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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裴江两家被?圣上赐婚的事如?同?投下的一道响雷, 在京城直接炸开。
    卢氏接到丫鬟的消息时,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盏,小半天回不过神来, 又问了一遍,“圣上真的赐婚了?”
    “是的, 现在京城中都传开了, 大家都在说表姑娘好运道呢。”
    江新月常年在徐家住着,出?手又颇为大方, 因此徐家的下人们都挺喜欢这位表姑娘。先前?表姑娘出?了事, 下人们心里?也揪着一颗心。眼?见着事情解决, 表姑娘还有个好姻缘, 此刻不免欢喜起来。
    那?可是镇国?公府啊!日后表姑娘就?是国?公夫人了!
    卢氏松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到什么, 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不出?所料,她遇上了要?往外面走的徐宴礼, 立即出?声喝止:“站住!”
    “母亲。”徐宴礼回话。
    “你哪里?都不许去, 就?留在府中。”
    卢氏看着沉着脸不出?声的儿子, 放软了声音,“圣上已经赐婚了, 你现在去也不能改变任何的结果。再说了, 初初应当是同?意的,裴家才?会向圣上请旨。两个人既然是两情相悦……”
    “怎么算两情相悦,被?勉强的开始也算?”徐宴礼声音压抑,“真要?是两情相悦, 初初会毫不犹豫逃走,会从不提及过裴三, 会在一开始隐瞒自?己的身份?”
    倘若她高兴,徐宴礼认了,可现在让他如?何认了?
    卢氏被?噎住。
    满月门落下来的影子就?落在他的脸上,他深深闭上眼?,问出?了一个自?己从不曾问出?的问题,“母亲,你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卢氏愣住,怔愣过后反应过来,徐宴礼问的是是否后悔当初假借生病的名义让他提前?回来。倘若当时两个人携伴同?行,或许就?没有后来发生的种种。
    初初也是在她眼?前?看着长大的孩子,卢氏如?何不后悔。在那?几?个月里?,她无数次惊醒落泪。可她对外甥女的心疼是一回事,对儿子前?途的考虑又是另一回事。
    她眼?眶顿时红了,声音也高了几?度,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该高兴,我送了她一场大造化。”
    “母亲!”徐宴礼猛然睁开眼?,看了一眼?母亲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面走去。
    卢氏的手抓成了空,眼?见到人阔步走到门口快要?拦不住了,猛然道:“ 你可知,初初已经有身孕了!”
    这个消息直直在耳边炸开,徐宴礼只觉得浑身血液被?凝固住,僵硬地转过头。
    卢氏几?步走上前?去,死死攥着儿子的衣袖,“她已经有了身孕,这是那?镇国?公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始终没有一个后代。你当真觉得,镇国?公府会舍了这个孩子,初初能舍了这个孩子?她现在人生眼?见着是一片坦途了,你此刻过去,引起的流言蜚语就?是在害她。”
    徐宴礼没出?声。
    怎么会呢,明明大夫把?过脉。
    卢氏心里?也难受,哭着道:“我不是没应允过,可初初对你的感情,未必就?那?么深。”
    “放手吧,你们之间差了一点,就?是差了。命理如?此,你要?怎么去抗争?”
    “宴礼,她是你的妹妹,她也只能是你的妹妹。”
    ……
    卢氏还说了许多,徐宴礼都已经听不大清楚,耳边嗡鸣作响。如?瓷玉一般的手捂着发疼的心口,他几?欲喘不过气来。
    烈阳在头顶上打?转。
    晕倒之前?,他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
    徐应禹下朝时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闷不做声拐到徐宴礼的院子里?,两个人简单地谈了谈。至于谈论的内容,就?连卢氏也不知晓,只知道儿子变得比往常更加沉默。
    而这个消息很快在京城中流传开来。
    当时参加了赏梅宴的人惊讶一阵之后又觉得古怪地正常,更是有人猜到两个人怕是之前?就?有什么联系,不然还真以为能统率三军的将领真是什么活菩萨不成。
    没瞧见当时还有个姑娘落水,还是被?下人救上来的。
    原本受了镇国?公府和熊家的叮嘱,还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讨论着。这下子所有人全都噤声,都不敢往外胡咧咧。
    圣上说的“金玉良缘”,难不成他们还要?去质疑圣上?
    这群人不透消息之后,这道圣旨就?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京城中瞬间炸开。而等裴家下聘时一抬抬嫁妆如?同?流水般送进怀远侯府时,这桩婚事更是成了最时兴的话题。
    怀远侯府倒是想在这时候出?出?风头,带着府上的姑娘参加参加宴会,显摆一下。
    可惜的是没时间,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婚事上。
    他们这样的人家成亲可不是一两句话就?成了,宾客的宴请、府上的装扮和嫁妆的准备都要几个月时间。现在皇上将婚期定?在下个月,所有人都忙到脚不沾地。
    老夫人也不病着了,出?面开始帮忙,连几?个姑娘都被?分配了事去做。
    杨氏一边又累死累活和范氏准备宴请,一边心痛地看着公中的银子哗哗地往外面流着。
    每划拉一笔银子,她的心脏都要抽搐一下。最终有一天没能绷住,抓起桌上的账本就?砸向进来的江伯声,“你们到底商量出什么结果?难不成真要?将镇国公府送来的嫁妆全都给二房的带走!”
    江伯声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见屋内没有丫鬟在,才?弯下腰将账本捡起来。他低着头将账本上不存在的灰尘擦了擦,含混着说:“这不是也没有办法么。”
    杨氏将桌子拍得直响,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口不择言道:“什么叫没有办法,你自?己翻翻账本,这都花了多少银子!府里?还剩下多少。眼?看着各方的孩子都长成,后面桩桩件件能省得了谁的?干脆婚事办了之后,全府上的人都不吃不喝,直接抹脖子算了。”
    江伯声扫了一眼?,看到一连串的字就?不敢再看,可真要?动了聘礼,他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镇国?公府送来嫁妆的第二日,徐应禹满面笑容地揣上了一叠银票,先后在去他和江仲望办差的衙门转了一圈,极为好心地开口:“府上周转可还行,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不少,你们先拿去用用。就?是镇国?公府的聘礼别动了,瞧着有点不像话。”
    原本裴江两家的婚事就?是近期人们谈论最多的,这话一出?,身边同?僚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江伯声被?人戳破了小心思,只感觉兜头被?人扇了一耳光,急赤白脸,立即大声反驳,“哪里?不够!我们府上不至于靠着姑娘的聘礼过活。”
    面前?干瘦的小老头也没有反驳,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就?好,那?就?好。”
    徐应禹身子前?倾,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你们那?点心思我不知道,初初怎么落水的,我可是还没算。”
    说完之后,徐应禹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他满脑子雾水,回来之后在逼问之下,才?从杨氏这里?知道赏梅宴上发生的事。
    他心里?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连一样苦,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都恨不得抽杨氏两耳光。杨家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帮着自?己的娘家。
    可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将这口气咽下去,都快要?忍成了老王八。
    而杨氏见他纹丝不动地坐着,心里?更是来气,口不择言直接往人家的肺管子上戳去,“你就?那?么怕徐家的人,徐家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你这个怀远侯当起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让他徐应禹来当好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杨氏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
    而江伯声就?像是刚刚没动过手一般,站起身来,两只手如?同?鹰爪般牢牢锁住杨氏的肩膀,不顾杨氏发白的脸色强行将人按到椅子上坐下来。
    “清醒点了吗?要?不是你去招惹人家,他徐应禹会出?这个头。”江伯声眸光阴毒,慢声道:“这钱出?也就?出?了,出?得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江家对这个姑娘重视得很。日后裴家就?算想要?撕开我们,都难。”
    江伯声不心疼?心疼得要?命。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看着捂着脸流泪的老妻,指了条路:“既然账面上差钱,让二房补贴就?是,你气什么?”
    杨氏气的是,她早就?将二房的银子当成自?己的,徐氏花钱不也是在花她的钱。
    可她被?江伯声的突然翻脸震慑住,根本不敢反驳。此时此刻,她才?彻底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去算计徐氏的嫁妆,能得了什么好。
    当晚,杨氏就?病了,可她又不敢请大夫,生怕别人知道以为她是对这桩婚事不满,只敢吃点药就?这么对付着,拖着病体操办婚事。
    而杨氏忙成这样,江新月更是闲不了。
    她看旁人成亲都挺简单的,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五花八门的事等着处理,每天早上眼?睛一睁,青翠就?冲到屋里?来噼里?啪啦说着事。
    裴延年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没露过面,只让人将严嬷嬷送过来。
    严嬷嬷是从宫里?退下来的老人,当初照顾过怀有身孕的皇后娘娘,对医理知识颇为精通。得了恩典出?宫荣养之后,她便成了各家争抢的对象。可严嬷嬷在宫里?待了三四十年,不想再做照顾人的活,一直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