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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他身边也该有个女人了……

      令漪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全然陌生的屋宇,室内花满金盆,香凝碧帐,一个小丫鬟正捧着腮坐在榻边,见她醒来,很欣喜地唤:“娘子醒啦?”
    令漪惘然不解:“这,这里是……”
    “是王府啊。”小丫鬟抿唇一笑,“女郎您忘了?方才在街上,殿下骑马险些撞了您,就把您带回来了。”
    “喏,我叫云珠,是殿下叫我来伺候您的。您稍等,我先去禀报殿下一声……”
    她说完即往外跑,独留令漪愕然坐在榻上。
    殿下?凉王?
    她怎么被送到凉王府了。
    “醒了?”门边传来金石清冷的一声,暗影拂拂,进来个高大俊美的青年,几乎挡住半掩门扉透进的天光。
    “民女见过殿下!”
    令漪慌乱地推开被子,想要下榻行礼。
    “免礼吧。”
    对方却只用一句话便将她动作止住,温和凝视着她道,“你还有伤,需静养为宜。”
    实则令漪所谓的伤不过几处手臂和腿上的擦伤,昏迷间就已被丫鬟敷了药膏,并未伤筋动骨。
    但对方身份尊贵,她不敢忤逆,只得认命地缩了回去:“是。”
    语罢,她偷偷抬眸瞥了一眼对方的相貌。
    出乎她的意料,这位凉王竟生得十分白皙俊美,眸色更明显异于汉人,是很清透的碧色,一瞧便知是融合了西域人的血。
    只是,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听闻凉王与嬴澈不睦,不知他,会不会因为嬴澈而苛待自己……
    令漪心下惴惴,不敢抬头多看,对面,嬴灼却是在细细打量她的相貌。
    眉黛鬓青,眼若点漆,一张脸柔美如玉,散披的乌发柔缎似的垂至腰间,更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倾世风姿。
    方才在街上场面混乱不及细看,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看清,确是个不世出的美人,难怪叫那头黑鹿罔顾兄妹之名也要从宋祈舟手里抢回来,瞒天过海,强占继妹。
    且,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多半宋祈舟当初的出使,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还真是色令智昏。
    他看得未免太久,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令漪面上都腾起一层细微的颗粒,颈后微微发麻。
    嬴灼看出她的紧张,也未移开视线,只道:“你是……青璘的族妹是吧。孤的马惊了你,真是抱歉,眼下,孤已着人去军营请他了,想是过会儿就能到。你且在这儿等他吧。”
    他这时已从仆固啜口中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仍看破不说破,心中另有打算。
    属下们一直催他成家,他年纪也不小了,或许身边是该有个服侍的人,只一直没有看得入眼的。论相貌,裴氏的确不错。
    更重要的,她是嬴澈的女人——不,是抛弃他的女人,从这一点上来看,颇合他之心意。
    令漪还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得几近窒息。
    她垂眸,红着脸道:“是,民女多谢殿下收留。”
    嬴灼颔首,t习惯性地想轻拍她肩以示安抚,途中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娇滴滴女郎,不能向军中将士一样对待,略微尴尬地收回手,起身出去了。
    花厅里,宋祈舟却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纸告示,近乎失魂落魄一般,见他来,忙起身焦急问道:“凉王殿下,这是真的吗?”
    溶溶,怎么会被奸人所掳?
    嬴澈不是很有权势吗?硬逼得溶溶和自己分开,得到之后,就是这样对她的?连她人也护不住!
    宋祈舟攥着那封文书与告示,玉面仓惶,满目神伤。
    嬴灼闲闲瞥他一眼,却什么也未说,只拿过那告示展开一看。
    “是与不是,孤怎么知道?”
    丹青难写是精神,那画像与她并不完全相似。他将告示扔回宋祈舟怀里,语气冷淡:“反正是朝廷发来的文书,孤也只是知会你一声。”
    “不过,宋别驾不觉得这封告示颇为古怪么?若王妃真是在大婚时为贼人掳走,有这样本事的贼人,张贴告示又有何用?发出来催命么?”
    他未有说完,宋祈舟却已反应过来,怔怔地想,难道,是溶溶自己走的?
    可她为什么要走呢?莫非,是嬴澈对她不好吗?
    她又去了哪里呢?她一个弱女子,若是落在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手中……
    宋祈舟猛然一惊,浑身如浸冰雪,不敢再想下去。
    对面,见他似醒悟过来,嬴灼顺势说道:“保险起见,这告示还是不要张贴了吧。世人皆知孤与那黑鹿不睦,他丢了人,又与孤何干?”
    说完,便欲送客。宋祈舟垂目黯然一晌,忽然开口:“属下方才听闻,殿下在大街上飞马,险些撞到一女子,可是真的?”
    嬴灼一愣,神色微不自然:“是又如何。”
    他一个副职,谁给他的胆子来管自己?
    宋祈舟失望不已:“街市上行人如织,一不留神便能撞到人,平常尚易发生践踏事故,何况是闹事飞马?殿下为一州父母,自当爱惜百姓,怎能如此纵情恣意呢?”
    原以为他是要质问裴氏之事,未想竟是为了这个。嬴灼心间的不快反因之消退了些,皱眉道:“别驾教训得是,今日是本王出门出得急了,未曾思虑周全,以后不会了。”
    他无心与宋祈舟多纠缠,当务之急,是瞒过他留下裴氏。
    对方态度转变得过快,反令宋祈舟微微一惊。毕竟从前,凉王可是从来不屑听自己的规劝的。
    但对方亲王之尊,既认了错,也不能再不依不饶,他拱手行礼:“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嬴灼敷衍颔首。
    宋祈舟便退了出去,临下庭阶,迎面撞上段青璘,他是个高大舒展、虎背蜂腰的英武青年,腰挎长剑,胡服箭袖,方从城外军营中赶回。
    “贤弟也在。”
    路遇宋祈舟,他微微惊讶。
    正犹豫着是否要将令漪来京之事告知,花厅里却传来凉王的声音,段青璘只好同宋祈舟告别,与他擦肩而过。
    “殿下,舍妹还好吧?”
    嬴灼点点头,眼见宋祈舟出了院门才道:“裴氏来京的事,你已知晓了,有什么打算呢?”
    “宋别驾既在咱们这儿,京中,定然是会怀疑这儿的。她以你族妹的身份住你那儿并不安全,不若就留在孤的王府里,对外不提这层身份,只说是孤从街上撞了人带回来的,如何?”
    段青璘是武人心性,五大三粗的,此时也觉有理,只笑道:“那就这样办吧,一切都听殿下的。”
    又促狭地想,只是,不知那位夏娘子,会不会误会?
    嬴灼淡淡颔首:“她如今在流玉馆住着,你去瞧瞧吧。”
    段青璘于是告辞,启身往流玉馆去。那房舍离凉王自己的起居处不算远,不久便到了。
    令漪已起来了,正在镜台前梳妆。见他进来,忙欣喜地起身:“姐夫!”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乐事,何况如今身处龙潭虎穴。段青璘见她面色红润、不似有恙,也稍稍放下心:“平安就好。”
    他已从仆固啜处得知事情的全貌,对于妻妹的来奔只有怜惜并无厌弃,便将方才凉王的安排说与她:“殿下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不会将你交出去,你就安心在此住着,凡事有姐夫在,晋王……晋王他休想再欺辱你!”
    又笑着问:“你姐姐可有托你送什么东西给我?”
    令漪摇摇头,怕姐夫难过,忙又小声地解释:“事发紧急,阿姊就没有顾上,可,可我瞧得出,她还是很想念姐夫的。”
    “那是。”段青璘不疑有他,乐呵傻笑道,“阿湘一天到晚要照顾珂儿,忙着呢,能抽出时间来想我就已经是很爱很爱我了!”
    令漪也笑了笑,一双乌灵若梦的眼笑起来灿亮如灯,眼底却透出几分艳羡与苦涩。
    阿姊比自己大六岁,九年前家变之时,她已十五,是已然定了亲的,那时她的定亲对象,并不是姐夫,而是伯父在国子监的学生。
    她与姐夫的初相识甚至算不得美好——姐夫年少时,喜欢斗鸡走犬、挟弹飞鹰,颇有些纨绔习性。一次赏春宴上,曾学着他那些狐朋狗友调戏阿姊,反被阿姊奚落了一通,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从此之后这二人便对上了,阿姊但凡出门,都要躲着他,以免被他寻上来找麻烦。
    然后就是家里出事之后,父亲、伯父相继去世,原先与阿姊订婚的也要退婚,伯母哀怒之下,抱怨了两句“生女儿有什么用,连为父亲收尸都不能”,就这之后,堂姊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迅速与家里断了关系,搬出了家。令漪再听说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同姐夫在一起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何事,令漪并不知晓,只知堂姊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与“私定终身”之举,并没能进得了段家大门,此后便一直住在永丰坊小花枝巷中,直至今日。而姐夫也一改从前的纨绔习性,来了凉州从军……
    虽然堂姐到现在还只是个外室的身份,可她知道,姐夫一直在想办法建立功业,给她们母女应有的名分。
    不似某人,还要用那些卑劣手段来欺骗她。她要的是唯一,不是正妻的位置,可他不仅唯一都做不到,连正妻之位也不是她的。
    大概在他心里,她一个罪臣之女,能做他的侧室便是莫大的荣幸了吧?
    可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也不过是投了个好抬罢了。身份的贵贱之分不过是娘胎里注定的东西,她并不觉得她在人格上与他有什么高低之分。又凭什么要屈心抑志,委委屈屈地去做他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