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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如果是家人的话,吵一架,然后重归于好。

      第79章 如果是家人的话,吵一架,然后重归于好。
    “是小祈要你来照顾我?”竹田母亲剥着白橘络,与他聊天。
    他在一旁坐下,也剥开自己手中的柑橘。
    “算也不算。”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竹田母亲试图指挥她被石膏和纱布包裹着的那条腿,对他发表某种声明,“而且现在不说是有义肢?实在不行也可以用那个。”
    她力求向他证明一件事,证明她不会因此频频麻烦竹田什么。
    “义肢再精密也不如自己的腿。”他说,语气尽量温和,“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会的会的!”竹田母亲忙道,随即又笑,“是个好孩子啊,井上。”
    “哪里……”
    “前些日子,小祈说搬出了寄宿院,和同学合租,省了很多麻烦。也是同井上君在合租吧?”
    “受照顾的是我才是。”他礼貌一笑,将他与竹田之间的人际距离拉开。
    “这样这样……”
    接着彼此安静着剥起柑橘。
    竹田母亲将橘络摘得很干净,他也不好直接塞进嘴里,跟着一起摘起橘络。
    看着错综复杂的白线被慢慢地从橘瓣皮表面连根拔起,仿佛心也能慢慢静下来。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竹田母亲,观察她摘橘络的动作,观察她脸颊的皮肤,眉眼在平时又是何种神情。
    脸上没有皱纹,眉眼之间不带忧愁,身材匀称丰腴,既不发胖,也不太过瘦弱。
    除了一条腿外,臂肘与脸颊上也有着稍轻一些的伤。
    但见她的表情,仿佛丝毫不因这些难过似的。
    隔壁又隔壁床上的老人突然咳嗽起来,护士踏着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从走廊里赶过来,为其递上痰盂,拍背顺气。陪他聊几句话,又咯噔咯噔地走出去。
    过了不久,竹田回来了,见他出现在病房里,蹙着眉,拉他去外面。
    “不是说只要你中午才能来?”从病房穿过走廊到大厅,竹田语气不大高兴地问他。
    “那边已经没我的事,不欢迎?”他说。
    “……”竹田又沉默了。
    沉默在竹田身上是极少见的,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屈指可数的沉默,几乎全都集中在了今天。
    “讲实话,不欢迎。”到了稍显吵闹的大厅,她终于说。
    “这样……”他们在大厅的连椅上并排坐下,听着大厅里各种各样的嘈杂讨论声。
    谁谁谁的尿检结果如何啦,谁的父亲住院了多少钱啦,护工的每日费用又贵了啦……在医院能听到的不论如何也不会是好消息。
    要么是与病有关,要么是与开销有关。
    此种嘈杂与夏日祭典一类场所的喧哗全然不同。坐在如此的嘈杂声包围中,只会有铺天盖地的压抑感四面八方涌来。
    “我宁愿你去和那钢琴部的老师聊天。”竹田说。
    “状况如何?你母亲的腿伤。”他听罢竹田的话,不做任何表示,充耳不闻般挑起话题。
    “……不算好。”竹田在开口前,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肇事的司机目前也还没能找到……警察署的回应总是‘在努力’,如果有进展,早会说了。”
    “车祸?”
    “人行路口,母亲要救一名即将被撞到的孩子……也真是够笨的——那孩子的父母也只是象征性地打电话慰问了下。那她的孩子呢?我呢?”
    他保持沉默,听竹田说。
    “嗳,井上。”她稍缓了缓情绪,唤了他一声,问,“晓得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哪里知道……”话说出口,他意识到自己怎的也成了“樱井”,可此时也不适合开玩笑,没有改口。“想和你大吵一架。”竹田说。
    大厅里有一面显示播报消息的电子屏幕,通告哪位哪位病人有什么什么事要做,或是什么什么报告需要领取。
    竹田的视线就始终落在那张电子屏幕上,让他只能看得到侧脸,眼睛上面的长睫毛倔强地向上翘着。
    “吵架?”
    “尽管错不在你,你也没有必要被我吵架数落些什么。明白道理和处理情绪是两码事,而我现在已经被想和你吵架的情绪淹没了。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具体要吵什么?”
    “吵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什么主役,今天又为什么要来。”
    “不喜欢不做就是,今天遇见全然是凑巧的事。”
    “就是凑巧我才生气……”竹田从播报屏上收回视线,投到他身上,皱了皱俏鼻,“只是去看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老师,就愿意拿出一天时间来,还买上在水果店里不打折的柑橘和葡萄。”
    “一些水果而已。”他说。
    “一些水果而已……”她一字一顿地着重重复。
    “嗳,井上。”
    他在听。
    “你可知道,那一袋水果的价格,已经够在这家医院请一天的护工了。”
    “这两天都是你来照顾你母亲?”
    “我不来又能怎么办呢?”竹田还在生气,此前常有的,仿佛怎样都消磨不了的活力都颓靡了,“父亲远在北海道那样的地方出差,家里也只有我一位独生女。”
    “今天有吃早饭?”他问。
    “吃了。在给母亲打包早饭的时候吃的。”竹田不满自己的话被频频打断,气道,“现在是在说吵架内容的事。”
    “还没完?”
    “还没完!”她说,“我还要吵,为什么你两天都不问我在忙些什么。”
    “每个人总有隐私。”
    “我每天早上要早早起来,跑来给母亲送早饭,陪母亲散步,空闲时间也只能在这所医院不大的院子里练习台本。下午去培训所,晚上还要去杂货铺打工……”竹田不顾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向他吐露道,脸色认真地声称,“我不觉得累的!再累我也能坚持下来。”
    她大抵是真的有些累了。
    “但你却每天都在画画,又会弹琴,前晚还与朋友聚餐聊天,今天只是看望没见过面的老师都愿意抽出时间……”
    竹田的眼眶稍有些红红的,仿佛真的是在同他吵架一样,继续说着——
    “我母亲的腿骨折得厉害,打了石膏,可能以后直到老死都要坐在轮椅上了,你却在为了蹭饭去探望即将痊愈出院了的什么老师!
    “尽管不怪你,没有谁是错的,但是……
    “但我还是!”
    “那吵就是。”他瞧见竹田倔强地眨眼、深呼吸、把情绪压回肚子里,轻声说,“只要不拳打脚踢揪耳朵,我随时奉陪。”
    “这一点也要同你吵。”竹田沉着脸说。
    “中午吃什么?”他想将吵架的事先放在一边,问道。
    “……医院食堂。”她说,“这里离培训所很远,没时间去其他地方。”
    “有没有推荐的菜单?我陪你一起。”
    不夹杂着别有用心的其他理由,他只是想为如此这般的竹田做些什么。
    在不干涉她人生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做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