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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7章 1547暗潮

      “张公公,你怎么来了。”
    在张四维府上,他亲自从侧门迎进来一个披著斗篷,全身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
    “张相,借个地儿说话。”
    神秘人只是小声说了句,张四维会意,马上带著他进入府中,在一处密室里坐下。
    张四维从门口亲自接过管家送来的茶水,並吩咐他就在附近看著,不许人接近这里,这才端著茶回到桌旁。
    “张公公,喝茶。”
    张四维把茶水放在神秘人和自己面前,这才坐下。
    而到这个时候,神秘人终究揭下斗篷漏出自己的脸来,一张尖嘴猴腮的的脸,不是张鯨又是谁。
    “还不是为了曹一夔奏疏来的,话说都这么久了,你那边怎么还没一点动静,反倒是让別人先出手了。”
    张鯨一脸戏謔看著张四维。
    外臣在內阉面前,似乎因为和皇帝亲疏远近的关係,天然的好像就低人一等。
    早前就算张居正权侵朝野,可见到冯保,其实更多还是仰仗。
    张居正只能说动皇帝,可冯保確实可以劝说皇帝和太后,这是外臣天然就没办法比擬的。
    此时的內阁次辅张四维在皇帝身边太监,不过六品隨堂的张鯨面前,儼然也是上下级的样子。
    虽然在外面,他们都是一副义正辞严“阉人不得好死”、“阉狗祸乱朝纲”,完全看不起太监的样子,私底下接触,就算没有卑躬屈膝,也是礼待有加,绝对不敢含胡让人不快。
    张四维不好说他在弹劾冯保还是倒张之间摇摆,才让冯保抢了先手。
    不过既然张鯨来了,肯定又是出主意的。
    “子维还得向张公公请教,如今该如何做?”
    张四维已经安排了人,后天就上奏,开始攻訐冯保。
    不是明天,因为他还要时间观察,朝中对弹劾王国光的反应。
    谁不知道,王国光就是张居正的铁桿心腹。
    通过观察大家对王国光被弹劾一事的態度,就能大致分析出此时倒张,朝中百官会站哪一头。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虽然封建王朝讲究皇权至上,可皇帝很多时候也得考虑百官的態度,不能硬和朝廷对著干。
    当年的正德皇帝,就是典型代表。
    朝堂上几乎没人支持他,仅有一些边关大將支持,至於结果
    张鯨没马上回答,端起茶水喝了口,这才说道:“张相的安排先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张鯨不直接答话,张四维也无法,也没有瞒著他的打算,直接就把准备后日上奏弹劾冯保的事儿说了出来。
    “后日?”
    听到张四维的话,张鯨微微皱眉。
    “既然冯公公把箭头射向吏部,何不顺手推舟,將其逐出朝堂。”
    张四维小声提醒道。
    张鯨这才反应过来,毕竟不是內书堂出来的,没有经过翰林学士教导,其实这种人多是依仗一些小聪明做事,缺乏远见,真正遇到大事时,往往犯糊涂。
    当然,也不是说內书堂出来的就没有弊端,实际上大明这个时期短视不是个別现象,而是几乎普遍如此,仅有寥寥数人睁眼看世界,去全盘考虑国家未来。
    “嗯,倒也可以。”
    张鯨马上点头,隨即正色道:“既然张相已经有打算,杂家就不多言了。”
    “哪儿啊,张公公有什么话就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张公公若是看出有何不对,还望及时指教。”
    张四维马上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看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迟迟没见到奏疏,反倒让別人占了先手,所以过来看看。”
    张鯨开口道。
    “张公公,要把他拉下马可不容易,非设计周详不可,力求一击必中。
    这段时间,我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也在不断打磨润色奏疏。
    不过,我还是担心,奏疏递上去,陛下就算看出他的坏来,却念及多年感情,而不愿意动手。”
    张四维忽然对张鯨说了句,隨即眼睛就盯著他一动不动,细致观察张鯨脸上细微表情。
    张鯨这趟来的怪,他可是从未来过自己这里,有事儿都是在戏园子里碰头。
    那地方,虽然说人多嘴杂,可最起码被人看到,不会被人说成两人暗中勾接的话来。
    不过是大家喜欢听戏,结果走到一块了,就一起看看戏罢了。
    “儘快打磨好奏疏,递上来,皇爷自然会处理好。”
    张鯨自己都没觉察到,他此行的目的,其实在这句话中已经暴露。
    张四维在此时,也终於在心里鬆了一口气,他的猜测是对的。
    皇帝不仅是对张居正有怨言,对冯保更甚,甚至可能是怨恨也说不定。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聊政事儿,尽找些轻鬆话题聊,还约好下次戏园子听曲儿的时间。
    而在魏广德送走其他人后,张吉就在魏广德耳边小声稟报了有斗篷人进入张四维府上的消息。
    “斗篷.”
    魏广德不由得直戳牙子,这不明摆著不是身份敏感的官员,就是宫里的太监。
    这个时候,需要隱藏行跡去张四维府上的,八成就是张鯨这个死太监了。
    陈矩当初来这里,不也是这样的打扮。
    “盯住了,能查到到底是何人最好。”
    魏广德吩咐道。
    其实只要漏了行跡,要查证很容易。
    就算穿不透斗篷看清楚里面隱藏的那张脸,可马车、车夫在那里。
    只要盯著他们最后进了谁家的院子,那斗篷神秘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其实,这么神神秘秘的掩饰,不过是给自己心理安慰而已,哪能真保密的了。
    除非,马车是从外面雇的,车夫不是自己人。
    不过这年头,坐马车出行的人,可未必敢把身家性命放到不相干的人手中。
    等张吉离开以后,魏广德嘴里才喃喃道:“希望他是张宏安排的吧,否则还真是个麻烦。”
    魏广德了解过张鯨,靠献媚取悦皇帝,居然被无比信任,直接留在皇帝身边。
    不过,除了给万历皇帝送小玩意儿,张鯨平常看起来也不出头,没犯什么大错。
    而且,张鯨背后还有他乾爹张宏。
    张宏这个人,魏广德还是比较了解,一是自己观察,而是陈矩介绍。
    现在宫里,张宏算是正直之人,这也是他能和冯保这十年相安无事的原因。
    说冯保贪財是没错,没说做些违法之事,目的就是为了敛財。
    不过这些事儿,不仅冯保做,外面的官员私底下也没少做。
    比如吏部官员,在官员升降外调过程中,也是上下其手。
    都察院外出,也是没收捞银子。
    只能说,各衙门有各衙门捞银子的道。
    太监没有前朝的权利,但也想分一杯羹,於是就通过张居正赚这个银子。
    要说有错,自然是有的。
    但要是因此惩罚,怕是外朝更担心这些个事儿发了,牵扯到他们头上。
    冯保在后世的评价,不过是失小节而全大义。
    错有,但是功劳也不小。
    所以,只说內廷,张宏和冯保之间,还是能亲密无间协作的。
    而此时在宫里,张宏已经听到自己派出去的內侍回报说没有找到张鯨,听宫门值守太监说,张鯨一个时辰前出宫去了。
    別看张鯨现在地位显赫,长时间陪伴在皇帝身边,但毕竟发跡时间很短,缺少根基。
    出来皇宫,什么都没有。
    现在仅有一个內城二进小院子,还是张四维送给他的產业,也是当初为了结识他送上的礼物。
    所以,正常情况下,张鯨都是留在宫里休息,一般不会出宫居住。
    “干爷爷,要不要我拿牌子出去找找。”
    那內侍小声问道。
    “不用了,宫门落锁,这时候出去是自找麻烦。
    你明儿个一早过去,他回来就叫他马上来见我。”
    张宏只是吩咐一声,就挥挥手让內侍出去。
    张宏是正儿八经內书堂出来的,管理能力不凡,也有一定政治头脑。
    如果说早先对外朝漠不关心就算了,可最近外朝波譎云诡,气氛很不正常,他又哪能看不出来。
    都说宫里是个大筛子,其实根本原因就是宫里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各方都想方设法安排人在那里去伺候,打探消息。
    能做到大太监,自然要消息灵通。
    张宏的乾儿子,干孙子,还有他们下面的徒子徒孙不少,或被安排在宫里各殿伺候,或在二十四衙门办差儿。
    有些有权利,有些都是虚职,但能为他打探到消息。
    很不巧,张鯨在內殿和万历皇帝说的一些话,被张宏的徒子徒孙听到了一耳朵。
    虽然內容不全,可复述在张宏耳朵里,很容易就前后勾连起来。
    张宏其实真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乾儿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攛掇著皇爷收拾冯保。
    想著那纸扎上的记录,万历皇帝担心降罪冯保,引得冯保跑到乾清宫来质问他该如何时,张鯨居然说內臣既然接旨,必不敢违抗。
    张宏想到那些对话,就觉得太阳穴直突突。
    这些话,对於忠心的太监自然属实,只有那些有歪心思的才会表现出不甘。
    张鯨也是看透了冯保的忠心,才会以此拿捏冯保。
    说实在的,冯保只要被查,肯定犯事儿。
    这些年,他收受的钱財,怕都是个恐怖的数字,他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了这么多钱財的合理来源。
    不过冯保对皇家忠心,做人也是有骨气的,多少还有点读书人的那种文青病。
    今晚张宏找张鯨,其实就是要和他说这个事儿,不准他再牵扯进去,更不准攛掇皇帝处置冯保。
    虽然,冯保倒台后,得益的是他,他会取代冯保的位置。
    可这种耍阴谋诡计得来的职位,他张宏还真看不起,也不愿意要。
    张鯨在张四维府上呆到很晚,两个人后面甚至还叫厨房整治了一桌夜宵出来,又叫来府上的歌姬舞姬在厅里喝酒听曲儿观舞,好不自在。
    魏广德是第二天一大早,在早饭桌上听到的消息。
    “那人出了张相府,去了小时雍坊安家胡同里,那是张相送给张鯨张公公的院子。”
    张吉在魏广德耳边小声嘀咕道。
    “知道了。”
    魏广德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有其他表现,只是点点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魏广德擦了嘴,这才回屋换上官服,出门入阁办差。
    进入宫门,向著內阁行去,快到內阁宫门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小太监站了出来,恭敬立在一旁。
    “哟,刘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魏广德认识,刘若愚,陈矩的乾儿子。
    他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受陈矩的命令,过来和他说话的。
    “首辅大人,我这里有乾爹给你的一封信。”
    刘若愚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纸,没有信封,就是折好的信纸,就这么明晃晃递到魏广德面前。
    接过来,魏广德也没有马上拆开看信上內容,只是笑著说道:“辛苦了。”
    隨即,魏广德从袖子摸出一个小荷包丟给他,然后转身向著內阁走去。
    而刘若愚满脸欢喜接过魏广德丟来的荷包,嗯,有点沉。
    稍微顛了顛,估摸著有五两中。
    打开荷包一角,里面是五个一两的大明通宝,只不过,通宝顏色是黄色而不是民间流通的银色。
    刘若愚脸上笑容更盛,这是五两金幣,按照现在的兑换价格,估摸三十多、四十两银子。
    户部已经开始铸造金幣,不过並没有投放流通,铸造完毕都是储存到常盈库里。
    至於民间也有黄金的大明通宝,那不是正常流通出来的,而是商家以自家黄金根据成色兑换的。
    之前通过各种渠道大量收集市面上黄金,不过是方法之一。
    谁都知道,各家府邸多少都存有金元宝一类的东西。
    黄金首饰不算,这些金锭子现在许多都选择拿到宝源局进行兑换成金幣。
    现在,大明的民间交易基本上已经没有散碎银两流通了,因为白银成色没有底,许多商家看到客人拿出银子而不是银幣,都会在確定的成色后再打折。
    他们实在是不愿意收散碎银两,连农户都更愿意接受一钱的小银幣,而不是黑黢黢的银疙瘩。
    银疙瘩,可能是纯度很低的东西,可银幣不会。
    现在不管是私铸铜钱还是银幣,都是杀头的大罪,以万历五年为界,之前的一笔勾销,之后的抄家灭族。
    一个一钱的小银幣,就是70个铜钱,携带使用都很方便,用通宝缴税更是不存在火耗,十分实惠,故而已经在大明广泛流通。
    “嘿嘿。”
    刘若愚得了金幣,乐呵呵揣进怀里,这才往司礼监走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