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他要干什么?
第564章 他要干什么?
“还望陆大人莫要见怪,
我等不过是想与陆大人一同安稳做生意,并无其他企图。”
石雅山见陆云逸神色莫名,连忙开口解释。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出几分讪笑,继续说道,
“不瞒您说,陆大人将万寿制坊收入囊中的举动,让许多朋友极为震惊。
他们匆忙赶到小人府上,商议应对之策。”
陆云逸眉头微皱,
凝视着眼前之人,神情透着几分疑惑。
石雅山以笑容掩饰脸上的尴尬,接着说道:
“还请大人莫要误会,
小人自然不会相信陆大人会与我们这些商贾争利。
只是万寿制坊家大业大,总得维持开支。
而陆大人身为朝廷官员,一心造福百姓,
我等商贾也不忍心见陆大人为了一个商行劳心费力,
所以便主动前来,送上一些份额,以助力万寿制坊正常运作。”
这么一说,
陆云逸面露了然,原来是钱求平安来了。
他瞧了瞧手中的文书,淡淡地说:
“多谢石掌柜的好意,这些份额你们自行生产经营便可,
万寿制坊不会抢你们的生意,更不会涉足你们赚钱的行当。”
石雅山面露惊愕,难以置信。
不抢钱,那开坊所为何事?还招募人手?
“陆大人若是不满意?我等可以回去再商议商议。”
石雅山说出这话时,只觉心如刀绞,
没想到眼前之人胃口这般大。
陆云逸缓缓摇头道:
“石掌柜,明人不说暗话,
本官的坊做的是应天商行的生意,
你们的坊做的是军中及朝廷生意,
二者互不干扰,尽可各自施展。
至于这些份额,石掌柜此举倒是小瞧本官了,
这点钱财,本官还不放在眼里。”
“应天商行?”
石雅山心中一惊,
这个生意他也觊觎已久,如今京中稍有见识之人都能看出,
应天商行必将火爆,
在里面卖,自然是个不错选择。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白价格如此高昂,放在商行里会有人买吗?
不过当下并非纠结此事之时,
石雅山收起思绪,转而向陆云逸躬身一拜:
“多谢陆大人高抬贵手,小人明白了。”
陆云逸看着石雅山,神色平静,声音平淡地问道:
“你们几家制坊,在应天占据多少份额?”
石雅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回禀陆大人,我们七家制坊占据了南直隶将近六成份额,
其余的是一些小作坊以及朝廷所属的工坊。”
陆云逸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会客厅内陷入沉默。
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
陆云逸心中拿定主意,看向石雅山,沉声道:
“本官问你,若白价格骤降八成,石掌柜作何感想?”
石雅山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愣住了。
骤降?
怎么骤降?
石雅山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若白降价八成,他们这些坊还如何生存?
他强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陆大人,此言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若白降价八成,我等制工坊都将难以为继。”
陆云逸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所顾虑的问题。
若是把人逼入绝境,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乱子。
陆云逸轻轻点头道:
“此事本官知晓了,回去之后,将你们一些工坊的名单呈上来。”
“敢问大人,这是为何?”
陆云逸轻哼一声,抬起眼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制工坊没了活路吗?本官给你们寻条出路。”
此话一出,会客厅的气氛瞬间凝固,
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仿佛空气都要凝结。
石雅山呆立当场,他听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白真的要骤降八成了,
陆云逸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扑通”一声,
石雅山应声跪地,他将脑袋紧紧贴在地面,声音带着凄厉:
“敢问陆大人,
我等究竟因何事得罪了大人,为何大人要如此赶尽杀绝?
若是我们有做错之处,还请陆大人明示,
我等就算倾家荡产,也定要向大人赔罪。”
对于他这一举动,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京城商贾都这般软骨头吗?
陆云逸面不改色,淡淡地说:
“石掌柜先起来,乃整个大明所需之物,
你们坊又是其中肱骨,朝廷不会坐视不管。”
石雅山猛地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脸色也微微涨红,
此刻没了先前的仙风道骨,反倒显得有些狼狈。
“敢问大人,这是何意?”
陆云逸轻轻摆了摆手:
“此事具体如何,本官还不能向你们透露。
但你们诸多坊也赚了十几年的钱了,
是时候为大明百姓以及朝廷做点事了。”
石雅山眼睛猛地瞪大,
一股慌乱之感油然而生,令他瞳孔剧烈颤动。
“大人,还请陆大人告知详情,坊关乎众多生计,
若有变故,我等也好早做准备。”
陆云逸神色如常:
“本官说过,目前还不能透露,而且也不会有太大变故。
你们的坊照旧经营,只是赚的钱不会像以往那么多罢了。
当然,你们若是觉得此举不妥或者不服气,
大可不受这份气,将坊尽数关门。
毕竟这是你们的生意,本官也无权干涉。”
石雅山得到确切答复,只觉如遭晴天霹雳,
不赚钱了?
这怎么可能?
盐、、茶自古以来便是最赚钱的生意,
怎么会不赚钱了呢?
石雅山想不明白,心中陡然生出一种空洞,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憋屈,觉得这些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自己苦心经营坊多年,
赚了不知多少银钱,如今说不赚钱就不赚钱了?
“陆大人,白成本高昂且产能有限,
就算朝廷下令限价,也不可能骤降八成啊。
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想亏本赚吆喝都做不到。
朝廷总不能让我们商贾自己贴钱吧。”
见他脸色变幻不定,陆云逸知道他误会了,
不过陆云逸也没有解释,转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倒不会,成本高昂、产能有限本就是弊病。
大明新立二十年,军中一旦开战,
白就从未充足过,石掌柜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成为常态吗?”
“这陆大人,白制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时间啊。”
“好了好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本官明白,
你们这些坊故意控制产能、抬高价格的事,本官也清楚。
至于为何没有处置你们,石掌柜心里应该有数。”
石雅山脸色微变,
自然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勋贵撑腰,
所以才能无所顾忌地赚钱,也不用担心朝廷找麻烦。
陆云逸见他沉默不语,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总之就一句话,石掌柜等一众坊掌柜若是识趣,
坊还能继续开下去,还能继续盈利。
若是不识趣,那就把坊让出来,本官一概接手。”
说完,陆云逸迈步离去,
留下石雅山呆愣在原地,脸色不停变换。
两刻钟后,石雅山回到府邸。
还没等他进屋,正堂里的一些人便匆匆迎了出来,纷纷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他们见石雅山脸色极为难看,心中不禁一沉。
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雅山只觉疲惫不堪,
他摆了摆手,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沉稳,显得有些飘忽:
“进屋说。”
屋内,石雅山将自己与陆云逸的交谈详细说了出来,
引得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白梅坊的方掌柜手掌微微颤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意:
“莫非是朝廷见诸位大人都离京了,要对咱们下手?”
“别危言耸听,发战争财的又不止我们。
那些卖矿、卖药、卖盐的,哪个赚得不比我们多?
朝廷要收拾也先收拾他们,怎么会轮到我们?”一名掌柜出声反驳。
但方掌柜依旧心有余悸:
“可咱们确实联手抬高价格了啊。
这三年卖的白比往年贵了四成。
哎呀,我早就说过不能赚快钱,要细水长流,
怎能跟朝廷对着干呢?”
越说,方掌柜情绪越发激动,
连带身旁几人也变得忐忑不安,连连叹息摇头。
“行了行了,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上头的大人要赚钱,咱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宜福坊的陈掌柜连连摆手,
听到这些话,他就感到不耐烦。
“行了,事已至此,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争吵!”
坐在上首的石雅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陆云逸就是瞅着诸位大人不在京城,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我们快马加鞭给诸位大人送信,询问该如何应对。”
白梅坊的方掌柜听闻此言,眼睛猛地瞪大:
“石掌柜,您糊涂了吗?
陆云逸如此行事,显然是得到了宫中授意,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这种麻烦我们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怎能劳烦诸位大人?
别到头来问题没解决,我们反倒被拉出去当替罪羊!
诸位别忘了,两虎相争,
遭殃的可都是周边的无辜之人!”
众人虽看不惯方掌柜的为人和行事风格,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极是。
就连石雅山听了,也觉得他言之有理。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平复心绪。
他感觉自己有些乱了分寸,不能如此。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争吵得不可开交。
石雅山看着眼前这群乱作一团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拍了拍椅背,“砰砰砰”几声后说道:
“好了好了,别再吵了。
如今我们首要之事,是弄清楚陆云逸如此行事的底气何在。
咱们坊占据了南直隶一半的份额,
若是我们一气之下关门歇业,陆云逸岂不是要陷入困境?”
“会不会陆云逸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毕竟他是军伍出身,不懂商贾之事也在情理之中啊。”
一名掌柜说出自己的想法。
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人附和,纷纷称是。
石雅山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些人愚蠢至极。
“够了!商贾之道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吗,
人家成千上万的军队都玩得转,还摆弄不了一个几百人的工坊?
再者,应天商行拔地而起,
诸位都睁眼看看,眼前这人并非不懂商贾之事,而是太懂了。”
石雅山语气中带着气愤,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
在他看来,陆云逸不仅深谙商贾之事,
还摸透了商贾的脾性,知道他们都是些色厉内荏之人,
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甚至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意图,断定他们不敢反抗。
深吸一口气,石雅山扫视众人,目光中带着审视:
“诸位都是各家的掌柜,具体该怎么做,
石某就不多说了,说了你们也未必会听。
至于要不要请示身后的大人,石某也管不着。
总之,如今你我已到生死存亡关头,
若想继续赚钱,就得拿出个办法来,诸位先回去,仔细想想如何应对。
三日之后,我们再相聚,到时详细商讨。”
众人对他这番话颇为认同,
一个个火急火燎地站起身,匆忙离去。
石雅山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石雅山站起身,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踱步来到后堂,见到了在此等候的封贴木。
依旧如往常那般,封贴木坐在上首,石雅山坐在下首。
“如何?”
封贴木见他神色沉闷,便知事情进展不顺。
石雅山又将刚刚与陆云逸以及和诸多商贾所说之事复述了一遍,不嫌麻烦。
封贴木听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你的意思是,朝廷要掌控白价格?”
石雅山点了点头:
“封管事,陆云逸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得了宫中的授意。”
封贴木听后却摇了摇头:
“朝廷不会插手商贾之事,
更不会直接对官营之外的物件进行价格掌控,
这是朝廷与民间诸多权贵之间的默契,你想错了。”
石雅山眼中露出愕然之色,连忙追问:
“那封管事,陆云逸如此行事,难道真是狂妄自大?”
“此事更不可能,依我猜测,
陆云逸应该是研究出了能降低白成本的法子,
这才是他从宫中拿下万寿制坊的关键所在。”
“啊?”
石雅山愈发惊愕。
他钻研此事将近二十年,成本却一直居高不下,
至今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
一个军伍出身的人,能想出这种法子?
“换作旁人或许不可能,但陆云逸有可能。
他行军打仗稳重,
可思绪跳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在真正目的没出现之前,谁都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前军斥候部在麓川损失惨重,
他曾多次说过,若有足够的,能救活不少人。
现在想来,当时他可能就已经盯上白这事了”
封贴木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疲惫。
最近他一直在探查陆云逸的一举一动,
发现这人太过跳脱,而且精力太过充沛,
仅仅是跟踪他的所作所为,自己都觉得疲惫不堪。
石雅山眼中满是疑惑:
“封管事,小人先前送去的份额,他可没收啊。
若真有新法子,他理应欣然接受,然后狠狠赚上一笔才对。”
封贴木对石雅山的短视感到震惊,斥道:
“目光短浅!陆云逸是朝廷大员,怎会像你们一样,整日只想着赚钱?
他要的是功绩,是升官!
行了,此事抓紧去查。
万寿制坊不是在招工吗?
派人混进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