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宁远之战(上)
第620章 宁远之战(上)
果然不出贾环之所料,农人收割完田里的粮食不久,乾盛十年的九月初,努尔哈赤便亲率十三万女真大军渡过辽河,进驻锦州,对外号称大军三十万,并且派出使者直奔宁远而来。
来干啥?自然是劝降了!
努尔哈赤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不仅会汉语,还会写汉字,讲究先礼而后兵,所以动手之前先派出一名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书信来劝降。
这名使者名叫陆国志,原是汉奸孙得功麾下的一名把总,后来随孙得功一道投靠了努尔哈赤。话说前文便提到过,辽东巡抚王化贞正是被心腹孙得功出卖,这才招至大败,丢掉锦州城的,代王和庆王也因此而一死一被擒。就在去年秋后,王化贞和熊廷百二人都被问罪斩首弃市,如今只怕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且说这个陆国志进了宁远城,趾高气昂地走进总兵府,只向着座上的贾环和祖天寿略一抱拳,大剌剌地道:“本人奉了大金英明汗(努尔哈赤)之命前来劝尔等投降,这是英明汗写给二位的书信。”说完便取出一封信,随手丢到旁边的几案上。
此人无礼的举动顿时把众将激怒了,脾气爆烈的的小将满桂一个箭步上前,拔出腰刀便架在陆国志的脖子上,破口便骂道:“入你娘穴的,敢对贾大人不敬,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陆国志面色微变,强自镇定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阁下懂不懂规矩?”
“呸,小爷手上的刀就是规矩。”满桂举刀便要劈下。
“退下!”贾环道。
满桂只好悻悻地收刀退后,陆国志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其实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贾环瞥了他一眼,问道:“阁下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陆,名国志,表字国忠!”
贾环哂笑道:“国忠?这表字似乎并不适合你,对了,你可认得李永芳和孙得功?”
陆国志被讽刺得面红耳赤,又不知贾环葫芦里卖什么药,反问道:“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贾环淡笑道:“认得的话便麻烦你给这两位带句话。”
“什么话?”陆国志下意识地问道。
“让他们洗干净狗头等本道来取。”贾环话音刚下,众将便都笑了起来。
陆国志面色微沉,冷笑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本道连努尔哈赤的脑袋皆可取,况乎这俩汉奸也!”贾环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却霸气侧漏,十分之提神,在场众将均觉热血上涌。
陆国志愣了一下,继而不屑地道:“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气,七八年来,你晋国人被我大金杀得落流水,屁滚尿流,前年锦州一役,更是丧师十余万,两名亲王一死一擒,你贾环不过区区一名黄口小儿,安敢口出狂言,简直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主动献城投降,不仅可保存性命,还可高官厚禄,若执迷不误,待我大金可汗兵临城下,则悔之晚矣!”
“放屁!”
“找死!”
“直娘贼!”
“老子剁了你!”
众将勃然大怒,怒目圆睁,人人手按刀柄,大有把陆国志生吞活剥了态势,后者吓得连连后退。
贾环右手一抬,示意禁声,待到众将慢慢安静下后,这才从几案上拿起努尔哈赤的亲笔信,连看都懒得开,随手撕了个粉碎,然后丢进炉子里烧掉,冷冷地道:“回去告诉努尔哈赤,让他废话少讲,要战便战,我贾环在此恭候他来送死!”
陆国志又惊又怒,冷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战场上见真章,但愿我大金铁骑破城之日,阁下还能如此硬气。”说完一拂衣袖便欲转身离开。
“且慢!”贾环忽然叫住道。
“如何?难道贾兵备又想通了?”陆国志转身看着贾环,略带戏谑地问道,岂料贾环目光一寒,喝道:“拿下!”
两名膀大腰圆的亲兵立即如狼似虎般扑上前,将陆国志双手反拧擒住,后者心里咯噔一下,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晋国自诩礼仪之邦,难道堂堂宁前兵备道,竟不知礼耶?”
贾环哂然道:“本道也不斩你,但像你这种背叛母国,卖主求荣,不忠不义之徒,若不加以惩戒,实在意难平!来人,杖三十,丢出城去!”
满桂大喜,立即上前亲自执刑,扒掉这陆国志的裤子便狠打了三十杖,打得后者鬼哭狼嚎,皮开肉烂,当场去了半条命,然后架出去丢到东城门外。
这陆国志又羞又恨,又恨又怕,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趴上马背,一路狼狈逃回了锦州,添油加醋地向努尔哈赤哭诉,说贾环如何嚣张,如何“问候”大汗家中所有女眷。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他纵横沙场几十年,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从来没人敢如此轻视侮辱于他,如今这个贾环,据说还是一名年刚十六的黄毛小子,竟敢大言不惭要取自己项上人头,简直不知死活!
当下,努尔哈赤立即传令,大军从锦州开拨,直扑宁远城而来。
那边,贾环早已传令,城外所有军民全部撤入城中,各处村寨尽数搬空,不得留一粒余粮,实行坚壁清野,让对方抢不到半点补给。
尽管两年来,宁远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金兵的战力之强大却是不容置疑的,再加上还有多年积累下来的心理优势,如今挟新败林丹汗之威而来,更是不可掉以轻心。
贾环的打算是先避其锋芒,据城而守,借城坚炮利炮之威消耗对方,然后再伺机反击。
且说努尔哈赤率着十三万女真大军,杀气腾腾地开到宁远城西,约莫五里地扎营,但见旌旗遮天蔽日,战马似那雷云堆积,整条傍海道被漫山遍野的军营拦腰截断,那气势之盛,仿佛毁天灭地一般。
宁远城头上的将士见状,无不为之变色,尽管去年三月的一场伏击,歼灭了建奴的一个牛录,但到底只是一场小胜,并不足以将晋军对女真人的畏惧心理扭转过来。
毕竟这七八年来,晋军屡屡惨败于建奴铁骑之下,光是当年撒尔浒一役便死伤近十万人,几乎全军覆没,前年的锦州大败,王化贞麾下十数万大军尽墨,代王战死,庆王被俘虏。如此种种,若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晋军只怕是克服不了对女真军队的恐惧的。
其实别说晋军了,就连贾环此刻也有点头皮发麻,因为真正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那凌厉的杀气真的能感受得到,此时虽然隔着五里地,这支女真大军的恐怖气息依旧扑面而来,令人心惊胆寒。
铁虎神色凝重地舔了舔舌头,本来信心十足的他,刹那间也有点动摇了,他原是反对据城而守的,主张主动出击觅战,因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然而此时此刻,铁虎显然改变了想法,面对这样一支可怕的军队,野战明显是个愚蠢的选择,即是他亲自训练了一年多的三千关宁铁骑,恐怕也不能正缨其锋,除非先破了对方的锐气,这才有一较高下的可能。
这边宁远城头上,贾环率众将观察女真军队,那边的女真军营内,努尔哈赤也下率着麾下一众悍将催马抵前视察。
努尔哈赤今年六十七岁了,依旧精神奕奕,目光炯炯,身披沉重的铠甲高踞于马背上,睥睨之间自有一股威猛无匹的霸气,仿佛要将世界万物均踩于脚下。
此刻的宁远城城头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炮台遍布,特别是城墙四角拔地而起的巨型炮台,饶是身经百战的努尔哈赤也禁不住眼皮直跳,暗道:“这个贾环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这四角上的炮台颇有门道。”
原来宁原城四角上的炮台是向外凸出去的半圆形,防守角度几乎可达270度,甚至两座炮之间可以对射,帮助对方清理底下进攻的敌人。
努尔哈赤作战经验丰富,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门道,所以大皱其眉,不过,努尔哈赤数十年来征战无数,攻无不克,眼前这座宁远城虽然武装得像刺猬似的,但努尔哈赤依旧有信心一举拿下。
“哼,贾环小儿,任你的城池再坚固,也休想挡住本汗的大军。”努尔哈赤冷哼一声,不过动手之前,他还是决定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于是派人上前叫降。
只见一骑从营地中驰出,来到了东城门的壕沟前勒定,对着城头高声喝道:“城楼上的晋军将士们听好了,我大金英明汗亲率三十万大军前来取宁远,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刀兵一起,必然生灵涂炭,尔等若开城献降,我汗承诺不杀一人,且厚待诸位,倘若冥顽不化,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将是诸位受死之……”
嗡……
这名喊话的倒霉蛋话还没说完,一杆短矛便从城楼上疾飞而来,当真快如电闪,迅似惊雷。只听得卡嚓一声,势大力沉的短矛正中此人胸口,直穿透铠甲贯胸而过,鲜血当场喷溅。
战马受惊之下转头狂奔,那喊话的倒霉蛋一只脚还套在马镫内,尸体被战马拖着一路狂奔而去。
“虎爷威武!”城楼上的晋军发生震天的欢呼,而对面敌营中的努尔哈赤等人见状,无不怒火中烧。
“敬酒不吃吃罚酒,进攻!”努尔哈赤怒而一声令下,女真大军立即潮水般向宁远城压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