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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元春几近呕血

      第444章 元春几近呕血
    此言一出,不但震得夏金桂愣在原地,是连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禁瞪大了眸眼,生出几分讶异来。
    即便是她们二人,也都听闻过贾元春是贾母带在身边,一手培养长大后,才送进宫里,却不想今日竟是这般不留情面。
    一股威严之气正合了天家威仪,也难怪端庄秀丽的宫裳穿在她身上,有那么合适了。
    夏金桂还没回过神来,贾元春已经无心理睬她了,扭过身又呈出笑容来,面向林黛玉和薛宝钗道:“让两位妹妹受惊了,我们走吧?”
    二人不置可否,道:“好……”
    一行人登上了早已备好的画舫,撑开竹篙,渐行渐远。
    邢夫人,王夫人携一众贾家的嬷嬷,管家媳妇姗姗来迟,只见得远处湖面船影飘荡,和近处被宫女们丢出来,伏地不起的夏金桂。
    王夫人不明所以,连忙向一旁的宫女打探,“我们是来迎接贵妃娘娘游园的,请问,贵妃娘娘现在何处?”
    作为贤德妃的亲生母亲,王夫人理应得到更为尊重的对待,但能够在宫里生存的,便是地位最为卑贱的宫女也各个是见人下菜碟的主。
    今日贵妃娘娘这般不喜,再看王夫人当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看不见吗?娘娘已经乘舟去了。”
    “什么?”
    王夫人愕然问道:“贵妃娘娘身边可有人陪同?”
    宫女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多话?当然是有人陪同了,你们去该去的地方候着,等娘娘,宣你们了再找来。”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府里的女眷都去仪门下迎接元春回府,没出来的,还能让元春随着她游园的,那人是谁都不必猜了。
    慨叹口气,王夫人也是束手无策,只好按照宫女所言,率先去省亲别院的偏殿等候召见。
    待回过神,再留意到还未起身的夏金桂,才示意左右下人,将其搀扶起来。
    却见她一脸颓色,双眸失真,口中还喃喃自语,“错了,当真错了。”
    王夫人关怀问道:“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什么错了?”
    深吸口气,夏金桂站起身来,苦笑着道:“老祖宗唤我来此处接娘娘去佛堂见一面,却是被娘娘严词拒绝了,更是说要老祖宗好生在佛堂静养,这……”
    完全信任贾母的夏金桂,自信心被完全打击了。
    她的满盘算计,竟然不可思议的输在了贾母和贾元春的关系上。
    为了这省亲仪式,她的投入可不少,银钱便得有十万两以上,还出面为贾琏息事宁人,赚得荣国府的一片好评。
    结果最重要的贾元春,竟然和贾府不是一条心,显然更亲近定国公那边,当真让夏金桂目瞪口呆。
    商人逐利,做了一门亏本生意,她如何能甘心?
    微微沉吟着,夏金桂又生出别样的主意来,“既然贵妃娘娘并非是贾老夫人的靠山,那这贾家权力动荡,倒是有我鸠占鹊巢的机会。”
    “是连王夫人都未能登上贵妃的船,便可看出贵妃对府里的事,大多都很不满,既然如此就该我随机应变了。”
    敲定了主意,夏金桂平稳下呼吸,与得知消息愣在原地的王夫人,开口道:“我先回去与老祖宗复命了,还望太太多留心省亲之事,莫要再触怒了娘娘。”
    好心叮嘱一声,继续维持着她乖巧懂事的儿媳形象,夏金桂便快速回了佛堂。
    入内,还是一片清凉。
    而夏金桂是心有戚戚。
    经历了这一次她好似摸透了贾家的本质,再看悠然躺在床榻上的贾母,便生出与之前截然不同心境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贵妃娘娘可是还没进府?”
    听得入门的脚步声,贾母眼睛眯起一条缝来,却只看到了夏金桂回来,心底便生出几分不喜。
    夏金桂抽了抽嘴角,苦笑道:“并非没进府,而是被娘娘赶了回来。”
    贾母眉头微皱,吐出难以置信的语气,道:“被赶了回来?你没见到贵妃娘娘,她不可能不见你。”
    “见是见过了。”夏金桂也不欲再兜圈子,直言道:“娘娘方才原话说,让您在佛堂好生静一静。”
    夏金桂虽说没学出贾元春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来,但传进贾母的耳朵里,也恍若惊雷。
    贾母的脸色霎时大变,欲要翻身坐起时,却失手直接从床榻滚到了地上。
    咚得一声闷响,在耳房里听候差遣的琥珀,琉璃尽皆跑了出来,慌张的将贾母扶起。
    贾母却顾不得背上疼痛,与夏金桂重新问道:“这可不是说笑的,夏丫头,贵妃娘娘当真这么说?”
    “绝无一字虚假。”
    见贾母如此失态,夏金桂反而愈发镇定了。
    重新依靠在床头,贾母深深呼着气,神情慌张,道:“不可能,不可能,大姑娘怎会对我不管不顾?”
    “这府邸里的不孝子将我都排挤到这佛堂里来,大姑娘怎会容许这种事发生?我不信,不行我需得去当面寻她去!”
    “来人,来人!”
    打定了主意,贾母连声吩咐,“快来与我更衣,扶我去省亲正殿!”
    ……
    省亲别院是斥巨资打造,更有工部设计皇家园林的工匠监工,景色甚是怡人。
    画舫缓缓破开平静的湖面,卷起些许涟漪。
    元春斜倚栏杆,观赏着各处美景,却有些心不在焉。
    当船过蓼汀溆时,几枝垂丝海棠探入舷窗,胭脂色瓣簌簌落入桌前,便吸引了林黛玉和薛宝钗的目光。
    她们是游过园的,只不过是从陆地上走了一回。
    但园林的巧妙在于从不同方位,不同时间欣赏,总是有着不同的美景。
    乘舟泛在湖面,身处景色之中,再环顾四周水榭楼台,便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是连她们二人,也不禁暗暗留意起来。
    “娘娘好似有些心事?”林黛玉更留意了元春的脸色,不由得出声关怀着。
    薛宝钗素手沏茶,奉到元春面前。
    贾元春勉强撑起笑脸,叹了口气道:“这省亲别院香烟缭绕,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呈一副富贵风流,着实奢华过费了。”
    “若是定国公府与贾家一同修葺,倒还算是得体吧。”
    林黛玉和薛宝钗相视一眼,都听出了贾元春的言外之意。
    不久前元春对她们如此礼遇,能一同乘舟而行,丢下贾母王夫人,非是什么姊妹亲情,更多的还是寻定国公府来做靠山,能让近来贾府的荒唐自圆其说,免于群臣弹劾,堕入不可扭转的境地。
    这钗黛二人当然也心如明镜,她们从未与贾元春谋面,怎会有姊妹之谊?
    只能是利益相关罢了。
    但这也是一个身处乱局之人,走投无路的办法。
    再看向一身富丽的贾元春,虽然是外在十分体面,但二女都不禁暗暗为她惋惜起来。
    即便有此善心,但对于她们而言,定国公府才是最重要的。
    “这府邸并非是定国公府参与修建的,一草一木,一一石,皆是出自荣国府之手。”
    当薛宝钗说出此言之后,肉眼可见贾元春的脸上多了几分失落,更无心看窗外景色,端起茶盏来浅浅啜起香茗。
    沉住口闷气,贾元春才又换成轻松模样,呼唤外面撑船的宫女、宦官,道:“径直去正殿吧,本宫也有些乏了。”
    未有闲言,一行人登岸弃舟,直奔内殿,入目便见得琳宫绰约,桂殿巍峨,元春的内心又是一揪。
    更是有块石碑刻字,“天仙宝境”,好悬没让元春呕出一口血来。
    “速速来人将此字抹去,只作‘省亲别院’。”
    可当步过门庭,又见一片香屑布地,火树琪,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
    实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让元春触目惊心,气息都难以平复。
    步入正殿,依元春的吩咐,礼仪太监往偏殿唤其余姊妹入内等待会见。
    妙玉头一遭走出,礼佛诵经,歌颂恩德。
    而后伴着香烟渐散,早已备好的戏班出列,唱起了预定好的曲目,乐声四起。
    姑娘们的歌喉明亮,技艺娴熟,便是这一刻,才让元春头一次放松下了心境,沉迷其中。
    皇城已经太久没有宴席了,有宴席崇尚简朴的隆祐帝和皇后,也不会请乐师奏乐,一切从简。
    这让在宫中枯燥无味的元春,如同在饮甘甜清酒一般,如痴如醉,她就喜好这音律。
    几曲奏罢,忘却烦恼的元春还未能回神,只是不知不觉的鼓起掌来,又问身旁的林黛玉道:“演奏的着实不错,是为天籁之音,还能不能再奏几曲了?”
    林黛玉应下道:“自不能扫了娘娘的兴致。”
    随后便与秦可卿示意,又递补原定备用的几个曲目。
    元春似留恋其中,可又不免感叹道:“府内寻得如此佳艺,是不是也破费了大笔钱财?”
    林黛玉应道:“娘娘无须担心,此乃我定国公府内的戏班,受二太太所邀,前来为娘娘省亲奏乐助兴。”
    “什么?”
    元春忽而回过神来,愕然问道:“可林妹妹方才还说,这省亲别院定国公并未染指。”
    林黛玉颔首,“正是,只这唱经师傅与戏班,是受邀前来的。”
    元春徐徐闭紧了双眼,心头无限酸楚。
    府邸各处铺张豪奢,怕是林林总总要费几百万两,等到省亲的仪式上,为了节省却邀来了定国公府助阵。
    她怎有这个脸面,她们又怎么敢这样做的?
    再想想,她曾见过的隆祐帝恩宠岳凌的程度,似比自家子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是一个省亲,便能让定国公为她做事,传入陛下耳中岂非是她自视甚高,不知好歹?
    元春瞬间便没了听戏的心思,心头便是连怒气都升不起来了,只有深深无力,嘴里多了一抹腥甜。
    这一刻元春也有些想明白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出宫,也是最后一次见家人们了。
    “散了吧,我也该换一身宫装,迎接姊妹们了。”
    奏乐散去,元春更换常服,方召见姊妹。
    林黛玉,薛宝钗侍立左右,三春联袂而来,伏地行礼,被元春连声唤起。
    “姊妹们之间必不行此大礼,快上前来吧。”
    对于这个几个姊妹,元春的印象并不算深刻,毕竟她幼时入宫,姊妹们大多都还在襁褓之中。
    然再见了她们,不必介绍也能一眼认出,好似血脉之中有所悸动。
    元春忍悲强笑,安抚三春道:“近来京城里的事,我在宫里也有听闻,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贾家的当家人都未有这般安慰人的话,大姐姐省亲刚见面,便是抚慰人心,三春便再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一地。
    贾元春见了也着实心疼,将妹妹们一同揽住怀中,哽咽安慰,“我入深宫十数载,今朝得以回府是幸事,还未曾笑,便先哭起来了,岂不是煞风景?”
    “如今已是入夜,五更前我便得回宫,耽搁不得许多功夫,还是先来说会闲话吧。”
    探春拭去眼泪,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的大姐姐之后,她又涌起了些许希冀。
    不能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道:“娘娘,你若知晓近来府邸的糗事,何不传信出宫,制止他们一二,如今闹成了这个局面,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铸成错事,又该如何挽回?”
    贾元春一怔,后又抬眼看了看林黛玉,艰难的撑起笑脸,转而言道:“我听闻你们曾留宿在定国公府里,那里比荣国府如何?”
    探春颔首,“自然是极好的。”
    迎春,惜春,也皆是附和点头。
    贾元春抚着三人的头,强颜欢笑道:“也便好,按你们的心意去过活,无需再顾虑其他了。”
    这一句声音十分细微,只有她们姊妹之间方能听见,探春不由得怔在了原地,连眼泪都止住了。
    再看向贾元春,好似是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仍然和煦的朝自己笑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探春喉咙微颤,又试探问道:“那,大姐姐该如何?”
    “我?”
    贾元春抬眼望向窗外,恰有一片飞,簌簌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