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让法尔兰自己来谈！
    丘吉尔向皇帝投去了在他自己看来可谓是极其诚恳的目光。
    作为在不列颠群岛和王国荣光照耀下长大的日不落帝国子民，丘吉尔自认为自己方才所说的东西是完全符合帝国利益需求的。
    诚然，让帝国暂时终止攻击的说法在明面上来看并不体面。
    可不论是哪个国家的部队，他们其实都会选择在冬天这种关键的节点上收缩自己的兵力。
    毕竟大规模的调动是很耗费粮草的，而冬天的他们又无法和春秋时节一样稳定的收获用以发动战争的物资。
    古往今来，所有的战争都莫过于此。
    因此，丘吉尔几乎是笃定了帝国必然会同意暂缓进攻的方案，因为他们肯定早就做好了停止进攻的打算，这种顺水的人情是绝对不会不出的。
    只不过同意的方式可能有点变化。
    也正是因为丘吉尔能够预料到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这时候提出王国对于帝国保卫自己领土的迫切需求很是认可的说法。
    有关凡尔登的事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不论是丘吉尔自己，还是阿斯奎斯，亦或者是几天前才得知这个要求的联合王国国王，都认为这一定能在某些程度上令帝国感到满足。
    议会大厅内。
    丘吉尔看着皇帝。
    打他的声音停下之前，丘吉尔就用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他的怀表就和手掌隔了一件衣服。
    指针滴滴答答的振动感传入手掌，他借此确认时间的流逝，可脑中却没有那般的镇定。
    为什么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点头同意？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分钟之久，丘吉尔和王国内阁所期望的结局却始终未能出现。
    细微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后脖颈，还有背后沁出。
    丘吉尔更能用余光看到一旁的阿斯奎斯还有国王更是时不时在握拳，松手，握拳，松手。
    显然，他们一点儿也不比丘吉尔轻松。
    但皇帝还是没有半点要回应的迹象。
    是哪里出错了么？
    还是哪一个条件让帝国不满了？
    丘吉尔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穷举了所有的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以他所认知的帝国的利益为前提而出发，但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必然同意，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不对劲。
    丘吉尔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帝的表情变了。
    他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联合王国的国王乔治五世的脸上移了开来，并转而看向了丘吉尔。
    那是一名真正的士兵，一名真正的帝国军人才有的凌厉目光。
    但其中却无任何多余的情绪。
    丘吉尔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止不住的寒意。
    这个目光在丘吉尔的脸上定格了很长时间，丘吉尔几乎要为此窒息。
    然后，目光移开了。
    帝国的凯撒将目光转移到了站在发言席前的雷恩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
    两眼再度直视国王，口道：“我只是帝国的皇帝，而不是帝国的军队指挥官。”
    “亲爱的温斯顿先生，您方才提出的条件，那都是在军队管辖范围内的事情，作为皇帝，我无权介入。”
    “帝国皇帝能够介入的军事方面的工作，仅有为代表全体国民的利益和安全而宣布向他国开战。”
    “因此，我认为您应该直接向弗利格上校寻求答案。”
    说完，皇帝便止住了声音，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副轻松的模样。
    而他所说的东西，更是早在使团前往联合王国之前就已经拟好了的台词。
    拟定这份台词的，则是帝国的老元帅施里芬将军。
    他在同雷恩的对话中分析得出了联合王国可能提出的所有要求，并在雷恩离开后就向皇帝提出了要带雷恩出发前往联合王国的意见。
    而这，也是丘吉尔，乃至联合王国在这次会谈中的最大的败笔。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帝国会用这种方式避开问题。
    丘吉尔和阿斯奎斯更是差点傻在原地。
    谁家皇帝不管军队的？
    这他妈简直闻所未闻！
    同样的想法化作巨大的冲击，瞬间便席卷整个联合王国议员方的席位。
    但他们此刻却是一点儿的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他们能够清楚的认知一件事情。
    即——王国若是想要通过外交的方式让帝国放弃在欧陆上的军事行动，那就势必要过了雷恩的那一关。
    而那位雷恩·弗利格上校，显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丘吉尔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甚至要比一旁的阿斯奎斯认识的还要清楚。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和动作。
    “什……什么？”
    一句无心之言当即脱口而出，但他立刻闭上了嘴，在狠狠深呼吸了一口之后，才看向一旁的雷恩。
    “您是说……弗利格上校？”
    丘吉尔的嘴角明显的抽动起来。
    明显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
    另一边。
    雷恩站在那儿，看着丘吉尔，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微笑。
    他心想：赢了。
    虽然自己不知道丘吉尔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的，但雷恩很清楚，现在的丘吉尔必然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这还不够。
    因为不论帝国答应与否，都必然会因为丘吉尔方才提出的条件陷入不可挽回的结局。
    他看向一旁的记者席。
    几个在胳膊上套着法尔兰国旗配色袖带的记者正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看向联合王国的人。
    他们的摄像器材正被一旁的联合王国皇家卫兵控制，手中的笔更是被夺走到一旁。
    这说明那些皇家卫兵早就知道了联合王国会提出如此的要求。
    也正因如此，那些法尔兰的记者才会在丘吉尔发表了王国的意见之后，用如此的眼神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雷恩甚至能想象到，在王国和帝国进入会场之后，联合王国的人立马就派出了外交官前往法尔兰的大使馆展开会晤。
    并将联合王国要做的发言告知那位法尔兰的外交官。
    这就是联合王国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蔑视除去自己以外的所有国家，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人。
    而雷恩也能想象到，法尔兰的外交官在知道了联合王国的想法后有多么的愤怒。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去阻止。
    因为法尔兰压根就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
    甚至于，他压根就没有参与这场谈判的资格！
    这场谈判，会成为坐拥世界最强海军的王国，和坐拥世界最强陆军的帝国之间展开的，对法尔兰的领土的分割谈判。
    事情之所以会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
    原因只有一个——法尔兰太弱了。
    弱小的家伙，没有上谈判桌的资格。
    会场内。
    雷恩很清楚的转过自己的脖颈，视线，看向那几位法尔兰的记者。
    他向卫兵伸出手，示意他们先放开对法尔兰记者的控制。
    那些卫兵不明白雷恩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们终究还是退到了一边，但手还按在自己的武器上。
    又过了十多秒。
    雷恩这才转而看向丘吉尔，开始了自己早就谋划好了的演说。
    他微微向前倾身，头靠在麦克风的前面。
    “感谢尊敬的温斯顿·丘吉尔宰相阁下方才代表王国而展示出来的的诚意。”
    “我作为一名军人，对于所有涉及停战的条款都是非常赞成的。”
    话音未落，那些法尔兰的记者就要做动。
    可他们立刻就被王国的卫兵再度控制。
    雷恩看到了这一切，没有阻止，没有分神，只是继续发言。
    “但对于宰相阁下方才的发言，我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却不能苟同。”
    “？”
    丘吉尔眼睛瞪的老大，就好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
    什么是不能苟同？他陷入深深的疑惑。
    他当即道：“也就是说，弗利格上校作为帝国军队的代表，坚持认为帝国要继续展开对法尔兰的进攻作战么？”
    丘吉尔故意把反击换成了进攻，虽然意思相同，但在那些记者耳中可就截然不同了。
    那帮搞新闻的为了博得眼球，必然会把进攻换成侵略或者报复。
    一个小小的计谋，简单，却极具威慑力。
    但这吓不到雷恩。
    因为雷恩见过的比他见过的多太多了。
    “宰相阁下何以见得？”
    雷恩的脸上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为丘吉尔的发言而产生过一丁点儿的紧张。
    这也让丘吉尔更加疑惑起来，他想——帝国总不可能让一个连好坏都分不清的家伙做发言人吧？
    但他猜错了。
    雷恩太明白什么是好坏了，他看着丘吉尔，说道。
    “帝国此次访问联合王国，其目的，是要保障联合王国同帝国之间不会爆发战争。”
    “作为一个文明的国度，王国在法尔兰发动战争之后并未跟随法尔兰，一起向帝国宣战，这一立场全世界有目共睹。”
    “帝国政府正是考虑到了王国的诚意，才会做出派遣使团访问王国，以签订和平协定的决定。”
    “我，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对两国之间的和平协定抱有美好的期盼，因为我不愿意看到王国也和帝国一样，陷入战争的泥潭。”
    “我不希望王国的那些母亲和父亲，会和那些生活在帝国的那些母父一样，在某一天的清晨，收到儿子在前线阵亡的悲报。”
    “我们也认为，王国的政府也和帝国政府一样，在这件事上拥有一致的看法。”
    “那帝国为何还在犹豫？”
    丘吉尔微微抬起右手，一边看向所有人，一边发出疑问。
    可雷恩却摇摇头。
    “并非犹豫。”
    他道。
    “帝国之所以没有同意王国提出的条件，之所以没有接受王国就停战一事上展示的友好态度，其根本原因在于——帝国只想在王国的土地上，同王国就帝国和王国之间的和平展开谈判。”
    “我们尊重所有国家的主权，尊重所有国家的军队和人民，即使他们是发动侵略的一方，即使他们已经伤害了无数帝国的国民。”
    “如果王国要帝国就帝国对法尔兰发起的反侵略战争做出表态，那大可不必。”
    “因为和帝国交战的是法尔兰，有权力，有义务就停战一事上同帝国谈判的，也只有法尔兰。”
    “在这里，我代表帝国，代表帝国军队，衷心的劝告王国，战争绝非儿戏，若要为两国带来和平，最重要是展示出自己的诚意，而不是出卖自己的盟友的利益。”
    说罢，雷恩挺起胸膛，目光投向联合王国国王所在的方位。
    “尊敬的国王陛下。”
    “帝国或许确实在海上没有和联合王国较量的能力，但这英格丽海峡倒也并不宽敞。”
    “且，帝国也不一定真的就能在这场和法尔兰之间展开的战争里获得胜利。”
    “如若帝国在这里同意了王国的请求，却又败在法尔兰手中……”
    “那或许，下次坐在这里谈判的国家，就应该是法尔兰共和国，以及您忠诚的盟友，沙俄皇国了。”
    此言一出，联合王国的那些议员们几乎是立刻就冷下了脸。
    他们清楚的知道雷恩方才的发言代表了什么。
    更清楚的明白雷恩方才所说的话里，每一个字都是对丘吉尔，乃至王国内阁的直接抨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坐拥世界第一大海军的联合王国，是绝对不会被沙俄皇国和法尔兰击败的。
    但他们也清楚，不会被击败，不代表他们能打赢那两个国家。
    正如联合王国为了保持自己在欧陆的霸权地位一样，他们选择和法尔兰还有皇国结盟，本质目的就是为了压制拥有强大陆军的帝国。
    在这个计划里，联合王国所代表的，其实是三国联盟里的那个海军角色。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封锁海上路线。
    但法尔兰和皇国却是实实在在的陆权国家。
    人家就算海上打不赢王国，也能靠着庞大的陆军，轻松摧毁王国的所有海外殖民地。
    而王国对此只能束手无策。
    更重要的是。
    雷恩方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那句最为重要，也最为刺耳的话。
    【出卖自己的盟友】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清楚，现在的法尔兰就是一个会被帝国吞并的弱国。
    也正是因为如此，丘吉尔和他的内阁才会做出牺牲凡尔登，为法尔兰换取喘息机会的决策。
    可雷恩却直接无视了王国的意见，将王国为了保住法尔兰而做出的判断直接扣上了【出卖盟友】的帽子。
    甚至他还是当着全世界记者的面说的。
    他们单用屁股都能想到今天的发言会被历史记录下去，自此，【王国出卖盟友】这句话也将永远在历史书里流传。
    那些王国议会的议员们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个说法？
    这是对于王国的直接侮辱！
    他们愤怒的看向雷恩，就好像雷恩先前积累下来的人望从未出现过似的。
    但他们也清楚，这句话必然不能在国内出现。
    王国的国民是不会知道雷恩所说的这句话的。
    至少不是现在。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让国民知道了，那反而会更加坐实雷恩是帝国的反战英雄的事实。
    国民是不会支持战争的，尤其是在他们知道帝国向王国抛出的是一根何等诱人的橄榄枝的情况下。
    丘吉尔和阿斯奎斯更是紧张，甚至是惊恐。
    他们从未想过雷恩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应对。
    以至于他们甚至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都想不出回应雷恩的话来。
    但雷恩也没准备给他们说话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待到那些法尔兰记者从自己的发言里反应过来之后，才再度开口。
    “当然了，即使考虑到王国和法尔兰的盟友关系，帝国也不会因为这件而放弃和王国的谈判。”
    说着，他看向那几位法尔兰的记者，口中的话语一并转换成了标准的法尔兰语。
    “法尔兰的朋友们。”
    “作为帝国在这场会议上的发言人之一，我希望你们能将我的话送回你们的祖国。”
    那几位记者几乎是立刻就震在了原地。
    他们惊讶的看着雷恩，从未想过雷恩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用法尔兰语同自己对话。
    “您要说什么！？”
    一个记者高喊着问道。
    周围的卫兵不敢阻拦。
    雷恩看着他。
    “帝国尊重法尔兰的主权，不论是王国时期的法尔兰，还是共和国时期的法尔兰。”
    “对于这场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战争，我相信所有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此，请允许我以帝国陆军代表的身份，借这次的机会，向法尔兰的霞飞元帅，以及你们的国家元首雷蒙·普恩加莱总统，总理勒内·维维亚尼先生发言。”
    “帝国军愿意从明天开始暂停一切在西部战线上的进攻行动，以换取法尔兰和帝国之间在这一整个冬天内的相对的和平。”
    “作为诚意，帝国总参谋部愿意撤出所有配置在凡尔登的主力部队，并保证不推进对于凡尔登的要塞化行动。”
    “帝国希望凡尔登能够成为一个永久无驻军的军事缓冲区，并希望法尔兰能够尽快拆除周围的所有堡垒，并保证以后不再凡尔登驻军，以确认法尔兰追求这一短暂和平的诚意。”
    “以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