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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大金的国本问题

      第305章 大金的国本问题
    黄台吉在途中就解散了聚集的左翼四旗,只带着各旗主将和少量随从应召赶往天命汗努尔哈赤的身边。
    他们抵达努尔哈赤暂驻地的时候,天命汗已经走下了明军修建的墩台。努尔哈赤的脸上挂着一副礼贤下士的和煦微笑,全然不同于刚才强压代善时的肃穆乃至冷漠。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见积布克达没来,努尔哈赤的眼眉间立刻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隐隐杀意。“积布克达呢?他就这么害怕见到我?还是说,他已经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自从去年八九月份,出了那几档子糟心事后,努尔哈赤见谁都是先起三分疑。更别说积布克达这老奴才是那个逆子的旧部心腹了。
    “禀告大汗.”黄台吉很想试探着在众目睽睽的严肃场合称呼努尔哈赤为“汗阿玛”,可现在明显不太是时候。“.积布克达没能回来。”
    “没能回来.”努尔哈赤的眼睛在眼眶里咕噜了一圈。等它们回到原位的时候,那一丝隐隐的杀意已经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起的悲伤。“.积布克达牺牲了?”
    作为一个从基层乃至底层摸爬起来的优秀政治家,努尔哈赤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摆什么样的脸色。当年他去京师给朝廷的上贡跑关系的时候,恨不得把“卑躬屈膝、奴颜婢色”写在脸上。可所谓的建州卫龙虎将军又怎么入得了兵部、都督府那些鼻孔朝天的官老爷们的眼呢。至于皇帝,努尔哈赤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皇帝陛下长什么样子,也就没法子向皇帝表达自己敬意或者说谄媚。
    “应该是。”黄台吉仿佛一个天生的政治家,见父汗神色转变,他亦给眼中添了些恻然哀伤的神采。
    “积布克达怎么死的?”努尔哈赤问。
    黄台吉眉头一挑,说道:“布哈在过来的路上跟我说了这事,但转述未免多有遗漏。既然布哈本人在此,还请大汗允准,让他来说。”
    “布哈,你说。”努尔哈赤点头道。
    “事情是这样的.”舒穆禄·布哈努力地想了想,使自己尽可能地回忆其中的细节。“我左翼本与明军在六里敌台对峙,明军见我变阵,又恐大汗兵来,遂分兵撤退。”布哈这话说的就像他知道李秉诚的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后,四贝勒命令我和积布克达各领一阵骑兵前往追赶、驱逐,以杀其锐气。我和积布克达一路将明军追逼至城下,城中明军不敢出战,只敢放炮相救。因四贝勒早有吩咐,让我等切勿追逼太深。于是我们当即撤退,谁知李秉诚狡诈至极,趁着积布克达领着精锐先锋远走后,回马杀阵。”布哈的脑子飞速运转,尽力在撇清自身责任的同时,隐去推卸责任的嫌疑。这是一门儿技术活。
    即使积布克达是黄台吉点用的东路主将,但布哈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毕竟被李秉诚断后并杀伤的多是他统领的轻骑。他没能料以先、做好防备本身就是责任。
    “我欲领兵回援解围,但积布克达以主将身份坚持自援,并令我继续照四贝勒的吩咐后撤。于是我就撤了。再然后,李秉诚退入城中,围困解开,我才听同往援救的巴牙喇说,积布克达不幸中炮坠马。”说完,布哈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并回头看了那个前来禀告的目击证人一眼。
    “这回又伤亡了多少人?”努尔哈赤注意到了布哈的眼神迁移。但努尔哈赤并不打算细问积布克达的死状,他死了就好了。
    “清点人数,少了七十六个人。”黄台吉点到为止,没有说细节戳布哈的脊梁骨。
    “七十六个,哼!”努尔哈赤被气得冷笑一声。“就这么一个半天,我八旗就折损了两百多个精锐。”算上之前因为轻重伤而无法快速返回战场的人,努尔哈赤安排的这场“矢簇侦查”的代价还真是高昂,高昂得让他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黄台吉知道自己的安排没什么问题,于是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责。“都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好好叮嘱积布克达,让他多加提防。或许他就不会中李秉诚这个奸贼的奸计了。请汗阿玛治罪!”
    “等这一仗打完再说吧。”努尔哈赤对黄台吉的态度相当满意,可他的脸上还是凝着沉痛的悲伤。“积布克达的遗体呢?送回镶白旗了?”
    积布克达要是活着回来,努尔哈赤一定组织议政会议给他治重罪,一而再地轻敌冒进,光这一条就够杀他了。但积布克达既然吃了炮子,还是把他当成英雄来宣传比较划算。
    “没有遗体,回援的兵卒给友军解了围就折回来了。没有抢夺遗体。”黄台吉顺着努尔哈赤的话说道。
    “那就马上派些奴才推着楯车去把尸体给捡回来,不要给明军斩级的机会!”努尔哈赤太了解明军的计功制度了,如果能有效地阻止明军斩级,就可以大大地打击明军的士气。
    “是。”黄台吉肃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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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黄台吉调集兵马去奉集城下抢尸体的同时,黄台吉的十弟爱新觉罗·德格类,正带着他的两个侄儿以及上千精锐金骑,奔马前去阻击来自虎皮驿方向的明军。
    德格类是万历二十四年冬月出生的,分别比他次兄代善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岳托和硕托大两岁和三岁。算是同龄人。他们之所以能凑在一起出战,除了年龄相仿,平日相处较多,以及都比较受努尔哈赤的偏爱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们仨都和大贝勒代善有隙。
    去年,也就是天命五年三月,努尔哈赤为了大举伐明,谋夺辽沈,决定向前走一步,从界凡城迁居到萨尔浒。不过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萨尔浒地方只有苏河部旧寨和明军旧营的遗址。想要能驻下大军,并安顿家眷,必须大兴土木。当时,兼领两红旗的大贝勒代善还是努尔哈赤最器重的儿子,而努尔哈赤还要总领八旗兵南下劫掠,以备过冬,于是努尔哈赤便命令代善总理城建工作。
    在此期间,出了三件大事或者说大案。而这三起大案,差不多正好挨个把三个年轻人给得罪了一遍。第一件大事是“通奸案”,也就是小福晋代音察告发大福晋富察·衮代,和大贝勒代善私通一案。
    天命五年三月,小福晋告发说,大福晋曾分别送给大贝勒代善和四贝勒黄台吉饭食,前者接受而后者未受,而且大福晋还一天两三次地差人到代善家联络,如此往来,谅有同谋。且大福晋深夜出宫幽会代善。每当诸贝勒大臣于汗屋聚筵会议时,大福晋即以金珠妆身,以献媚于大贝勒。
    努尔哈赤听闻告发,即刻命人对此事展开调查。最后专人调查的结果是,告发属实,大福晋确与大贝勒有频繁而密切的不正当往来。可是,努尔哈赤最后却只找了个偷藏绸缎及金银财物的罪名,把大福晋富察·衮代给废弃掉了,并没有因此而连累大贝勒代善。
    天命汗之所以如此处置,其一是因为部落社会中常有收继婚的传统。所谓收继婚,也就是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庶母都收继为自己的配偶。而且努尔哈赤曾亲口说过,要代善在他去世之后,善养诸位幼子和大福晋。因此大福晋倾心于大贝勒,提前些日子和大贝勒有一些小小的交流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其二则是因为,代善此时仍是天命汗最信任的儿子,他并不打算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加罪于代善。
    可这就让德格类极为不悦。他的母亲跟他的兄长,在父亲过世之前,提前展开了收继关系,父亲为什么只处置他的母亲,而不处置他的兄长呢。这当中必然是代善在作祟,在风闻的影响下德格类逐渐相信,代善这厮不仅勾引母亲,还蒙蔽父亲,于是德格类就记恨上了代善。
    事情本来应该就这么过去,毕竟大金没有大明的那种条条框框限制着,既然天命汗不追究了,那也就没事儿了。德格类不悦也就不悦,反正也不多大事儿。
    但是德格类的同母兄,三贝勒莽古尔泰不知道突然间抽了什么风,竟然为此把自己亲妈给手刃了。这就让德格类在和莽古尔泰的决裂同时,更加记恨上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大贝勒代善。
    “通奸案”发生在萨尔浒城立项的时候,而第二件大事,也就是“建宅之争”,则发生于萨尔浒城建设的过程中。
    就在大福晋富察氏被休弃后不久,努尔哈赤前往城中观察,指定各贝勒大臣兴建府宅的地址。努尔哈赤同时也允许贝勒大臣在划定的地址上按自己的喜好,自造府宅。
    在各自的地基整修好了以后,代善看到长子岳托的住地比自己整修的地址更好,于是就向汗父谏言说:“伊所整修之地,较汗所整修之地既宽又好,请汗居住。”努尔哈赤往观,发现确比自己的更好,便答复说:“可令大贝勒住我所整修之地,吾住大贝勒修整之地。”
    也就是说,努尔哈赤要和代善对换地方住,而不是要住进岳托的宅地上。
    可代善的脑子像是抽了一样,他嫌汗父住地狭窄,不便建房装饰,要另寻宽地建房。而那个所谓的宽地,就是岳托整修的地方。如果按这计划办,那就是代善住岳托地,努尔哈赤住代善地,岳托再说。
    代善又以此地优良,请汗父居住。努尔哈赤看后下令:仍以自己原修之地,赐予与代善,而努尔哈赤第二次欲居之地,即代善之地,他想在上面建个办大宴的衙门。而自己住岳托之地。
    如果按这计划办,那就是代善地建衙门,代善住努尔哈赤地,努尔哈赤住岳托地,岳托再说。诸贝勒领命遂拨役夫千人整修。
    三处住房修好以后,代善以汗父赐予自己的住房狭小,不想要,欲居他处。
    努尔哈赤被代善气笑了,回应道:“若嫌彼处狭小,则我仍居我整修之地,既然尔以为尔所整修之地优佳,尔可携诸幼子于该优佳处居住。”于是,努尔哈赤仍住自己原来整修的狭窄住地,而将三次整修的宽广住地赐予与代善。
    努尔哈赤很不满,他不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居所问题。他更觉得这是代善对他权威的挑战。但此时,努尔哈赤还是没有发作。他并未惩治代善,但也明确地表示了不满。如果代善及时醒悟,这时候就应该认错悔过,找父汗好好儿沟通一下,把前面两桩事情说开了。
    可代善没有,直接接受了这个分配方案,就好像非得住这个大房子不可似的。这就使得父子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
    直到天命五年九月,矛盾不可调和。
    上月,也就是八月下旬,努尔哈赤率部南下欲大掠辽地,但因“熊贼”布置得当,大金收获寥寥。努尔哈赤的心情因此变得很糟糕。
    到九月初三,有人告发,二贝勒阿敏的五弟斋桑古、大贝勒代善的次子硕托,以及二贝勒驸马莫洛浑及其妻欲叛出大金,逃往明国。
    十三日,努尔哈赤派人召传斋桑古,传令人很快回告,说斋桑古与莫洛浑同往牧群,也就是没找到。于是努尔哈赤又传硕托,可硕托亦不在家。努尔哈赤便认为,三人均不受传,同一方向前往,“恐合谋叛逃”。遂召集诸贝勒大臣议定,“即刻发兵堵截通往明国之路”,必生擒叛贼。
    可当晚,斋桑古、硕托、莫洛浑三人便各返其家。努尔哈赤立刻遣人询问三人是否合谋图逃,均矢口否认。于是努尔哈赤便下令幽禁斋桑古、硕托及莫洛浑夫妇。拷问之下,只查出硕托与莫洛浑之姐私通,斋桑古与莫洛浑之妹私通,但三人并无合谋图逃之事。说白了,这又是一桩伦理案子。
    老档中所说的大福晋学界有两种说法:一是乌拉那拉·阿巴亥,也就是阿济格和多尔衮、多铎的母亲。二则是富察·衮代,也就是莽古尔泰、德格类以及莽古济格格的母亲。前者是小妈文学,后者是大妈文学。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原因很多,不赘述,只说一个小点。在万历四十八年这个节点上,富察·衮代和乌拉那拉·阿巴亥同时存在,富察·衮代是老资格,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辈来当大福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