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22章 她竟与他如此生分吗…

      裴薇似被这话惊着了,她杏眸微张怔在那厢,可片刻后,却是红了眼眶,哽咽着唤了声“阿姐”。
    旁人不懂,她哪能不明白她阿姐内心的苦楚。
    她从来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幸福安稳,可如今身居高位,囿于深宫,纵有万般无奈,也唯有默默往腹中咽。
    但分明她的阿姐是她见过最明媚绚烂的女子啊!
    如今怎就活得这么委屈和黯淡。
    见她这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裴芸却是笑起来,语气轻快道:“哭丧着脸做什么,阿姐不过玩笑,你怎能当真呢。”
    是啊,怎能当真呢。
    她就算再疯,也很清楚,她不可能如愿以偿,不可能和离,就算她真的和太子分开,那也只能被休弃。
    可若她真成了大昭第一个下堂的太子妃,裴家就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将来哪还有半分立足之地。
    就像前世的诚王和诚王妃,不过是诚王同母亲高贵妃提了一嘴“和离”,便不知被哪个多嘴多舌的传了出去,闹得沸沸扬扬,诚王妃的母家程家因此丢尽了颜面,遍受耻笑。
    她脑子尚且清醒,自不可能做出有害于裴家之事。
    或许多年后,太子登基,念她这些年这般识抬举,会因着不能封她为后的愧疚,弥补善待裴家。
    蹲久了,双腿发酸,裴芸拉着裴薇起了身,却骤然听得一声“三爷”。
    这熟悉的嗓音,她抬首一瞧,果见常禄气喘吁吁跑来,停在一人身侧。
    见得那人,裴芸一双秀眉不自觉蹙了蹙。
    怎回来得这么快!
    裴芸的神情一点不差落入李长晔眼中,他表面不动声色,可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攥了又攥,一时竟是分不清她是讶异还是厌烦。
    如同他不清楚,她方才说的那句究竟是真心,还是玩笑。
    不过很快,裴芸便给了他答案。
    因他眼见她那太子妃稍稍偏移目光,在瞧见朝她而来的另一道身影时,飞快舒展的眉眼和上扬的唇角。
    “母亲。”
    李谨提着一篮子红梅回返,在瞥见李长晔的一刻,忙恭敬地唤了声“父亲”。
    “有人在沿街叫卖梅花,儿子瞧着这花瓣上尚且沾着露水,鲜嫩娇艳,便买了下来。”
    他抽出里头唯有的几枝朱砂梅,赧赧向裴芸递了过去,神色中揉着几分忐忑,“这几枝,送予母亲。”
    裴芸看着那如玛瑙般艳丽似火的花儿,一时竟有些喉间发涩。
    她的谨儿在念着她。
    她伸手接过那束红梅,放在鼻尖轻嗅,“这花,母亲很喜欢。”
    李谨闻言,像是心口落了块大石,粲然而笑,“母亲喜欢便好。”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花,总觉很衬他母妃,一时脑热买了下来,却又担忧他母妃瞧不上。
    但见裴芸此时欢喜的模样,李谨便兴高采烈将篮里剩下的宫粉梅分给了二姑姑和两个小姨。
    他年纪虽小,但思虑周全,不曾落下一个人。
    李长晔薄唇紧抿,静静看着这一幕,不,应是凝视着裴芸盈盈而笑的模样,若有所思。
    “三哥,三嫂,棠儿?”
    呼唤声引得众人侧首看去,便见一着鸦青暗纹锦袍的男人面露惊喜,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个蜜粉镶兔毛对襟袄,灰紫银丝百迭裙的女子。
    那女子发髻高挽,微垂着脑袋,颇有些怯生生的。
    “四哥,四嫂。”先认出来人的是李姝棠。
    不想今日这灯会倒是热闹,竟是遇着好些个熟人。
    诚王也未想到,他才陪着诚王妃放罢花灯,正准备去喝茶歇息,刚巧碰见了太子一行。
    “臣……愚弟提前在茗成茶楼订了雅间,这会儿同沅儿走累了,预备去歇歇脚,那里头还有说书唱曲的,不如三哥随我们一道去。”
    李长晔无意瞥去,便见李姝棠在听得“说书唱曲”时双眸一亮,却咬着唇未敢吱声。
    “也好。”李长晔颔首,“且去歇息片刻。”
    茗成茶楼离这厢并不远,不足一刻钟便能抵达,因着灯会,此时的茶楼人满为患,幸得诚王早有准备,年前就订下了雅间,不然今日怕是一掷千金都难求一位。
    诚王似是茶楼的常客了,那伙计见了他,唤着“四爷”,当即谄媚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伺候着。
    他将众人领到雅间,又命人上了好些茶果点心。
    这茶楼布置奇特,雅间朝内的窗户一敞,一楼大堂内的场景一览无余,坐于中央的说书人醒木一拍,摇头晃脑,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挣得一片喝彩。
    雅间里原只有两个圆桌,那伙计是个聪明的,见人多,便又添了一桌。
    女眷们和李谨坐在临窗的两个桌前,李长晔兄弟二人则坐在里厢,相对品茶。
    诚王妃程思沅本想跟着诚王,但却被诚王劝着,与裴芸,李姝棠同桌。
    裴芸见程思沅始终将手搁在膝上,默默不言,就知是个面皮薄的,听闻她与诚王成亲前,在老家黎西一直住到了十四岁方才回的京,一年后便嫁了人,恐在京中也没几个相熟的。
    诚王这才想让她与她们这些妯娌,小姑子熟悉熟悉。
    裴芸对这位诚王妃并不了解,前世两人之间牵扯极少,和离风波后,除却皇家宫宴,程思沅几乎不在宴席上露面,直到庆贞二十六年,她生下一对龙凤双胎,才似与诚王的关系和缓了许多,只是,两人之间如有了一道无法打破的隔阂,终不似从前亲密无间了。
    旁人家的事儿裴芸管不了,但她对这位妯娌,却是没什么成见的,何况她生得娇娇柔柔,肤白如玉,一张鹅蛋脸圆润可人,别说男人,就是她都生了保护之欲。
    她将手边的一盘荷花酥朝程思沅的方向推了推,“今日可多亏了诚王,我们才能坐在这般好地方,这荷花酥不错,诚王妃也尝尝。”
    “太子妃客气了,人多,还更热闹些。”程思沅说着,赧赧自盘中捏起一块荷花酥放入口中。
    李长晔轻啜了一口茶水,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壁,视线却悄然落在窗边那个嫣然笑着的身影上。
    此刻,她吃着糕食,听着说书,时不时与身边人耳语两句,一双杏眸如星子璀璨,是真的欢愉。
    仿若近一炷香前,那个面露苦涩,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她了。
    李长晔想当做未听见那话,也可告诉自己,不过是读错了她的口型。
    可他究竟不是会选择逃避之人。
    到底是因着什么,才会让裴氏道出“不做太子妃”这般严重的话呢。
    “若一个女子说,要与她的夫君和离,会是什么缘由?”
    诚王一口茶水险些呛了喉,他打量着自家这向来不苟言笑的兄长,直言不讳道:“能有什么缘由,定是她那夫君待她不好呗。”
    李长晔微怔了一下,蹙了蹙眉头,“她是对她那夫君不满?”
    “是啊,不然能因着什么。”诚王道,“夫妻夫妻,夫君便是妻子的天,旁的事儿都不打紧,若那夫君本就是个靠不住的,妻子又如何依存。”
    李长晔闻言,垂下眼眸,神色凝重了几分。
    诚王朝前头看了眼,这茶楼里热闹,茶楼外的街巷上亦是因着灯会嘈杂不已,他们二人说话声儿轻,纵然坐在一个厢房,也根本听不真切。
    他俯下身,凑近李长晔,忍不住问道:“三哥,谁的夫人要和离?”
    李长晔沉默良久,淡淡扫他一眼,面不改色答。
    “一位友人。”
    友人?
    诚王纳罕不已,虽他成婚后已然收了性子,但平素也爱约三两友人去茶楼酒馆闲谈,这京城竟还有他不知道的轶事趣闻,实在新鲜。
    宫门下钥在即,在茶楼坐了近大半个时辰,裴芸便随太子起身离开。
    裴家的马车离裴芸的马车并不远,几人一道过去,及至快分开时,裴芸就听一声急促的“长姐”,便见裴芊忐忑又焦急地看着自己。
    裴芸转向太子,恭敬道:“殿下,臣妾突然想起,还有些话要与二妹妹嘱咐,可否给臣妾一盏茶的工夫,臣妾去去就回。”
    太子颔首应了。
    裴芸折身往裴家的马车而去,她将裴薇留在外头,示意裴芊随她进来。
    在马车上甫一坐定,锐利的眸光便向裴芊射去。
    “说吧,想要什么?”
    裴芊咬了咬唇,竟是屈膝跪了下来,“求长姐留下我……”
    裴芊很清楚,若错过这一次,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长姐手段狠绝,做事根本不留余地,他父亲去信表示会处置母亲后,长姐却是轻飘飘让人传了一句“儿女教养,需得及时,不然恐走上歧途”。
    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父亲到底自私,为了不惹怒长姐,继续在京城安稳度日,竟是狠下心想将她和母亲都送回老家,将兄长送进千里之外的昭德学院去。
    裴芊哽声道:“我不能同母亲回苍州,那日我已在祖母面前揭露了母亲的罪行,母亲如今恨我入骨,她本就将我视为帮衬兄长和父亲的工具,若回了苍州,她定会为了给父兄铺路不择手段,那我这辈子就真真毁了。”
    这话,裴芸信。
    因得前世,那王氏眼见裴芊入东宫无望,也确实为了他们二房的富贵荣华,将裴芊送给了一个近天命之年的老侯爷做妾,那老侯爷的幺女甚至还比裴芊大上几岁。
    “谌儿百晬宴那日,你是故意崴的脚?”
    恐不止于此,她回府那日,裴芊两度揭露王氏,恐都是递给她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