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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三六九等

      “五个零?”
    日落得急促,吞掉了那点光,谢长生移开视线,语气淡淡:“不够。”
    沈晴微微瞪大眼睛:“哇,你确定你听清楚了吗?五个零,这可是十万起步,不是一千也不是一万……还要加钱,难道你想要一百万?华国物价已经飞涨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这次出差的经费批下来都没几个一百万!”
    谢长生拍拍小道童的脑袋,示意他先去玩,然后边背着背包,向自己居住的袇房走去,边道:“‘禁忌’已经这么穷了吗?”
    沈晴眉梢一扬,眼瞳中流转出猫儿一样狡黠又好奇的光,瞧着谢长生的背影,就像盯住了引起他兴趣的新玩具:“你不是在诈唬,你知道我们是‘禁忌’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长生不答,脚步不紧不慢,已转过了月洞门,即将消失。
    沈晴立刻站起身,小跑着追了上去。
    “在来你们这座清虚观前,我们已经找过四个向导,官方介绍的有,当地的山民也有,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更加推崇你。他们说他们只是居住在神农架附近的过客,而你是生长在神农架的孩子。”
    沈晴亦步亦趋跟着谢长生,走到了袇房前。
    “你的资料在五分钟前刚传到我的腕表上,我横看竖看,都觉得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什么特殊。”
    他歪了歪头,凝视着谢长生的侧脸。
    谢长生垂着眼,取出钥匙在开门。
    “一百万‘禁忌’可以出,但必须得物有所值,你值吗?”沈晴靠在了谢长生袇房的门板上,恶劣地去挡他开门的动作。
    谢长生终于抬起了眼。
    黎渐川旁观着,发现这是谢长生踏入道观后,与沈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视。
    谢长生拥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犹如一汪灰玻璃般的海,静默通透,好似永远风平浪静,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
    它们,配着他那一对清隽疏淡的眉,一身薄却清挺的骨,和一套安安静静铺落在他躯体上的灰白道袍,令他乍眼看来,并不像人,而是仿若一幅古画,一帖书法,神韵脱凡,骨气洞达。
    这是一种过于独特和玄妙的气质,让人下意识便会觉得,此乃古来仙,而非今世人。
    沈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没有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过。
    “五年前,神农架深处,我遇到过‘禁忌’的人,”谢长生简单道,“你们身上拥有相似的炁。”
    沈晴回过神:“气,气味……还是炁?”
    他两只手在空中同时比划写字,却写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字。
    谢长生点了点他的左手。
    沈晴道:“炁……在道家来看,是万物生化的根本吧?炁始而生化,炁散而有形,炁布而蕃育,炁终而象变……人之生,炁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在我个人的理解里,或许它可以更具象地被称为一种神秘能量?”
    “你认为某些人跟某些人的炁是不同的,而我和以前你遇到过的‘禁忌’组织的人的炁,是相似的,所以你就判断,我,包括我们这支探险队,都属于‘禁忌’?”
    “你能感知到这种能量,或者说炁?”
    他摸着下巴,观察着谢长生,有点惊讶,也有点稀奇,目光透出了探究与审视,但却意外地并不令人讨厌。
    “偶尔。”
    谢长生道。
    听到沈晴的问,与谢长生的答,以虚无的形态立在两人身边不远处的黎渐川却不由皱起了眉心。
    他和宁准交流过谢长生的事,但无论是他,还是宁准,都不知道谢长生口中所谓的对炁的感知。
    这是谢长生在用某种手段忽悠初识的沈晴,还是之后发生了某些事,让从前的他产生了变化,丢失掉了某些堪称神异的部分,就譬如曾经在真实世界脑域精神近乎于神的宁准?
    黎渐川分析判断着,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现在他见到的这些记忆,应该属于愿望世界降临前,最初的那个真实世界。
    沈晴却没有对谢长生的回答思考太久,他只转了转眼珠,便做出了决定:“ok,你值六个零,等我打钱。”
    说完,这个风风火火、性格跳脱的年轻人,就像他来时那样,又一扭头,急匆匆一溜小跑着离开了。
    谢长生站在原地,有些怔然。
    凝望了那道背影许久,他才慢慢收回视线,手下一动,开锁回了房间。
    这些过往的记忆,是零碎的,跳跃的,黎渐川尚还没有从这两个年轻人短暂的初遇中品出些什么,谢长生便已经收拾好行囊,确定跟随“禁忌”的探险队,进入神农架的无人区了。
    他无法知道,谢长生做出这个决定,是真的因为那六个零,还是出于其它更深层次的原因。
    总之,年轻的小道士接下了这个明显危机重重的向导活计,在这一年十一黄金周的尾梢,离开了小道观。
    十月初,神农架也算是多半只脚迈进了秋天。
    但神农架的秋,不是寻常的秋。
    它不似北地。
    黄叶满城,万物凋敝,放眼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萧瑟辽阔,好像一阵秋风一场秋雨,就令季节温柔的外衣一下褪去,只余寂寂寒凉。
    它也不像南方。
    说秋不是秋,树犹绿着,云仍低着,就连衣衫也未有分明的增减,只是在某一夜悄然的雨后,让你瞧见一些落叶,亦或是于某一日静谧的午后,让你惊觉洒落的阳光里,竟已不知何时消去了盛夏的灼热,只剩温暖柔和。
    它更该被称为一块调色盘,色彩斑斓,姿态万千,囊括了天南海北五颜六色的所有秋。
    它将它们统一在这里,在瑰丽的烟岚山影里,在神秘的原始森林内,在清新的云上草甸中。
    它将它们炼化为仙境,供万千生灵栖息。
    这就是神农架的秋。
    黎渐川头一次见,沈晴也是头一次见。
    如若黎渐川并非意识漂浮,而是真的在这里,谢长生大概会从这两人脸上看到相差无几的震撼与欣赏,只是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到无以复加。
    “哎长生,你说这算不算公费旅游呀?”
    沈晴一路都在找谢长生搭话:“这可是神农架噢,要不是这次运气好,被分到了这里,我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看到这些美景……”
    “这些,那些,这里一切的一切,其实是非常脆弱的,都不用核弹,也就是几颗新型导弹的事儿,天上过来几架飞机,往下一丢,神秘而又美丽的神农架,便再也不复存在。”
    谢长生看了沈晴一眼。
    沈晴端详他的神色:“你好像对这些无动于衷……就算神农架被毁,也与你无关吗?”
    谢长生自顾自掰着压缩饼干,没有理会他。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休息。
    第一次是在正午偏后,他们刚刚离开神农架被开发的区域,即将进入无人区。
    “禁忌”的探险队很谨慎,放出了许多蜂型无人机和地面探索机器人,向前探路,利用卫星传回路线和画面。等探路结果时,探险队也全都停下休整,简单烹制了午餐。
    第二次,也就是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无人区的较深处,天色将黑,他们按照谢长生的指引和卫星的描绘,选择了一处扎营地,准备过夜。
    不知道沈晴是怎么操作的,他和谢长生被分到了一顶帐篷里,这就导致,哪怕谢长生不去外头烤电炉喝罐头汤,只在帐篷内掰压缩饼干吃,都还是没办法躲开沈晴。
    也或许,他根本没有认真去躲过。
    可不容易熬到夜深,入睡休息,还不等谢长生进入习惯性的浅眠,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便又响了起来。
    谢长生睁开一双无波无澜的眼。
    一片漆黑里,他看到一个黑影蹲在他的睡袋边,静静地望着他,嘴巴里传出沈晴的声音:“哎长生,能陪我出去尿尿吗?这里晚上还挺吓人的,你听外头,还有鬼叫……”
    “那是猴子,你白天还逗过它们。”谢长生冷冷道。
    但是几分钟后,他还是陪着沈晴钻进了距离营地不远的一片林子里。
    沈晴躲到一棵树后,一边摸索着解裤腰带,一边小声道:“哎长生,你说你在五年前,也就是2037年的神农架深处,见到过疑似‘禁忌’的人,是这样没错吧?”
    “详情能和我说说吗?”
    “我不会白要你的情报,我知道你之所以答应做这个向导,是因为我们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他朝谢长生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笑容,“等价交换嘛,怎么样?”
    谢长生看向营地的方向:“我想要的很多。”
    沈晴不以为意:“慢慢来,先提一个,你认为价值与我想要的相等的。”
    谢长生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吐出了一点端倪:“我想知道,你们在神农架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距离更远一些,同样望着营地方向的黎渐川有点没想到,谢长生会问得这么直接,像个货真价实的有点莽撞直白的年轻人。
    然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沈晴居然想都不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回答得非常诚恳。
    “这个简单,总结的话,就是在找一些神秘文明可能存在的遗迹,这跟2037年1月1日华国冈仁波齐上空破的那个洞有关,也跟一些神秘能量波动有关,还跟战争,以及全球各地的神秘组织有关。”
    沈晴说着,小解完,却没系上裤子,反而是将它往下褪了褪,蹲向旁边。
    谢长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僵硬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