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一本影集厚的人生
    清晨的阳光照在老楼斑驳的外墙之上，路明非迎着晨光踏入还残存着寒意的老小区。楼下上杉姐妹的家大门依旧紧闭，她们目前还在佛罗伦萨，配合着楚妤妔与露克蕾西娅。
    陈墨瞳的消失现在已然涉及超凡事件，但是露克蕾西娅不死心。卡塞尔罗马分部几乎就是加图索家的“家族企业”，所管辖的范围同样等于加图索家的“领地”。
    不管陈墨瞳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的，但是她失踪的地方始终是意大利的境内，露克蕾西娅觉得自己对此应该有着责任。
    她并不相信，一个人会失踪的那么彻底。凡存在，就一定有其痕迹，菲格尔的发现已经告诉了她们，那看似诡异的幕后黑手，其实并不是万能的，他依旧有着漏洞。
    露克蕾西娅相信这样的漏洞可能不只有一处，而事故发生地的佛罗伦萨，可能还存在一些线索。
    上杉三姐妹留在那里帮忙，她们也和其他女孩一样，对于“陈墨瞳不存在”这件事，要胜过“信任路明非”这件事。可是作为陈墨瞳的远房表亲，她们哪怕不记得对方了，至少也该质疑一下自己。
    蕾娜塔她们则是还留在黑太子集团，苏恩曦的言灵能够让她获得堪比超级电脑的计算能力。蕾娜塔则是可以复制她的言灵，两人一起为西方的女孩们提供支援。
    至于酒德麻衣，她留在那里用处不大。但是与其留在这里，与几位龙王相处，她倒是更加愿意在姐妹们身边当当跑腿丫鬟。
    推开自家房门，显得格外清冷的房间令路明非感到一些意外，夏弥并不在房间之中。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后者应该在尼伯龙根之中。
    上次康丝坦奵在向她表露敌意的时候，她就对自己的尼伯龙根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如今醒来的是诸王造物主的龙皇尼德霍格，她理应也该准备一些什么。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到那个有着大落地镜的柜子之前。路明非刚想伸手去触碰尼伯龙根入口的镜面，却忽然的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那本陈墨瞳寄给她的影集，正默默的躺在电脑桌之上。
    回到电脑桌前拿起那本影集，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本影集也算是陈墨瞳消失事件的一种“bug”。这世上与陈墨瞳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她的照片也不该留下来。
    但是这本影集还是来到了他的手里，如果没有菲格尔的发现的话，那么这本影集，很可能就是那古灵精怪的女孩，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痕迹。
    路明非也知道这本影集的不对劲，所以第一时间就将有关那个快递的信息告诉了女孩们，至少也要搞清寄件的地址是哪里。可惜的是快递的信息查不到，这个包裹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而影集的本身平平无奇，没有什么隐藏信息，单纯就是一个女孩臭美的照片合集而已。
    路明非拿起影集翻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翻看这本影集了，但是每一次翻开，都会让他觉得有些不开心。
    影集的封面做的相当的考究，看的出来陈墨瞳为了坑害几十年后的少年们下了不少的功夫。封面上自然是她自己，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裹着印度纱丽盘坐日式的和屋之中，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背后，曼妙而又朦胧。
    她纱丽之下的身躯几乎赤裸，虽然是背对着镜头，但是足以让人遐想翩翩。难怪她有自信，让几十年后的男孩们脸红心跳。
    路明非默默的翻看着影集，看着这被世界遗忘的女孩在一张张照片之上展示自己的美丽。有她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泉水波纹扭曲她美好的身体；有她行走在不知名城市的老城区里，洗浴细雨打湿她的裙子，露出内衣带子妖娆的痕迹……
    前面那些是摄影师拍的，而后面的，则是陈墨瞳自己留下来的。这里有她墨绿色校服的定妆照；穿着黑色纱裙扮演黑天鹅的获奖照；还有一个人坐在中学典礼后操场上的照片……
    照片上女孩的年龄越来越小，最后的一张照片，是一个婴儿躺在育婴箱里哇哇大哭，脸上皱巴巴的，丑丑的。
    路明非发现了一件事，照片之中的陈墨瞳肆意展现自己的美丽，或是精灵古怪，或是偶尔恬静，但是所有的照片之中，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可能意外入镜的路人都没有。这就好像是，看完了这个相册的人，就是看完了这个名叫陈墨瞳的女孩的一生。
    路明非合上了影集，这本影集的前半部分，还是如陈墨瞳所说的那样，是会让年轻男孩脸红心跳，但是后半部分，只是一个女孩孤单的，甚至有些压抑的照片。
    陈墨瞳或许从来就没有打算把这本影集给任何人看，所谓等几十年后逗年轻男孩脸红心跳根本不存在，她只不过是，把自己出生以来每一年的样子，以及整个人生，都留在了这本只有一本书厚影集之中，然后交给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记得她的人。
    路明非将影集锁进了柜子之中，陈墨瞳显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预料了自己会消失这件事，所以早早的准备了这本影集，并指名道姓的要留给他。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本影集并不算薄，但是装下一个人的还是不太够。
    另外，他不喜欢柜子里藏着这种容易惹人误会的东西。所以，这影集还是回到它本来的主人手里的好，要臭美就让她自己臭美去。
    ……
    罗马尼伯龙根的天空还是那样，太阳凝固在天边，散发着没有温暖的光，似乎永远的被定格在某个清晨。
    七丘城中并无太多的变化，在欧米茄战斗之中幸存下来，也可能是这世上最后的龙类族群生活在这里。在王的庇护之下，无人能打扰他们。
    路明非有些意外这里的平静，那些悠然的天空中飞着的龙，似乎还未意识到，某种能把世界包围的绝望，已经无声的降临了。
    来到七丘之城最高处的世界之殿，这只属于王的宫殿能够看到整个尼伯龙根的景象。但是这样的风景，只属于王座上的那两位王。
    进入殿中，夏弥和芬里厄果然在这里。
    “你不会，又给我带来一个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吧？”身着鲜红的礼服，半龙化的夏弥背后张开狰狞的黑翼，她头顶的犄角如同王冠一样，眸中的金色比天边凝固的太阳还要明恋。
    “再坏的消息，哪能坏过绝望在蔓延。”路明非轻声的说，抬手摸了摸蹭过来的芬里厄。
    这哈士奇龙王只有在尼伯龙根之中才会恢复庞大的龙躯，此刻他匍匐着，围绕在王座边上。本该是端坐于王座之上的他，此刻更像是护卫在王座边上的卫士。
    同时，他也对这个体型的自己，并不适合像一般的狗撒娇没有自觉。
    路明非拖住芬里厄那像是火车头一样的龙首，在他下巴坚硬如铁的锋利鳞片之上轻挠着。夏弥没有阻止，因为每一次的阻止，都只能换来芬里厄的无视。
    路明非看向夏弥，微微的一笑说：“相反，倒是有一个好消息。”
    “是婼顿吗？”夏弥默默的看着路明非，“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她的味道。”
    “……是的。”路明非推开芬里厄的手上前，坐在了那王座空出的一半之上，“她已经开始觉醒，再过不久，我们将会再多出一名强大的盟友。”
    夏弥并没有在意路明非的举动，以他如今的进化程度，他自然担得起一座王座的重量……再者，本该端坐于这半边王座之上的芬里厄，此刻正趴在他脚边吐着舌头，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盟友……再多的盟友，在最终的绝望之前也是无用的。”夏弥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你可能不知道，面对那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路明非侧头看着这有着完美容颜的少女龙王，半龙化的她极具威严，是掌控大地之伟力女王，这世上最高贵的存在之一。
    但是，此刻的她显得是那么的疲惫，头顶那本该骄傲的呆毛也无力的垂下。一点也不高贵，也不活力，不像统领了一个尼伯龙根的龙王。
    路明非记得，在向伊邪那美提起尼德霍格时，她也是这样说的。那绝望不可面对，更不可抵抗，甚至，连选择服从的机会都没有。
    夏弥如今这颓废的样子，或许只是那绝望力量的一种体现。她看上去没有将龙皇苏醒的消息告诉手下的龙类，这是正确的，否则，这个罗马尼伯龙根，已经被绝望所淹没了。
    “总会有办法的。”路明非将这娇小的女王搂入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连太阳也会熄灭，星球都有消亡的一天。神……也是死去，我不觉得，祂能够一直的散播绝望。”
    夏弥没有说话，像只小猫一样的蜷缩在王座之上，头靠着路明非的大腿。她的目光有些散漫，那双像是某种璀璨宝石的黄金瞳无神的看着某处。
    然后，她忽然的说：“……我好像，想起一些什么了。”
    “是什么？”路明非问。
    夏弥坐了起来，默默的看着路明非好久，才缓缓的说：“是祂，毁灭世界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