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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三方外交

      第337章 三方外交
    “撤下来。挂辽东的。”朱常洛命令道。
    “是。”刘若愚领命,指挥小黄门换上新的地图。
    换地图的时候,魏朝回来了。见皇帝拿着两本奏疏站在架子前,王安和刘若愚也都在他身边伺候着,便跪下磕了个头。他很有眼力见儿,见皇帝一脸沉思状,就没有开腔打扰。
    魏朝声音小动静大。朱常洛正在思考,突然有这么一个大活人跪倒在自己的脚边,还是让他小小地惊了一跳。朱常洛刚准备出声让魏朝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挂在架子上地图不是自己想要的,遂只摆手示意魏朝,并对刘若愚说道:“不是这张,要更东一些。要能看到朝鲜!”
    “是!”刘若愚赶紧从另一个小宦官的臂弯间抽出皇帝要看的地图,亲自抖开挂上木架。
    这时候,朱常洛突然有些嫌弃南书房了。这地方虽然不算小,但也不能同时摆下三个挂地图的架子。
    很快,包含着朝鲜北部的地图便被挂上了架子,朱常洛也翻动了《逐虏疏》。
    《逐虏疏》的第二个部分是,派遣游击将军毛文龙以镇江、义州为中心,先在叆阳、宽甸一带活动,驱逐长城以内的女真游民,待贼“不敢轻出边”再北上袭扰建州部女真聚落,以防其耕牧、绝其食量。
    如果说西南土兵一路尤其是辽北方面涉及与蒙古诸部的外交,那毛文龙这一路则会涉及与属国朝鲜的外交。明军在镇江、叆阳、宽甸一带活动时,尚且可以通过登州海运获得军需、粮秣,但北上袭扰女真聚落时,则必须得到朝鲜方面的支持,否则补给线就太长了。
    综合以上,在熊廷弼的规划中,辽东方面下一阶段的重点在于通过不断地袭扰压缩奴贼的生存空间,并摧毁其生产能力。但这一策略,在北需要防范蒙古诸部,在东则需要得到属国朝鲜的配合。
    “收起来吧。”朱常洛将手里的《改略疏》和《逐虏疏》放到王安捧着的托盘上,接着走回到御案后坐着。
    “是。”王安按时间排序将奏疏又塞回到那个专属于熊廷弼的格子里。而刘若愚和那几个伺候地图的宦官则仍站在原地。
    “主子还看吗?”刘若愚问道。
    “收起来吧。”朱常洛撑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是。”刘若愚见此,也就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小声吩咐道:“动作小点儿。”
    过了好一会儿,朱常洛抬头看向王安,说道:“王安,拟旨。”
    “是。”王安赶忙放下正在进行的工作,翻开自己的备忘录,提笔做好记录的准备。
    “此两路三线布置,实绝虏生路之策。应用兵马、器械、船只、钱粮、刍豆等项,着各衙门尽心筹备。这一条下发到户部、兵部、工部还有山东巡抚署。各衙门如果缺钱,宫里先出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王安应道。
    “允熊廷弼自行决断与内喀尔喀,”朱常洛顿了一下,补充道:“即炒诸部沟通事宜。若内喀尔喀诸部对朝廷有封赏索求,亦可与之商论。”
    “传令礼部,安排林丹巴图尔使节阿穆岱进宫谒见事宜。”
    “主子。哪一天?”王安问。
    “.”朱常洛想了想。“本月的朝会之后吧。”
    “是。”朱常洛说完,王安也就记完了。
    对于这道奏疏,内阁票拟的意见是召集群臣商议后实行。但熊廷弼在疏中提到的事情,如果真放到外廷去,让各部会同科道商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绝对弄不出个结论的。但朱常洛决定相信熊廷弼的判断,免得让外行干扰内行,于是直接无视票拟,乾纲独断。
    “刘若愚。”朱常洛转过头看向刘若愚。
    “奴婢在。”刘若愚应道。
    “派人去把万历四十六年以后,有关朝鲜方面的奏疏和战报全部找出来。”朱常洛吩咐道。
    “是。”刘若愚放下笔,又离开了南书房。
    “魏朝。”朱常洛眨了眨眼睛,将思绪从辽东的事情上拉回来。
    “奴婢在。”魏朝应道。
    “你把差事给了哪个衙门?”朱常洛问道。
    “回主子的话。”皇帝的眼神让魏朝一凛。“既然是北镇抚司把人给放跑了,出了缺漏,那自然应该责成北镇抚司把这个缺漏给补上。”
    “嗯。”朱常洛微笑着点了点头。“明天这时候,去把汤若望放出来,你亲自去。”
    “是。”魏朝神色一松,脸上露出了解出难题的欣然之色。
    “.”王安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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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的气氛有些微妙。
    早晨,通政使司送来了第一批奏疏,和这批奏疏一起被放到方从哲桌面上的,还有那封由杨涟起草,但被熊廷弼的署名给喧宾夺主了的陈事疏。
    方从哲看到这份奏疏的时候,叶向高已经附上了自己的票拟意见。
    叶向高很清楚,在这件事上首先要站得正,然后再谈其他。如果站不正,被人给拿了把柄,安个导贼乱辽的罪名,那真是全家都要跟着倒血霉。
    因此,他给的票拟意见是:将大西洋国援辽炮兵召回京师,着法司严审严问依律论处,并另派科道官员赴沈阳实地问讯。
    由于叶向高站得正,所以方从哲看到奏疏和意见的时候也只是一愣,并没有对意见做出任何修改,就将之作为正式的票拟给呈了上去。
    皇帝的批示来得很快,也很惊人:事关重大,现已令锦衣卫前往查封西洋人驻地。着兵部发函辽阳,召还西洋兵,着都察院严审案卷,并着都察院与刑科各派员一人前往沈阳,务要将事情弄个清楚。后面的内容倒没什么,就是皇帝批红把票拟的意见变成了发给有司的命令。要命的是第一句。锦衣卫动了,就说明皇帝至少已经将此案当作潜在的逆案来看了。这种案子闹大了是真的要死人的。
    下午散衙。
    方从哲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内阁值房的门口。沈想要找方从哲说话,却被近水楼台的叶向高抢先了一步。方从哲一放下笔,叶向高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方首辅。”叶向高问道:“能赏光到寒舍喝一盏茶吗?”
    “好啊。”方从哲也正有此意。
    两人相伴走出值房,沈也追了上来。“首辅,我也”
    “我与进卿叙旧,铭缜要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方从哲打断了他,并没有上轿,而是和叶向高并肩走着。
    “是。”沈放缓了脚步,出神地看着方从哲和叶向高的背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直到刘一燝和韩爌从他的身边经过,他才跟着离开了紫禁城。
    叶向高的家原本也安在崇教坊国子监附近。万历二十二年,时年三十五岁的叶向高结束了断断续续长达八年的丁忧期。他回京补官,得任国子监司业,于是便将家安在了这儿。两年后,叶向高升任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方从哲也终于结束了在翰林院熬资历的痛苦时光,接替叶向高出任国子监司业,也将家安在了这儿。两人本就同年,住得又近,一来二去就攀上了不错的交情,双方在仕途上也互有提携。
    可现在叶向高已经不住在崇教坊了。
    万历二十六年,叶向高外放南京任礼部右侍郎,不久后改任吏部右侍郎。他这一干就是九年,不过这期间,他还期待着回京任职成就一番大业,就没有把位于崇教坊的宅子给卖掉。而他确实也在万历三十五年,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王锡爵、于慎行、李廷机等名臣一起被任命。
    但万历朝的阁臣确实不好当。当时,首辅朱赓将要去世,于慎行在赴京途中受不了舟车劳顿去世,王锡爵辞不受任,李廷机则因为人言而长期闭门不出,叶向高几乎一到北京就成了事实上的“独相”。在六年多的内阁生涯中,叶向高一方面维持国家行政的基本运行,一面调停神宗和言官之间矛盾,但收效甚微。
    直到万历四十一年,经叶向高多次提请,神宗终于给方从哲与吴道南同加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令其入阁为辅政。万历四十二年,叶向高以少师兼太子太师致仕。身心俱疲的他,觉得此生再也不会来北京做官了,就挂牌卖掉了崇教坊的宅子,回到了老家福建福州府福清县养老。
    去年,叶向高起复,返回京师。为了图上衙方便,也就没有再在崇教坊安家,而是就近在照明坊戎政府附近置办了一间算不得太大的宅子。
    轿子落定,叶向高先一步下轿,待方从哲也从轿子里出来,便摆手示意:“首辅,请。”
    “好。”方从哲眉头微皱。
    年节的时候,方从哲来过这里一次。无论是占地还是建筑用料,这间宅子都比叶向高在崇教坊的旧宅要好,但方从哲却没法在这儿酝酿出怀旧的情绪。他不喜欢这里。
    叶向高将方从哲带到会客厅。两人刚坐下,叶向高的次子,尚宝司丞叶成敏便迎了出来,向方从哲行见面礼:“见过方首辅。”
    这个尚宝司丞是叶家得到的第二个恩荫。第一个恩荫是先帝万历给叶向高的长子叶成学的。但叶成学在万历四十二年,也就是叶向高解除内阁职务的那一年便过世了,叶向高白发人送黑发人,恩荫也由此取消。叶向高起复之后,皇帝觉得再给叶向高加衔似乎并不是很妥当,但什么都不给又显得不太好,于是就又给了叶家一个尚宝司丞的恩荫。
    “贤侄不必多礼。”方从哲微笑道。
    “你去吧。”叶向高对叶成敏说道。
    叶成敏向父亲和方从哲行礼告退。
    “首辅.”叶向高刚开口,就被方从哲打断了。
    “进卿,在内阁以外的地方,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方从哲说道。
    “那好吧。”叶向高笑了,但他的眉头仍旧拧着。“中涵。”
    “进卿,那封奏疏你昨天就看过了吧?”方从哲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叶向高应道。
    “你为什么不混在第二批奏疏里拿给我?还放面上?”方从哲又问。
    叶向高摇摇头。“这个事情瞒不过你的,你迟早会知道奏疏是昨天就到了的。与其那时候再被你发现,还不如变相认了。”
    叶向高的坦诚,让方从哲有些动容。“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票拟?”
    “我慌了,整个脑子像是一团浆糊。需要时间思考。”叶向高没有把原因推到拟定荐补名单的事情上,他依旧保持着真诚。
    “那你思考出了什么?”方从哲正视叶向高。
    “我什么也没思考出来,冷静下来之后,我就只是在朝房里睡了一觉。”叶向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但如果非要说,我想出的办法就是和中涵你见这一面。”叶向高摆手朝向方从哲。“现在你已经来了。”
    “哈哈。”方从哲笑了。但旋即又收敛起笑容,正色问道:“这是要命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除了那封奏疏,我什么也不知道。”叶向高肃然摇头。
    “你到京之后和他们接触过吗?”方从哲问。
    “接触过,还不止一次。我在南京礼部任职时就认识耶稣会的前监督利西泰了。之后返京入阁,也多次与利西泰接触。利西泰在阜成门外的那块儿墓地,也是我向先帝爷请来的。我还想着他忌日的时候去给他扫墓呢。这次起复,正逢着耶稣会进京,他们来拜访我,我没理由不见他们。”到此,叶向高骤然停顿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但在这件事上,除了本上的文字,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方从哲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那个被砍了的通事真的有罪吗?”
    “我觉得很可能是有这个事情的。毕竟奏疏上面不仅有熊飞白的签名,还有杨文儒的签名。”叶向高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所以我拿到奏疏的时候才慌了神。”
    被改变的历史。
    叶向高和方从哲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但叶向高起复到任的时候,方从哲已经被红丸案给干下去了。所以原本的时间衔上,这二位很可惜地没能凑到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