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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孙儿患有隐疾

      常禄去歇息了几个时辰,近五更便起了身,天尚且还暗着,他提灯甫一至澄华殿书房,就见太子推门而出。
    他忙迎上去,恭敬地唤了声“殿下”,又往那已然紧闭的隔扇门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殿下,可要去正殿更衣洗漱?”
    李长晔颔首,视线转而落在候在外头的书砚身上,“昨日,太后可有召太子妃过去说话?”
    “不曾。”书砚忙答,“不过,太后娘娘派冯嬷嬷送来了那些画像。”
    她观察着太子的面色,忽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昨儿书房内的动静他们可都听见了,太子殿下可是头一回这般动怒。
    书砚生怕太子迁怒她家娘娘,颤声道:“殿下,这到底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也不能推拒,还请殿下莫责罚太子妃。”
    李长晔眸光晦暗,看不清喜怒,只淡淡道:“起来吧,待太子妃醒了,好生伺候着。”
    听得这话,书砚这才缓了一口气,她低低应了声“是”,目送太子往正殿而去。
    裴芸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手臂碰到了榻沿,方才幽幽醒转。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榻尾,映下精致繁复的花纹,裴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厢并非她的琳琅殿,而是太子书房。
    这会儿她正躺在书房西面那扇花梨木嵌玉花鸟坐屏后的小榻上,是昨夜太子抱她入的这厢。
    裴芸懒懒坐起来,披在身上的天青湖绸暗纹长衫自她肩头滑落而下,微微凉意袭来,她这才发觉里头未着寸缕。
    这衫子还是太子的。
    她下意识拉拽住外衫,然一垂眸,便见袒露的胸前一片星星点点的痕迹,不由秀眉微蹙。
    心下低骂了几句。
    裴芸抿了抿唇,只觉分外口干舌燥,她下了榻,本想着或是要赤脚过去,低头却见她那一双绣鞋正搁在踏牀上。
    可她分明记得,这鞋当是掉落在书案附近,还是被晃下来的。
    裴芸也未想太多,趿鞋往屏风外而去。
    然才绕出屏风,见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裴芸仍是惊了惊,虽知昨晚闹得厉害,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那一身莲红的衫子、水蓝暗纹百褶裙,还有里头霜白的小衣七零八落地散在书案四下。
    夏日的衫子本就轻薄,昨儿教太子一用力,已然被撕坏,窗缝儿有风吹进来,这会儿那衫子正可怜地挂在那案角晃荡,上头还沾有显眼的脏污。
    裴芸想起,昨儿她亦躺在那案面上晃荡。
    只不知为何,同上回闯进她浴间那次一样,太子并未真的动她。
    可她分明感受到他已很是难忍,额间渗出密密的汗,但临了忽又生生克制住,退了出来。
    虽说如此,他也是未放过她的,所作所为偏生比动了她更羞,真要说,就是换了处地儿罢了。
    裴芸皮肤天生娇嫩,这会子走动,仍觉大腿内侧被磨得发疼。
    昨儿那滋味当真煎熬,她好似处于浪潮之上,可往往送不至顶端便又坠了下来,循环往复,反弄得她心痒难耐,难受得紧,她晓得太子是有意的,故教他几番摆弄之下,她亦生了气性,伏在太子肩头,张嘴狠狠咬下,力道之大甚至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口中弥漫。
    太子生得高,他那长衫教裴芸裹在身上几乎拖了地,裴芸行至红漆圆桌前,倒了茶水一饮而尽,方才瞥向脚边那满地的画卷。
    摔落的砚台倒覆,其内墨汁四溅在这画卷上,这些画已然不能看了。
    倒也不要紧,索性上头的都不是太子想要的人。
    思及昨夜太子的愠怒,裴芸想着,大抵是她未提前问询过他的意见,也是,若太子真有这意思,何至于前世那么多年都空置着东宫。
    毕竟纳侧妃规矩或是繁复些,但若只是添个良媛良娣,太子自己亦可做主。
    终究是她没有眼力见儿了。
    裴芸放下手中的杯盏,抬眸看向东面,旋即缓缓站起,往那厢而去。
    曦光自窗外探进来,抚在挂于白墙的那幅画卷上,靠近那画的一瞬间,裴芸仿若回到六七年前,与太子大婚不久的那段日子。
    那是她头一回仔细瞧这画,亦是第一次对太子凉了心。
    而时隔多年,再次细致地欣赏这画,不同于当年在看到落款后的震惊难过,裴芸心下平静如水。
    恰如初见时一般,她复被这幅画所震撼。
    这是一幅旭日东升图。
    画上,两个少年骑于马上,停在一崖顶,远处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间升起一轮红日。
    温煦的晨光铺洒大地,驱散浓雾,亦洒落在少年们的身上,其中一个稍长些的少年回眸来看,唇间笑意明媚,意气风发。
    虽得那眉眼稚嫩,但裴芸认出那人当就是太子。
    那沈家二姑娘沈宁葭的一手丹青妙笔名不虚传,且看落款处的年月,彼时那沈二姑娘当只有十一岁,如此年幼便画下这般佳作,属实天赋异禀。
    太子至今留着他那心上人亲手绘就的画,还挂在书房如此显眼的位置,这般珍惜,可不是对沈宁葭念念不忘。
    裴芸不由得长叹了口气,这下倒好,也不知太后那厢要如何交代。
    若说是太子不愿意,太后也不会怪罪太子,毕竟她那宝贝孙儿怎会错呢,千错万错都只会是她裴芸的错。
    此时,皇宫慈寿宫。
    太后才从庆贞帝为她在正殿后设的小佛堂回来,就听得宫人来禀,道太子来了。
    她皱了皱眉,尚且断不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待太子入了正殿,施礼罢,她试探道:“昨儿,太子妃可有同太子说了什么?”
    李长晔立于殿中,沉默片刻,如实答:“太子妃带了画像,欲替孙儿张罗纳侧妃一事。”
    太后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了些,“太子妃的意思,亦是哀家的意思,晔儿你毕竟是太子,东宫只太子妃一人到底是不像话,多添几个知冷知热的,没什么不好。你看你父皇,登基前,还曾说过只要你母后一人,但后来为了坐稳这皇位,不还是册立了这么多妃嫔,不然你也不会有这些个兄弟姊妹了,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更何况是皇家。”
    李长晔默默听着,直至太后说罢,方才恭敬道:“皇祖母,孙儿不欲纳侧妃……”
    太后面色骤沉,她稍一思索,勃然大怒,“又是因着那裴氏!”
    一年前,因着太子妃裴氏多年再无所出,外头流言纷纷,她将太子寻来,亦提了为他纳侧妃一事,不想太子以此举恐会令旁人耻笑裴氏难孕为由拒绝了,还望她再给些时日。
    她忍下了,幸得那裴氏的肚子也算争气,没过多久,竟真传出了喜讯。
    而今裴氏这孩子也生了,她复提此事,料想太子也无法以此缘由拒绝,谁知太子又道了不愿。
    “那裴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神魂颠倒,哀家便知她阳奉阴违,表面答应顺从,这私底下怕是在哭着阻你吧。”
    打头一眼见着那裴氏,太后便不大喜欢,容貌生得那般好,若放在乱世,就是做祸水的料。
    可谁说那裴氏不是个妖孽呢,勾得太子一心对她,旁的女子竟是碰都不肯碰。
    相比于太后的盛怒,李长晔则平静许多,反剑眉蹙起。
    “并非因着裴氏。”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在殿内几个宫人间暗暗扫过,太后顿时会意,命冯嬷嬷领着宫人都退出去。
    殿内一时只剩下太后和李长晔两人。
    李长晔这才叹声道:“皇祖母不知,孙儿患有隐疾……”
    太后怔了一怔,“是何隐疾?”
    李长晔薄唇微抿,似是难以启齿,半晌,才低声道。
    “并非所有女子都能令孙儿成事……”
    此言一出,太后双眸微张,猛然攥紧手中的菩提珠串,或是难以置信,抑或是根本不愿相信,连再度问询的语气中都带着几分紧张。
    “这话是何意思?”
    李长晔:“孙儿到了晓事的年岁,之所以退了母后送来的宫人,便是因着生不出丝毫兴致……”
    听至此,太后皱了皱眉,旋即想到什么,身子坐直了些,全然没了适才的慌乱,她冷哼一声,“你莫诓哀家,若真如此,裴氏与你的两个孩子又是从何而来,怎的,旁的女子都不行,难道她裴芸就是例外?”
    “皇祖母猜得不错。”李长晔接着道,“孙儿娶了裴氏后,原心下担忧,不想却与裴氏成了事。孙儿一时大喜,原以为是所患之疾已然痊愈,可之后尝试触碰旁的女子时却发现并无改变……”
    听太子说得有鼻子有眼,且毫无被她揭穿谎言的惊慌,太后双眉紧蹙,身子复又向前倾了几分,“此疾,可有请人瞧过?”
    李长晔颔首,“孙儿早命太医瞧了,但并未瞧出个所以然,平素出京办差时亦是遍寻名医,却不得果。”
    说着,他剑眉复又蹙紧了几分,看向太后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太子妃并不知此事,连母后过世前也……而孙儿之所以多年不肯再纳侧妃,就是恐发现的人多了,此事有朝一日瞒不住,大昭储君患有此疾,定招天下人耻笑。”
    太后面色发白,几乎是无力地瘫坐在椅上。
    此事涉及男儿尊严,且他这孙儿又是太子,代表的是大昭的未来,岂是会随意乱说的。
    且太子向来恭孝,又怎会这般面不改色地对她这个皇祖母信口开河呢。
    难不成就为了维护一个小小的裴氏,编了这么个荒诞的事。
    断断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