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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盛举

      第270章 盛举
    狭窄的山洞之内,李淼伸手扣在阮梅脉门之上,缓缓渡入真气。
    片刻之后,阮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原本苍老的面容也缓缓变得年轻,显露出她年轻时的英气相貌。
    李淼收手站起,笑道。
    “躲了这半年,你这天人五衰都已经踩着你的脖子开始蹦跶了。再加上你这伤,要不是我,不出一天时间你就要扑街。”
    阮梅也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李淼深施了一礼。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李淼摆了摆手,四下看了看。
    “你这地方倒是隐蔽,论起我见过的避难之地,你峨眉派这个算得上是最好用的一个。”
    此时李淼身处一处山洞之内,入口虽小,内部空间却算得上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在最里面还有一张石床,石床边上摆着数个麻袋,应当是放着些便于储存的食物。
    在这陡峭的石壁之上开辟出这么大的洞穴,至少得是个两路天人的水准。
    一侧石壁之上捆着一根湿透了的布条,延伸到一个陶罐之中,正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正是这石缝中的一股清泉,滋养了洞外那棵枯松。
    这山洞处在舍身崖中段,外面又有石壁和枯松遮掩洞口,本身山崖内就没多少光亮,若非阮梅受伤之后收不住力、折断了几根枝叶,就算是李淼也难以寻到此处。
    且洞内有吃食、有活水,又有山风更新空气,就算李淼不来,这些真传弟子恐怕都能在此撑上半个多月。
    阮梅却是摇了摇头。
    “此处是我派祖师清修之处,后来便用作避难之所。”
    “只不过此处毕竟是在山崖中段,若没有天人上下接应,里面的人也只能困死在这里,所以数百年间这还是第一次启用。”
    “若非知道大人一定会来,也一定能在我死后寻到此处,我宁愿护着弟子们逃往山下。”
    说到此处,阮梅笑了笑。
    “却不想大人来的这般快,我还没死,您就来了。”
    李淼挑了挑眉毛。
    “哦?”
    “所以,我朝着你峨眉派而来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咯?”
    阮梅点点头。
    “是,我天人五衰即将爆发,便赶在大限将至之前回到了峨眉,也收到了您从衡山派下来的消息。”
    “我一直在峨眉山上等您。”
    “前几日您的属下到了山下村镇,故意在下山采买的弟子面前现身,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便一直在山门内等着您来。”
    “却不想……唉,等来了一场大祸。”
    阮梅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几位真传。
    “我峨眉派,大半的弟子、长老已经悉数废了。若非我那掌门师侄不在门内,今日怕是连他都要一起身死。”
    “我拼了命,也只留下了这几颗种子。”
    李淼挑了挑眉,抬手止住阮梅的话,转头看向那几个峨眉派真传,伸手一指墙角。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听,去墙角蹲着,自己把耳朵堵了。我跟你家师祖说的话,谁听谁死。”
    几位真传连忙照做。
    李淼这才回头看向阮梅。
    “你方才问我那个问题,还有那句‘这次是真的’,是什么意思?”
    阮梅苦笑道。
    “当日皇陵之事,就算是我们几个逃出来的供奉也不敢与旁人说,不然您一定会亲自来追杀我们。”
    “只有答出这个问题的,才是您。”
    “而我之所以认出了您的声音,还要再次确认您的身份,是因为今日杀入我峨眉派山门之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
    “都与您,几乎一模一样。”
    而后,阮梅娓娓道来。
    她逃出顺天府之后,在江湖上一边躲避锦衣卫的目光,一边尝试着推演得到的口诀。
    但她得到的口诀很少,又因为自身心性而不愿与其他几位邪道供奉同流合污,只在江湖上捕杀一些江湖大盗尝试着推演功法,进展极慢。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演出功法之后,她在大限到来之前回到了峨眉,想要将天人传承交还给师门。
    只是没想到,她刚回到门内,就收到锦衣卫镇抚使从衡山下来,直直朝着峨眉而来的消息。她立刻便明白这是李淼来找自己了,所以从收到消息之后,她就一直在门内等着李淼上门。
    而后,就到了今日。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正堂坐着等您,到了今日上午,有人走入山门之内。”
    阮梅看向李淼。
    “虽然没有穿着飞鱼服,但他的身形、相貌乃至嗓音,都与您极为相似。”
    “因为早知您要来,又恰巧在此时上山,又是天人,所以我下意识地觉得就是您来了,没有防备。”
    “猝不及防之下,我受了重伤。”
    阮梅长叹一声。
    “等到他出手之时我才发觉,他的气质、武功都与您截然不同,但那时,我已经受了重伤,再难挽回。”
    “我只能勉强拦住他,先让几个真传逃到舍身崖、用绳索下到此处,而后我逃过来、斩断绳索跳下,用血衣迷惑了他,我自己则是利用枯松止住了身形,藏到了此处。”
    “然后,便到了眼下。”
    李淼听着听着,却是笑了出来,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我上山,偷袭重伤了你,而后灭了你峨眉派咯?”
    “呵呵……”
    笑声在山洞石壁之间反射回荡,阮梅忽然间觉得通体发寒,手心不由自主的渗出汗液。
    而在墙角处面壁的几位真传,已经是面色苍白,胸口不断起伏,张开口鼻试图喘息,而肺部却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不能吸入半点空气。
    “大人……”
    阮梅勉强说道。
    “您……我峨眉派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有些受不住了……”
    李淼转头看向阮梅,森然一笑。
    “那人用的什么手段,能将你门内百余名弟子一起镇住,又让你家的绝顶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就死在了自家正堂之内?”
    阮梅缓缓说道。
    “箫,那人用的是箫。”
    “以声音蕴含真气催发,类似佛门狮吼功的高明武学。一流以下听到就会直接晕死过去,绝顶或可扛过几息时间,天人也会受到影响。”
    “而如我等供奉这般,本就是强行压制着天人五衰的,在这手段之下甚至比一路的天人还要不堪。”
    “他那箫也极其厉害,拿在手上便是一门棍法,专走打穴的路子,远比我峨眉派的传承要高明,不过数招就挑飞了我的峨眉刺,将我重伤。”
    “这两门武功的路数,我都从未见过。”
    李淼摆了摆手。
    “知道了,他还做过些什么?”
    阮梅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墙角处站着的几位真传,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问了我两件事情。”
    “哪两件?”
    阮梅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去年年节之时,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供奉为何逃离顺天府。”
    “以及,您。”
    “他以我峨眉派所有昏死过去弟子的性命为要挟,问了我这两个问题。”
    李淼眉头一皱,看向阮梅。
    阮梅心脏猛地停了一下,手陡然攥紧。
    她明白,李淼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她连忙说道。
    “大人,我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李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森然地问道。
    “你……不是很重视师门吗?当年你委身朝廷,就是因为害怕殃及师门吧,他以你师门为威胁,你也没说?”
    “我好像……跟你没什么交情吧?”
    阮梅苦笑一声。
    “是,大人。我确实在意师门,也对朝廷谈不上忠心,更与您素不相识。”
    “我不说,不是因为忠。”
    “是因为怕。”
    话到此处,阮梅立即住嘴,不敢再往下说。
    李淼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说,还有希望保下几个真传弟子,当代峨眉掌门也在外未归,峨眉虽然元气大伤,但还算不上灭门。
    但她要是说了……可就要面对李淼了。
    李淼是何人?
    单说武力,就是一人一夜连杀五位供奉,又将建文帝打的落荒而逃的凶人。论心性,锦衣卫出身,只要有必要,杀人没有半点犹豫。
    皇陵之事,虽然供奉们没有亲眼所见,但李淼当时是在造反,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看他现在如日中天、官位不降反升的状态,显然那日皇陵之内的争斗是他赢了。说不得此时皇帝都已经是他操纵的傀儡。
    权、力,全都握在李淼手中。
    而死在李淼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留下全尸。
    将皇陵之事泄露出去、与李淼结仇……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最坏的选择。
    那七个逃出顺天府的供奉,或正或邪,心性各异,却没有一个敢将皇陵之事告知他人,原因就在于此。
    阮梅轻声说道。
    “大人,便是如此了。”
    李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我给你一天时间处理师门的事情,之后你自己回顺天府。”
    “你峨眉派这祸事半是冲我来的,我许你留下半套天人传承,为你师门续命。”
    “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
    身后阮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地低下了头。
    “是。”
    再抬头,李淼已经不见了踪影。
    ————————
    李淼翻身跃上山崖,缓步朝着峨眉派山门走去。
    虽然这杀上峨眉派之人并未暴露身份,但想也知道,此人与那请柬绝对脱不了干系。
    江湖虽大,顶尖的就那么一小撮儿,多年传承下来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哪怕其中有人藏着天人传承,也不可能一点根底都看不出来。
    只有在大朔开国之前就已经远渡海外的隐世门派,才能做到这点。
    据籍天蕊所说,前朝之时,天人在江湖上并不罕见。
    如果这股势力是在大朔开国之前离开中原、没有经过太祖、建文帝、成祖、皇帝这一套“朱家铁拳”祸祸的隐世门派——那他们很可能要比当今江湖上所有的门派都强。
    而且,与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请柬不同,杀入峨眉派的举动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探查皇陵和李淼的底细。
    江湖上的事情闹腾的再大,也动摇不了李淼的根基。送请柬之事虽然神神秘秘,但也没有对某一方显露出明确的敌意。所以李淼对请柬一事并不怎么上心,只派了王海等人去各家大派核实情况。
    李淼最开始的打算是等到八月十五,这帮人主动冒出头来,再直接杀上门去,一次性将其解决。
    但这帮人的打算,明显已经不再局限于江湖——而是瞄准了朝堂,甚至已经开始瞄准了李淼本人。
    这种人,无论是什么目的、什么谋划,都必须死。
    而且要越快越好。
    走到峨眉派后门,李淼伸手要推开房门,却忽然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推门走入,侧脸看去。
    洪仇正倚靠在墙角,手紧紧捂在胸口,鲜血不断涌出,脸上老态尽显,已然显现出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听到响动,他缓缓抬起头,看见了面前的李淼。
    强撑住的一口心气霎时间松懈下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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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昏暗。
    随李淼上山之时是上午,此时却已经是深夜。
    他摸了摸身下,摸到了一片极为柔软丝滑的绸布,他缓缓撑起身,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躺在一处客房之内,在地上放着些染血的绸布和几盆血水,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受了伤。
    伸手摸向胸口,洪仇惊疑不定。
    原本在台州被那驾船而来的中年男子豁开的巨大伤口,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什么,抬手伸到面前,细细观瞧。
    往年间行走江湖时,在手上留下的诸多伤疤,也消失不见了。甚至连带着手背上已经发白的苍老皮肤,也已经恢复了弹性。
    洪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双手颤抖着朝脸上摸去。
    没有皱纹。
    他的油尽灯枯之相,已经彻底消散。
    洪仇还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所见之人,是李淼。
    也就是说,是李淼为他疗伤,甚至还为他延了寿。
    洪仇面色一阵涨红,翻身下床,连鞋都未来得及穿就快步走到门边,抬手推开房门。
    “李……大人!”
    他喊了一声。
    站在广场中央的李淼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醒了就过来。”
    洪仇用力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李淼身侧。
    “大人,您救下的那个内门弟子……”
    李淼摆了摆手。
    “早跑了,先不管他。”
    洪仇点了点头,站到李淼身侧,不再发话。
    片刻之后,山门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浩浩荡荡朝着广场而来。一人当先冲入,一个闪身就到了李淼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镇抚使!”
    李淼点了点头。
    数十位锦衣卫涌入山门,在李淼面前齐齐单膝下跪,齐声喊道。
    “镇抚使!”
    洪仇打眼扫过这数十人,武功至少都是登堂入室的水准,一身煞气,显然是锦衣卫中的精锐。
    李淼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按在最先进来那人的肩上。
    “游子昂。”
    游子昂猛然低头。
    “镇抚使。”
    “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
    李淼淡淡说道。
    “你来我麾下也有近一年时间了,其他人,哪怕是比你来的更晚的安梓扬,现在都已是千户。唯独你还是个小旗官。”
    “你武功不济,天资虽好但也偏门,一时间却是难以找到适合你去办的差事,索性就放你四处晃荡、静心习武。”
    “现在,也该做做事了。”
    游子昂面色涨红,高声道。
    “属下,万死不辞!”
    李淼缓缓说道。
    “无需你卖命,但要你辛苦一些。”
    “王海他们在办的请柬之事,你也知道。今日我发觉,这拨人并非是冲着江湖,而是冲着锦衣卫——”
    “冲着我而来。”
    游子昂还未发话,他身后那些锦衣卫猛然抬头,眼神中露出杀气。
    “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我也不能干坐着等他们闹事了。”
    李淼淡然说道。
    “八月十五,共襄盛举。”
    “呵,故弄玄虚。”
    “他不是遮遮掩掩的不说是什么盛举,也不说要在何处办么。”
    “没关系,我锦衣卫替他办。无论他们准备了什么‘盛举’,都得乖乖的来参加我锦衣卫的‘盛举’。”
    李淼转过身,
    “所有人听令。”
    咔。
    数十位锦衣卫双手猛然在面前抱拳,发出整齐划一的手甲碰撞之声。
    “即刻出发,一人三马,不许停歇,马死了就去当地官府抢,没有好马就用轻功跑。五日之内,给我通知到南方所有府城的锦衣卫据点。”
    “是!——”
    众锦衣卫齐齐应声答道。
    “游子昂。”
    游子昂抱拳。
    “是。”
    “你天资都在轻功之上,我给你修的是天人传承之中的高明轻功,现在你的轻功,应该不下于寻常天人了。”
    “我要你十日之内,通知到王海、小四、梅青禾、安梓扬。而后赶回顺天府。”
    “即日起,所有人手头的差事全部停下,从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即刻上路,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路上。”
    “月底之前,我要让天下所有二流以上的势力,全部收到这条消息。”
    李淼负手看天,轻声说道。
    “自去年以来,江湖动荡不安。”
    “我自接手北镇抚司以来,还未公开在江湖上露过面。恰逢中秋佳节,我锦衣卫邀请天下群雄,共到嵩山赏月。”
    “顺便,定一下未来这江湖上的规矩。”
    “而且,我的规矩只会在这大会上说一次。若是有人没有听到,日后无意间过了线,是生是死便都是咎由自取。”
    “各家掌门,伤了病了的,自己扎好伤口过来。死了的自己选一个新的送来。”
    “八月十五,没赶到嵩山的,就是对我锦衣卫的规矩不满,对朝廷的律法不满,对大朔不满。”
    李淼轻笑一声。
    “那,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
    “去吧。”
    “是!!!——”
    众人齐齐应声,起身离去。
    李淼负手看向天空。
    “共襄盛举……呵,费了恁多事送请柬,且看有几人能参加你的‘盛举’。”
    “隐世门派。”
    “既然已经离了中原,想回来就能回来?”
    “喜欢打听我的消息,无需那么麻烦,我便堂堂正正在嵩山等你们送上门来——”
    “再堂堂正正地,把你们碾成渣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