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
第462章 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
书房内,烛光摇曳,使得屋中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昏黄的光泽,也照亮了其中景象。
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墨宝,笔触苍劲有力。
书架上排列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与卷轴,
偶尔还能瞥见几件精致的瓷器玉器作为点缀。
太子朱标端坐于书桌之后,烛光柔和地洒在他的面庞上。
他面容和善,身着一袭暗金色长袍,绣着精致龙纹,在烛光下隐隐闪烁。
左侧的晋王身形高大壮硕,如同一座巍峨山峰般屹立。
他脸庞宽阔,国字脸显得刚毅十足,浓眉下一双铜铃大眼,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锐利光芒。
他身着一袭绣着蟒纹的黑色锦袍,
领口和袖口镶着一圈雪白的狐毛,坐在那里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气势。
右侧的燕王气势更为不凡,他身姿挺拔,犹如一棵苍松,气质冷峻深邃。
脸颊圆润、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一股英气。
双眸狭长明亮,眉毛浓密整齐,犹如两片倒竖的柳叶!
尤其是其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简约不失庄重,
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玉带,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更添了几分凌厉,侵略性十足!
陆云逸隐晦地打量着在场三人,
原本平静的心湖开始掀起点点波澜,而后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顷刻间就变成了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会在京城?
陆云逸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这再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根基太浅,对于外界诸多讯息收集的渠道不够。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此事的时候!
陆云逸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朱棣,见到如此年轻的燕王。
算算日子,他现在也不过二十九岁,距离成为太宗文皇帝还有足足十三年。
在他的预料中,可能只有到大宁才能见上一面。
如今提早相见,倒是打乱了一些计划。
他的迟疑引起了太子朱标的注意,
他坐在上首,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不失温和,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陆云逸。
陆云逸很快便察觉到了此等注视,
收敛思绪快步上前,微微俯身,向屋内的三位殿下行大礼参拜:
“微臣陆云逸见过太子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
声音清脆洪亮,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英气。
太子朱标早就习惯了。
一旁的晋王与燕王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果真年轻。”
燕王朱棣不等太子开口,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眼眸明亮,像是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太子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晋王朱棡察觉到这一目光,严肃的脸庞更显严肃,沉声道:
“不得无礼。”
燕王笑了起来,显然毫不在意,朝着太子拱了拱手。
太子朱标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四弟,宗人府是最讲规矩的地方,
你作为右宗正,要给宫中的诸多兄弟做一个表率。”
“大哥教训的是。”燕王再次拱了拱手。
陆云逸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今年大宗正府改为宗人府,宗人令由秦王朱樉担任、左右宗正由晋王朱棡以及燕王朱棣担任。
算算时间,也就在一个月前,也难怪他们会在京城。
太子朱标看向保持参拜姿势的陆云逸,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笑意:
“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
陆云逸直起身,身后的太监搬过来一把椅子,摆在他身后。
陆云逸面露问询,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陆云逸便安稳坐下。
这一幕又让两兄弟露出怪异。
他们都知道,虽然大哥在外素有贤名,但却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对待大臣以及兄弟极为严厉。
如今陆云逸这不见外的模样,倒是很古怪。
“允熥见了吗?”太子淡淡问道。
“回禀殿下,已经在门口见过了,二殿下长得极快,不到一年就长了这般高。”
朱标这次不再隐藏嘴角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小孩子长得的确快,定远侯走时来给他送了些礼物,
还告诉他,你也会给他带礼物。
他听闻你回来了,这几日总是念叨着要见你,带了吗?”
“呃”
陆云逸很想说一句,太子你这是在索贿。
“回禀太子殿下,臣并不知此事,
不过也无妨,明日臣再送来即可,定要二殿下满意。”
朱标嗤笑一声,将身体向后靠去,神态略显轻松:
“你倒是实诚,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就不要送了,允熥不喜欢。”
陆云逸笑了起来,拱了拱手:
“殿下放心,二殿下尚且年幼,还不知承金银之威,臣就算是送了也无用。
臣此次准备的礼物乃强身健体之物,不仅是殿下,这天下的孩童都会喜欢。”
说到这,陆云逸顿了顿,强调:“太子殿下想来也会喜欢。”
“哦?”
朱标将身体直了直,歪了歪脑袋:“新物件?”
“回禀殿下,是新物件。
只不过此物烦琐,可能要等到下午,工匠才能制作而出,就请二殿下多等一些时辰。”
“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傍晚送来即可,到时本宫也能看一看。”
“是。”
二人愉快的洽谈使得书房内的凝重气氛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快。
这时,陆云逸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
“太子殿下,今晚臣要回军营画图纸,还请太子殿下准允出城。”
“你出不去吗?”
太子殿下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陆云逸挑了挑眉,连忙挠了挠头:
“殿下,曹国公的令牌可以出去吗?若是可以就不用麻烦太子殿下了。”
书房的气氛骤然凝固,一旁的太监将脑袋更低了一些,一颗心都颤了颤。
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就连晋王与燕王都呆愣了片刻,有些狐疑地看着陆云逸。
若是换作旁人,定然已经跪地请罪,对于刚刚强行入城一事百般解释。
沉默了片刻,太子朱标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伸出手来轻轻点着:
“你啊你,好就好在足够实诚。”
屋内凝重气氛如雪消融。
太子朱标直起身,从左手边抽屉拿出一块腰牌,递给身旁太监。
“这是詹事院的令牌,拿着它可以进出四方城门。
明日把九江的令牌还回去,明明人还在府中胡吃海喝,文书中却时常出入城池,这是哪来的道理。”陆云逸接过令牌,古铜色,巴掌大小,略显厚重!
陆云逸接过,站起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臣明日就将令牌还给曹国公。”
“嗯,九江休沐几日?”
陆云逸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编制上曹国公已经不再是京军统帅,
只是曹国公与都督府官员,他休沐几日与京军并无关联。
但陆云逸还是回答道:
“回禀太子殿下,曹国公说休沐三日,要恢复一番元气。
不过军中今日捣鼓出了新东西,明日曹国公应当会去军营。”
“嗯嗯?”
朱标点了点头,眼帘低垂,又将头抬了起来:
“什么新东西?”
陆云逸便将大明第一套集体淋浴设施说了出来。
当听到此物设计的初衷只是为了让军卒少跑两趟、能每日多洗几次澡之后,上首三人觉得荒唐万分。
朱棣更是眼眸明亮,在陆云逸身上来回打量,掷地有声地开口:
“对,就该如此,战马虽珍贵,牲畜尔,草原上无穷无尽,
但精锐的战士却没有多少,坏一个就少一个!”
他看向太子朱标:“大哥,要多照顾军卒,尤其是在夏日与冬日。”
陆云逸眼睛一亮,以人为本的确是他的治军方略,
在人面前,其他一切代价都可以放弃,没想到朱棣却与他不谋而合。
晋王朱棡冷冰冰说道:
“四弟,茶马司一百二十斤茶叶才能换一匹上等马,操练喂养一月就要费十两银子。
朝廷固然要照顾军卒,但现在财政紧缺,要先维持战马军械,
等日后有了银子再照顾军卒尚可。”
“三哥,战马可以让草原人帮我养,等养大后让他们进贡,不给就去抢,不银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动兵就不银子?”
二人开始喋喋不休地争吵起来,
太子朱标显然已经习惯,轻轻捏了捏眉心: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今日叫你们前来,不是为了这些银两。”
此话一出,二人都安静了下来,太子朱标脸色凝重,沉声开口:
“咬住叛逃了,他带着部下投靠了太尉乃儿不,
知院阿鲁帖木儿最近也开始异动,三人有合流的迹象。
朝廷决定即刻准备粮草马匹,调动战马于山西北平,明年出征讨伐。
到时,长兴侯会前往山西与定远侯一同协助,
颍国公为大将军,南雄侯、怀宁侯跟随,前往北平。”
陆云逸知道这话是给自己说的,便连连点头。
太子朱标顿了顿,看向晋王与燕王,沉声说道:
“你二人虽然节制北方兵马,但这是你们第一次领兵出征,
务必要听军中宿将的意见,这一点九江就做得就极好,你二人要多学一学。”
这么一说,不仅仅是晋王与燕王懂了,陆云逸也懂了。
晋王、燕王与李景隆的处境一样,
没打过仗,但身份足够高,
外出打仗只能挂个统帅的名头,具体如何操持,还是要诸多军候来。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晋王与燕王大手放在腿上,牢牢紧握,脸颊上带着兴奋。
这不仅是他们二人第一次领兵,还是大明皇子第一次领兵出征。
这让他们感受到了来自朝廷以及宫中的信任。
可随着兴奋劲一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万一打输了该怎么办?
太子朱标将二人的神情变幻收于眼底,发出轻笑,指了指下首:
“在宫中授课时你们嫌军候都是大老粗,战事说不清楚。
现在,本宫给你们找了一个说得清楚,做事有条理的人,
有关北疆战事的具体事宜,就问他吧。
京军也在城外驻扎,若是想看就随意去看。”
说着,太子朱标看向陆云逸,
“这几天本宫见你整日闯祸,也没闲着,
本宫给你找些事做,指点本宫这两个弟弟一番,如何?”
“呃”这倒是将陆云逸问住了。
他看了看两位王爷,都是虎背熊腰、面容黝黑的精壮汉子,
而他自己则细胳膊细腿,年龄也小,与这二人站在一起,怎么想怎么古怪。
朱标见他迟疑,又将身体靠了下去:
“怎么?你的这些祸事想让本宫帮你平息,
送允熥一个礼物便够了?总要再操劳一些别的事吧。”
这么一说,陆云逸心中大定,
一边感慨太子党就是好,一边沉声道:
“多谢太子殿下搭救,臣对北疆战事有几分了解,绝不藏私!!”
声音铿锵有力,太子朱标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看你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军中送,朝堂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个不藏私的。”
太子朱标看了看两个弟弟,十分欣慰地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马镫、干杏、喇叭、无烟灶、千里镜、万里镜,
还有最近让朝臣很是头疼的手推车,都是出自他军中。
这些东西,给咱们大明军伍平白增加了四成胜率,可能还不止。”
“前些日子,文英以及颍国公送来折子,
直言,万里镜以及喇叭的配合,会让我大明的优秀将领,不会再打败仗!
事实确实如此,从思伦法以及麓川一众将领的口供来看,
他们根本无法理应快速有效的军令传递和变阵。”
朱标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看向陆云逸:
“你不贪财、不好色、不藏私,虽然总是闯祸,但也算是大明忠臣,很好。”
陆云逸心头一震,猛地起身抱拳,朗声开口:
“臣不过是北地边民,偏居一隅,
如今在京城有五进宅院,乃是从不敢想之事。
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为人臣子,理当尽忠。”
“好!!”
太子朱标目光锐利,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云逸:
“若我大明朝臣都如你一般尽忠职守,为民请命,朝廷何至于举步维艰,落得如此难堪。”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晋王与燕王同样也由此疑惑。
太子朱标没有隐瞒,轻叹一口气:
“手推车一事在例行朝会上已经商讨过了,
六部堂官各执一词,朝廷大臣也是争吵不休,吵得本宫与父皇头痛。”
“大哥,据我所知,那手推车乃军中要物,朝廷也已经准备开设工坊多加制造,为何还会吵闹?”
燕王朱棣对于此等军械尤为关心,率先发问。
朱标单手垂头,沉声开口:
“开设工坊是朝廷下一步的动向,
但仅仅是工坊还不能全数接纳力夫的空缺,
所以.朝廷准备趁机推行“竹筒装填法”,
多建造一些兵器工坊,将一些军械制造收回来一部分。”
如此一说,在场之人都懂了。
难的不是生产推车的工坊,而是兵器工坊。
晋王朱棡脸色阴冷,声音透露着阴寒:“都是乱臣贼子!”
燕王朱棣看向太子,问道:“大哥,兵部如何考量?”
“兵部乐见其成,难的是工部与户部。”
说到这,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从黑鹰在锦衣卫处拿过来的讯息来看。
户部尚书前些日子刚换,如今还有阻力,看来不仅朝廷不是铁板一块,就连衙门内也是如此。
这时,太子朱标摆了摆手,脸上阴郁一闪而过:
“好了,不说这等烦心事了,说说北征的打算吧。”
太子朱标将目光投向陆云逸,晋王与燕王的目光随之而来。
陆云逸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