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69章

      【纸鱼:啊啊啊啊啊啊啊】
    【纸鱼:救命呜呜呜呜呜】
    【纸鱼:你知道什么叫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吗, 太恐怖了!!!】
    【纸鱼: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老婆”这两个字了,让我死吧。】
    【纸鱼:我现在是一条烤鱼,全熟的那种。】
    【小谢一会儿:怎么了?】
    聊天记录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五六次, 又消失了五六次,反反复复持续了三分钟后,林知屿心如止水地回复道:【没什么,林导是不是帮我们把酒店订好了,我现在就想进组可以吗, 现在立刻马上, 我要逃离这座城市!】
    【小谢一会儿:怎么突然这么急?】
    【小谢一会儿:你看到微博里的评论啦?喊老婆而已, 我们都被喊过的, 小事情。不过今天还有人冲到阿衍直播间问他能不能在长夜里给你安排几场戏,最好是类似魇鬼那套行头的。】
    林知屿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自己在和谢景遥的对话又变成了“老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纸鱼:不不不, 只是突然感觉上班的欲望爆棚, 我要尽快投入到工作中[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jpg]】
    【小谢一会儿:我倒是已经在了, 道具组还在布景, 你要是想来的话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提前走下戏。】
    林知屿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 当晚就收拾行李跑路了。
    当然, 出门前还没忘记给牧绥发了一条消息:【谢谢牧先生蛋糕很好吃,但是剧组突然通知我提前进组所以我得赶紧走了, 您别喝太多酒, 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牧绥没过一会就回复了他:【好。】
    ……
    林知屿在酒店里躺了好几天,两眼一睁就是背词, 中途还陪着谢景遥和林昭衍到拍摄现场巡视了好几次,终于在初八等来了开机仪式。
    寒气笼罩着“稷下学宫”的广场,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冰霜。
    林知屿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做了妆造,人到现场的时候甚至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冷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厚重的棉衣根本遮挡不住,他缩着脖子抖了又抖。
    他没参加过《青鸟》的开机,不知道具体流程,全程都是跟着谢景遥按部就班地走。上香时还差点被地毯绊到,险些洒了一手的灰。
    直到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开,林知屿才总算清醒过来。
    第一场戏拍摄的是晏行己和许清琢的对手戏,也是电影
    第一部《孤城闭》中最重要的一场——学堂论理。
    这场戏也是晏行己的理想主义和许清琢的现实主义的初次较量,二人未来的殊途陌路已现端倪。
    现场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拍摄前的准备,林知屿和谢景遥按着场上的定点试了一遍走位。
    剧本设定中,许清琢和晏行己之间的交情全赖后者主动,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脑子里大概没有“分寸”二字,在第一次出手相救之后,他便“霸道”地入侵许清琢的生活,又“霸道”地想要和他交好,甚至自作主张地向自己的老师引荐了对方。
    但也仰仗晏行己的庇护,许清琢从从前那个被世家公子们戏耍欺负的对象,变成了被他们无视的透明人。
    晏行己是烈日,但许清琢却不是明月,他是阴暗沼泽中生出的野草,见不得光,但稍有雨露便能顽强生长。
    林昭衍在监视器后吊儿郎当地坐着,可一双桃花眼却专注得有些过分。
    工作人员就位之后,他斩钉截铁地开口:“action!”
    ……
    风将学堂的窗棂吹得吱呀作响,晨光穿过屋檐,落在窗边的课桌上。晏行己支着脑袋,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动作着,头顶上的夫子絮絮叨叨,身后是传来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的窃窃私语。
    他向身侧一看,这样无聊的论调,许清琢依然板正地坐着,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手上的动作始终未停,每一个字都写得无比端正。
    晏行己打了个哈欠,就听授课的夫子说道:“今日,我们不若聊聊别的。”
    他好奇地抬起了头。
    “谈谈,何为明主。”
    堂下的学生面面相觑,碎碎念念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学堂。
    很快,便有投机取巧的世家子弟说道:“当今陛下,便是明主。”
    晏行己借着衣袖遮挡,唾弃了一声,偷偷翻了个白眼。却不想他这点小动作没逃过夫子的眼睛,对方的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一双锐利的眼睛朝他这望了过来。
    “你说呢,行己。”
    晏行己见点到了自己,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还不忘整理一下坐皱了的衣裳。
    “明主者,惠泽于民,怀德以服天下。”他的声音清越,恍如郎朗清风。
    许清琢垂着脑袋,看着桌案上的书册,晏行己还在侃侃而谈,眼前的夫子面露赏识之色。
    若是换作往常,他不会出这个风头。
    可是他昨日偷听到,学宫里来了个贵人,今日就坐在屏风之后。
    他不像在座的同袍家世煊赫,哪怕一无是处,也能潇潇洒洒地靠着祖荫庇佑,混吃等死。
    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一等到晏行己话音落下,他便张口反驳道:“非也。”
    漂亮锋利的眼睛里是一片冷漠的光,如同死气沉沉的幽暗湖面,不带一点波澜,黑得令人心惊。
    “明主者,非求民心之爱。”
    他知道在屏风之后坐的人是谁,当朝太子,前几日刚因处事暴戾遭到弹劾。
    许清琢刻意提高了音量,声音清晰,咬字有力,与他往日默默无闻的性子截然不同。
    连晏行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口。
    “德者柔骨,权者刚铁,唯强者能治天下,唯力能服人心。”
    他的语调平缓,可嗓音里却透着往日没有的阴冷,如同骤然落下的寒霜,压得整个学堂安静了片刻。学生们无声地低下头,屏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位屏风后的贵人,面色未变,捏了捏手中的卷轴。
    晏行己皱了皱眉,说道:“清琢,你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冷酷了。”
    他说话时面上仍带着那副温润的笑意,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较真。他缓缓转身,双手交叠,视线如琉璃般清澈地看向许清琢。
    “若唯强者能治天下,那么百姓的安危岂不是成了权斗中的牺牲品、枷锁下的奴仆?以力服人是枭雄之道,非明主之道。”
    许清琢抬眼,冷淡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他手指轻轻扣着书卷,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宛如低沉的鼓点。
    “枭雄与明主,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你所言的德泽天下太天真,不过是空中楼阁,站得太高,终会跌下来。”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学堂中一时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夫子面色微变,却未出言阻止。屏风后的那位贵人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在卷轴上点了几笔。
    “我不同意。”晏行己语气依然从容,“天下人的安居乐业,不该成为君王施政的工具。真正的明主,应是为应是以天下为心,以百姓为念,而非以权为尊。”
    许清琢恍然冲他笑了。
    秾艳的五官被阳光分成明暗分明的两半,像是阴森丛林中嗜血的毒蛇。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说道:“行己,你说的那是圣人,而非君主。他若无力镇压四周诸侯,又谈何如何守护他的治国理想?”
    明明是极尽平静温和的语调,却平白让人打了个寒颤。
    晏行己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隐隐敛去。他上前一步,与许清琢隔着一案书卷对视,铿锵有力:“强权可以镇压一时,却无法服众于心。真正的明主能以德服人,能让百姓敬仰,诸侯信服。他们不是被迫臣服,而是心甘情愿追随。你所谓的‘唯力能服人’,不过是舍本逐末罢。”
    他的目光炯炯,仿佛连这片风雪也不能熄灭他内心的炽热火焰。然而许清琢并未被他的激情所打动,他只是冷眼相对,唇边依旧挂着那抹冷淡的笑意。
    直到屏风后那位贵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屑。
    许清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争锋相对,只是语气淡淡地叹息道:“可你所言,又未尝不是弱者对上位者的幻想。”
    幻想着上位者的仁慈,幻想着自己的苦难总会有人看见,总会被人拯救。
    多可笑啊,晏行己。
    怎么能天真成这样。
    学堂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风声从窗棂间呼啸而过。
    晏行己的目光微微一暗。
    他望着许清琢,似是在透过那层冰冷艳丽的外壳,看到更深处的某种东西。许清琢却早已低下头,专注地翻动着书册,像是方才激烈的辩论只是随口之言,连留下的痕迹都嫌多余。
    可虽然经历了这一遭,晏行己倒并没有对他生出什么嫌隙,临了晚间,还主动提了两坛子酒上门拜访。
    许清琢不明白这人为何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想要关门,但晏行己一条腿已经挤进屋内,只好认命地把人放了进来。
    晏行己斜靠在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拎起酒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他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对面神色冷然的许清琢,朗声道:“清琢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还当你不愿与人争论短长。”
    许清琢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真相信你的那些理想,能在污浊世道中实现吗。”
    说着,他撑着桌子朝晏行己靠近了一些,昳丽的眉眼在明明灭灭的烛火掩映中更盛几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去一般:“天高皇权重,百姓命如草芥。你的那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可在这人心如泥沼的世道里,谁会真的在意什么清明、什么德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