的珍珠,笑脸盈盈。
    菜株野看迷糊了。
    “我怎么听说你和京城的那位宫内祖宗有点过节。”他端起茶盏来,含含糊糊说道。
    这会轮到江芸芸有点迷糊了,犹犹豫豫问道:“陛下?”
    “噗……”菜株野手中的茶盏都翻了,撒了他一身,但他已经没空想了,只是眼睛瞪得跟铜铃一下看着江芸芸。
    江芸芸没说话了,看着他如此失态,又想了想:“李广?”
    “你还敢直呼老祖宗的名字!”
    “不是,你还得罪过陛下!!”
    菜株野混沌的脑子在此刻突然聪明起来,通过短短四个字,惊觉自己发现了鲜为人知的秘密,看向江芸芸的目光顿时敬畏起来。
    ——感情这人来到琼山县,是直接得罪陛下了!
    ——好厉害的脑袋啊!还挂着!
    江芸芸跳过其中一个话题,好奇问道:“我都没和李广见过面,我怎么会得罪他呢。”
    菜株野已经没脾气,整个人往靠椅里缩了缩,整个人处在咸鱼不管事的状态:“我哪知道,你江县令不是刚从京城里来的吗?”
    江芸芸没说话,看了眼菜株野,又转了几颗珍珠。
    要不说菜株野会享受,整个内衙布置精美,明明已经初冬了,但整个花园依旧花团锦簇,流水潺潺,好似江南水乡一般的文雅秀制。
    眼下没人说话,珍珠相碰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脆。
    菜株野本想拿乔,但是久等不至江芸芸开口,便不由悄悄抬眸去看面前站着的人。
    穿着绿色官府的小知县就像一丛翠生生的竹子,好风姿,温如玉,任谁见了都会眼前一亮,菜株野也不例外,他想要悄悄靠近江芸芸。
    却不料,原本还在出神的江芸芸回过神来,懒洋洋抬眸扫了他一眼。
    她明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许是眉峰锐利,瞳仁漆黑,冷不丁看着你时,就好像一把刀从刀鞘内露出些许锋芒,看得心中一颤。
    菜株野飞快地坐了回去,正襟危坐:“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江芸芸回过神来,又笑了起来:“是了,差点忘记今天重要的事情了。”
    菜株野哼唧两声。
    “是这样的,我们今年夏税耽误了啊,导致整个琼州都还没有送上去。”江芸芸先一步沉重说道。
    菜株野逮到机会了,立马大声嚷嚷着:“可不是,全都在等你一个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好,江县令不是我说你,你要是不会,嘻嘻,我可以教你啊,自罚三杯,自罚三杯,晚上来我家喝杯酒行不行。”
    江芸芸又看着他笑了笑。
    菜株野一见她笑,莫名就不想笑了。
    “承蒙知府大人厚爱,今年琼山县的粮食整整齐齐都收好了,一分也不差,就连火耗都是齐的。”江芸芸自信满满说道,“今年我们琼州的税赋定然在两广排在前列,这多亏了知府大人的教导啊。”
    “那肯定的,我们今年没受灾呢。”菜株野也跟着得意,“你们琼山收的多少啊。”
    “实收三千八十石。”江芸芸和气解释着,“火耗一千一石。”
    “哦,三千八十……等等,多少!三千!!”菜株野又迷茫,嘴角微微张开,“你真的把粮商们都杀了吗?”
    江芸芸听着这么荒唐的话,眉头忍不住挑了挑。
    “杀人可不行。”没想到菜株野还挺有正义的,义正言辞说道,“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说这事呢。”
    他开始后悔今日把人放进来了,摊上事了。
    他大圆脸紧绷着,一脸严肃。
    江芸芸气笑了:“是下官今年清丈田亩,那些富商也配合,全额满足缴纳。”
    菜株野上下打量着,看着她正直大气的样子,又猛的想起这人是个年轻人,京城来的响当当人物,应该不是喊打喊杀的人。
    “是我想岔了。”他勉强露出一丝笑来,随后酸溜溜说道,“这些富商怎么这么听江县令的话啊。”
    江芸芸依旧温柔地笑着:“大概是下官非常诚心地上门请人纳税吧。”
    菜株野随口说道:“什么时候这些人这么听话了,不对,你都收好税了,怎么不送去海南卫啊,就等你一人了!”
    江芸芸脸上笑意立刻散去,忧心说道:“下官看着去年支付给海南卫的钱,又看了看衙门里的账,实在是支付不起了。”
    菜株野重新躺回椅子上,声音在摇摇晃晃的椅子吱呀声中显得格外缥缈虚弱:“年轻了吧,早就听说你缴说只要十,太天真了,就要多收五十六十七十,到时候你们衙门自己拿走一半,押送的钱不都有了。”
    江芸芸看着他混不在意的样子,眉眼低垂淡淡说道:“下官现在知道了。”
    菜株野得意坏了。
    “所以……”江芸芸话锋一转,“下官是来借钱的……哎!知府大人!”
    菜株野一个不慎又不小心摔倒地上了。
    “我就说这个椅子小了!”菜株野恼羞成怒,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肉,又看着确实小了一圈的藤椅,愤愤骂道,“管家!管家!给我换个大椅子来!”
    管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连忙带着忙活了好一会儿。
    江芸芸站在一侧,安安静静地看着菜家人慌乱的动作。
    菜株野站在对面,也没说话,肥硕的身子在此刻好似一座大山。
    等一切尘埃落定,菜株野一屁股坐下去,没好气说道:“真是反了天了,你一个知县问我一个知府借钱了,我没钱,我们衙门哪来的钱,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去解决,我可不管。”
    江芸芸叹气:“我也知道是为难知府大人,但这不是想着去雷州之前先问问您吗?”
    菜株野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那一串圆润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珍珠身上,不解问道:“去雷州做什么。”
    “我之前得罪了粮商,他们肯定不愿意借我粮了,所以我就想着问您借一下,但您现在也不同意,我只好去雷州打打秋风了。”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
    “怎么个打秋风法?”菜株野谨慎问道。
    江芸芸没说法,但是拨弄着珍珠的手指明显加快了不少,那双大眼睛珠子好像能说话一样。
    菜株野看得眼前一黑,恨不得现在立马再摔一下把自己摔晕,免得再看见这个混世魔王,真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听说他们都很有钱,我和太监们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刘瑾您认识吗?太子身边的长随,我和他关系可好了!”江芸芸天真说道,“太监们说不定都是认识的呢,肯定能借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