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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寻找

      废墟里浓重的死寂, 陡然被姚谷主冰冷而倦怠的声音打破。
    “血兰谷要闭谷了。”
    “不管是死人,还是仇人,我都不想留着他们, 也不想再记着他们了。”
    “不管你是谁,看在你今天让我清醒过来的份上, 我给你一个时辰, 你可以带上血兰谷外的人离开。”
    地底陡然发出一阵恐怖的嗡鸣震颤,姚谷主脚下的红虫越来越多, 还有源源不断的红虫继续从地下钻出,汇聚到她的身边, 红虫的数量几乎要将废墟淹没, 它们的范围还在不断蔓延,像一片流动的红色汪洋,快要将姚谷主的身影都完全淹没。
    但姚谷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就如同说着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把那几个没毁掉的骨巢带走,随便喂点鲜活的禽类血肉, 可以长出新的阴阳双虫。庄曲霄的灵植需要阴阳虫尸水, 这些东西能暂时维持住宗内的长老,还有天魔的神智。”
    “当然,如果你想让他们的异魔失控, 也随便你。”
    姚小血最后的声音, 平静微弱得仿佛融化在了黑暗里。
    “就当是感谢你让我放下一切的酬劳吧,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久久的沉默后,姚谷主再度开口。
    “如果我再出现的时候,没有控制住我的异魔,或者又疯得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如果你杀不了,就去请修人道的长老动手, 不要……罢了,反正所有人的归宿,都是被天魔吞噬……”
    姚谷主的声音彻底淹没在红虫海潮中,而旁观了整场大戏,愣是没发出一句声音的江载月:……不是,谷主你还没告诉她那几个没毁掉的骨巢在哪里呢?
    虽然那玩意儿很危险,但一想到这是清心丹的原料,江载月连忙抓住雪白腕足。
    “仙人,骨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口问道,“养这些阴阳双虫会有什么危险吗?它们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钻进人的身体里吧?”
    祝烛星温柔平和道。
    “可以把灵虫骨巢养在我的巢穴里面,有星沙守着,它们也跑不出去。”
    江载月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动人,她试探性地问道。
    “那抓禽类血肉喂它们的活……”
    祝烛星也陷入了迟疑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确定道。
    “宗内有一位长老,养了许多活物……不过,我不记得他的姓名了……”
    江载月已经慢慢接受了祝烛星和宗主这样修天道的修者,神智或者记忆上都有些不圆满的事实。
    而迄今为止,她知道姓名却没有实际接触过的修人道的长老,江载月试探性地问道,“是白竹阁的卢阁主,还是无事庙的易庙主?”
    祝烛星缓慢道,“……我不记得了……”
    “算了,仙人,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出去再说吧。”
    虽然那些红虫浪潮像是无比恐惧他们一样,自动避开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是看着那如同城墙般高高叠起的红色海洋,她还是有些不适。而此时,江载月也陡然想起了一件现在要完成的要事。
    “仙人,我们现在去通知那些弟子尽快离开血兰谷。”
    祝烛星应了一声,雪白腕足轻柔卷起她,原本静美如画的血兰谷,此刻从高处望下,就如同一片慢慢扩张的红海,而那红海的浪潮,即将逼近竹楼所在的方向。
    然而等她回到竹楼时,江载月发现压根就不用她操心,弟子居里的弟子们一个个各显神通,甚至可能比她更早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
    有人坐着看似脆弱,却飞得格外稳当的纸鹤,逃出谷外,有人坐在高大的铁鼎里,而那铁鼎慢吞吞飘起,像是越飞越高的热气球,还有三五成群的弟子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之前载它们过来的血翼鸟。虽然那血翼鸟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红虫也如同掉线的毛毯般掉了大半,只剩下大半个灰白的骨头架子,竟然还能奇迹般地飞起。
    只是这些人应该也牢牢记得宗规,他们将原本瑰丽绚烂如火的血兰花田薅得个大半。
    即便是那些新入门的,没有过多法宝和灵器的弟子,此刻也齐心协力地找到了通往谷外的道路。
    江载月大受震撼:……为什么这群人这么熟练啊?就像他们一踏进血兰谷,就已经做好了要大逃杀似地跑出谷外的准备。
    不过一想到血兰谷谷主之前做的那些事,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深谋远虑的准备是对的。
    她本想就此离开,去找谷主托付给她的灵虫骨巢,但是一眨眼间,她在竹楼的窗户缝隙间,隐约看见了一个人跑动的身影。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傻子不跑路,在竹楼里跑来跑去的?
    江载月让腕足把她送进窗内,她刚准备喊住那个跑动的人,却听到那人高声喊出的,格外熟悉的名字。
    “江载月!”
    “江载月!你在哪里?!”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生死之交的朋友?这种逃命的重要关头,竟然还惦念着要喊上她?
    可是听声音也不像是方师兄,她认识的人里,应该也没有对她这么情深义重的……对了,佘临青那家伙,现在不会还在地道里躺着吧,他应该没被红虫吃了吧……
    江载月一边发散着思维想着,一边出声喊住了那个人。
    “喂!我在这里,别找了,快跑啊!”
    然而那个身形清瘦的弟子一转头,他脸上戴着一具全黑的面具,只露出眼睛的孔洞,他身上那一瞬间的气势如同阴云密布般压抑沉重。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待在房间里?!”
    听着那人嘶哑破音的,几乎听不出原音的声音,江载月气势不虚半分地狐疑问道。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
    青年人的声音颤抖,甚至隐隐带着哽咽和一闪而过的怨愤,“我还以为,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了……”
    不是,这人到底是谁呀?
    江载月没心思再和他废话,“别等我了,快走吧,还有血翼鸟没开始飞呢。”
    她按住那人肩膀,却发现青年的脚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沉重得纹丝不动,他甚至还有心思反过来抓住她问道。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直到雪白腕足从青年额头一穿而过,看着那人沉重倒下的身体,江载月点了点头,朝雪白腕足道,“仙人,你这一招很有用,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
    雪白腕足重新回到了她头上,只是这次贴住她头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一点。
    “好。既然他与常人不同,要杀了他吗?”
    怎么宗里有这么多不正常的弟子?观星宗干脆改名叫非人类精神病集中营算了。
    江载月脑中闪过一丝怪异之感,不过她没有多想,她随口答道,“那倒不至于。”
    紧接着她就像拖死鱼一样拖着那人的衣袍,从窗边将他丢下楼,恰好砸在那头准备起飞的血翼鸟身上。
    血翼鸟起飞的速度没有半点迟缓,而那些趴在血翼鸟上的弟子,显然也没注意到广阔的毯子般的鸟背上,多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只是那人脸上的面具被砸得完全掉落,江载月也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具之后的脸。
    ——薛寒璧。
    怎么是他?
    他怎么跟过来了?
    但一想起血兰谷弟子那时候的原话,江载月顿时明白过来,所有没拜师的新入门弟子,薛寒璧自然在其中,他也不可能就因为脸受伤了,就不进谷了,所以他当时只是找个理由离开她的视线,之后再偷偷带上面具,混入人群当中?
    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这个人就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而且都留下了几段不怎么好的记忆,怎么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惦念着来找她?
    江载月没有想下去,却听到祝烛星问道。
    “他在宗外与你相识吗?”
    江载月开了一个可能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冷笑话。
    “仙人,我在宗外的时候,只认识一堆浑浑噩噩,还反过来为虎作伥的炉子,对了,还有几个自认为是我们这群炉子的人上人。他要是认识我,那就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仇人了。”
    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追问她话中炉子这类难懂的词的含义,祝烛星温柔缓慢道。
    “他们如果混进了宗里,我帮你杀掉他们。等到……我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帮你杀掉宗外的仇人。”
    什么叫做他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
    难道祝仙人现在被什么外力困着,不能离开宗门?
    淡淡的疑惑在江载月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她没有多问,只是笑眯眯地答道,“那就多谢仙人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现在最重要的正事。
    “仙人,灵虫骨巢!对了,我想到了,既然灵虫骨巢对庄长老很重要,要不我把灵虫骨巢送给庄长老养吧?庄长老财大气粗,应该会给我一点灵晶当报酬。”
    虽然这么做,不符合她葛朗台的本性,但江载月也是陡然想起,她自己不会长久留在宗门这件事。
    如果她将灵虫骨巢交给祝烛星来养,在她离开后,祝烛星说不定还会傻乎乎地养着那些灵虫,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