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chapter101 十六年（完）
    目送着爱丽丝走出门，罗伊·金也坐了回去，他心知肚明，从门离开是这位女神奇怪的仪式感，其实走出门的刹那，她就不在现实世界了。
    但屁股刚摸到座位，罗伊·金又惊得站了起来，他恭敬行礼道：
    “教宗。”
    银色长发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目光环视一圈，也没应声，直接就道：
    “她已经走了？”
    “刚离开。”罗伊·金回答道。
    乌洛琉斯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消失了。
    罗伊·金等了会才直起腰来，他环顾四周，确认真的没人再来找他后才坐下，捧起那本小说。
    ……
    爱丽丝是在属于愚者教会的教堂里找到梅丽莎·莫雷蒂的。
    她黑发褐眸，容貌清秀，穿着深色裤裙，爱丽丝在她身边座下时，她下意识扭头看过来，接着眼睛一瞪就要尖叫。
    爱丽丝忙凑上去捂住她的嘴，警告道：
    “小声点！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见梅丽莎点了点头，爱丽丝才放开她，收回手坐回去，笑眯眯道：
    “好久不见。”
    “……圣女冕下，”梅丽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您又逃课了？”
    爱丽丝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微笑道：“这不怨我，他们怎么能要求一位天使乖乖听课呢？”
    她和梅丽莎是认识的，当爱丽丝·莫雷蒂小姐以光明教会圣女的身份出现于人前时，梅丽莎和他的哥哥班森就注意到了她的姓氏。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去打探这名圣女的来历，新建立的光明教会人数不多，管理却并不松散，何况大部分成员都不清楚莫雷蒂到底代表着什么，于是众人一问三不知，梅丽莎只问出了对方住在玫歌庄园。
    梅丽莎忐忑地找到了这座庄园，只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她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小女孩爬上了墙头，然后身影一晃就要掉下来，周围又恰好没别人。
    梅丽莎想也不想就往那边冲女孩子却稳住了身形，然后一闪，就面贴面出现在了她眼前，随后伸出稚嫩的小手，捂住了她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
    “小点声，”她说，“我在逃课呢，小姐……诶等等，你有点眼熟，你，呃，不对，你是——”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将梅丽莎的脸捧起仔细打量，梅丽莎吓得不敢说话，当时的她已经是序列7的“鉴定师”，但常年待在实验室的她其实并未见过多少真正的超凡事件，漂浮在空中的女童吓得她头皮发麻，惊惧不已。
    爱丽丝注意到了她的状态，收回手，先安抚道：
    “你不用怕。
    “你是……唔，你是克莱恩的妹妹吧？我记得你应该叫梅丽莎，对吗？”
    这句宛如自爆身份一般的话如同平地惊雷，梅丽莎倏忽睁圆眼睛，看向这个女童，她此刻已经落到地面，不算高的身量和稚嫩的面容，再加上那头银发和眉心间的红痣让梅丽莎确认了她的身份，她脱口而出：
    “你是光明教会的圣女！”
    “对哦。”爱丽丝笑眯眯点了点头。
    梅丽莎很快放松下来，正神教会的身份让她产生了信任，于是她很快想起了爱丽丝的问题，想起了她的来意，忍不住问道：
    “你认识克莱恩？”
    爱丽丝当时只是静静看了一眼梅丽莎，随后轻笑道：
    “我姓莫雷蒂。”
    这是句废话，但梅丽莎却如同得到了肯定，她紧随其后问道：
    “他还活着，是不是？”
    爱丽丝回想了一下克莱恩的态度，彼时已经成神的克莱恩已经不在意在曾经的亲人面前暴露真相，于是爱丽丝轻松地点了点头。
    梅丽莎仿佛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竟不继续问，就要转身离开，爱丽丝忙喊道：
    “你不问问他现在的情况吗？”
    梅丽莎停了下来，她看向爱丽丝，向她问了一个问题：
    “那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在成为非凡者后的时间里，她已经知道了保密等级的存在。
    爱丽丝笑了一下，回答道：
    “从身份上来说，不是。
    “但是他想让你知道，那就没人能反对。
    “就像我——如果要瞒着，我一开始就不该对外说我姓莫雷蒂，这个姓氏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了。
    “而且……”
    她的视线落在梅丽莎身上，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梅丽莎安静了一瞬后回答道：“您……您和克莱恩，有血缘关系吗？”
    爱丽丝“唔”了一声，组织起语言来：
    “嗯……怎么和你解释呢？
    “我们没有凡人意义上的血缘关系，我们之间的联系，是来自神秘学、来自命运的。
    “在命运上，我们是母女——呃，如果你不太能接受的话，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是父女，这也需要更符合你过往的认知。”
    于是，听了这段话后，梅丽莎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
    “祂现在是……”
    她抬起手，在胸前画下了一个天平符号。
    爱丽丝为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席地而坐，捂着肚子在地上笑得打滚，梅丽莎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喊道：
    “……圣女冕下？”
    “嗯？”爱丽丝瞬间止住笑意，坐了起来。
    地面上的灰尘没有半点沾在她身上，梅丽莎却不觉得奇怪，已经进入非凡世界的她对非凡者的层次当然有所了解，在她看来，光明教会的圣女，大概是光明女神的某位天使。
    ……女神？
    母女……
    想到某种可能，梅丽莎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爱丽丝抬手招呼道：
    “你能蹲下来和我说话吗？总是这样仰着头，对小孩子的身体发育不太好。”
    梅丽莎听话地蹲下了。
    暂且停下笑声的爱丽丝从地上爬起来，告诉梅丽莎：
    “我要把这件事转告给克莱恩……哈，不过，你不能保持着这样的认知回去，不然他不会放过我的。
    “唔，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你看过光明教会的圣典吗？”
    梅丽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爱丽丝笑了起来，她开口提示道：
    “有一点你猜对了，他确实已经成为了那个层次的存在，然而，梅丽莎小姐，你应该把视野放得更广。
    “我主的圣典上，祂共有三位‘母亲’……你猜猜哪一位，是你的哥哥呢？”
    梅丽莎瞳孔猛地收缩，她的心思并不在眼前这位光明圣女身上，因此她为此对这位光明圣女的身份产生联想，她只是想起了光明圣典里相关的记载：
    “造物主是祂的第一位母亲，永恒的黑暗与混沌中，造物主对这世界宣布：‘要有光。’
    “世间的第一缕光因此而诞生，祂照亮了世界，为生命带来光明与希望。
    “冥河女神是祂的第二位母亲，亡魂的执念在冥河深处翻涌成漩涡，那些未竟的夙愿化作追光的银鱼逆流而上，冥河女神的面纱掠抚过最执着的游灵，给其向上的力量。
    “愚者是祂的第三位母亲，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注视着这跃出冥河的生命，祂携带着来自冥河的厄运，若无幸运的指引，祂将被冥河汹涌的波涛重新击落。
    “于是，愚者将幸运赐给了祂，祂终于抓住那最初的光明，与光明合二为一……”
    造物主……冥河女神……愚者……
    三位神灵在梅丽莎脑海里一一闪过，她几乎是即刻就找到了答案，盯着爱丽丝一动不动道：
    “……造物主是‘极光会’信仰的神，祂早就存在，冥河女神其实就是以前的黑夜女神，我们家人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只有愚者……我从前并未听说过这位神灵的消息。
    “但愚者……”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爱丽丝笑了起来，“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他就是你的哥哥，并不是你想到的另一种可能。”
    梅丽莎还想说什么，爱丽丝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开口道：
    “我再不跑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被人找到了。
    “梅丽莎，如果你有更多的问题，就自己去问吧——我的责任到此为止了。
    “唔，你已经是非凡者了，神秘学的仪式，总不需要我教吧？”
    这是爱丽丝和梅丽莎的初见，克莱恩的计划里需要缓慢谋划的内容，被爱丽丝用一次见面完全搞定，至于后续的，那是克莱恩和梅丽莎之间的事情。
    爱丽丝后面几乎不会去找梅丽莎，倒是梅丽莎，时不时来找爱丽丝，想要打探克莱恩的经历。
    眼下见到梅丽莎，爱丽丝以为她又要问些克莱恩的事情了，她看着梅丽莎很快忽略了逃课的话题，组织起了语言，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圣女冕下，您知道其他途径晋升序列4的仪式吗？”
    “呃，”爱丽丝顿了一下，“知道，怎么了？”
    “它们都这么……”梅丽莎皱起眉，与其犹豫，“都这样邪恶吗？”
    爱丽丝愣了一瞬，就意识到她该是要晋升序列4了，但“通识者”途径的序列4，晋升仪式是“抽取一定区域内的全部生命力，让土壤沙漠化，湖泊干涸”。
    梅丽莎不会喜欢这个仪式的。
    但这有很多解决办法，于是爱丽丝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还是有很多选择的，毕竟仪式嘛，本质也只是问稳定状态。
    “即使不考虑替代仪式，也有简单的办法，比如说，找个没有生物的星球，再比如说，你可以考虑……
    “嗯，你听说过‘授箓’吗？”
    这是西大陆传过来的新鲜东西，普通的非凡者大多不清楚，纵然是梅丽莎，在她没有需求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把消息送到她面前，因此她只是疑惑地问道：
    “那是什么？”
    爱丽丝晃了晃脑袋，回答道：
    “哦，其实我也不确定该怎么和你解释，因为我也不会。
    “不过我知道，用这种方法晋升，仪式的要求可以大大降低，也许都未必需要仪式……当然，最好还是有仪式的，但那个时候，仪式应该就没这么让你不适了。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毕竟你应该也不急？唔，如果试完了不行，你再去找无生命的星球，应该也是可以的。
    “要试试吗？”
    “我该怎么进行尝试呢？”梅丽莎再次问道。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老师，”爱丽丝挑了挑眉，“当然，如果你去找蒸汽教会或者愚者教会，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你。”
    梅丽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似乎是在沉思。
    爱丽丝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她环顾一圈，随后视线凝固在角落里一位银色长发的身影上。
    祂似乎早已来到这里，只是静静在那里站着，并没有主动打扰她。
    爱丽丝呆滞一瞬后，抬腿走了过去，低声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银发天使看了一眼她，指了指正静坐思索的梅丽莎，平静解释道：
    “您的母亲将您与她相处的画面传递给了我。”
    ……该死的克莱恩！
    爱丽丝磨了磨牙，随后冷笑道：“走，回去！”
    银发的天使，也就是乌洛琉斯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轻声提醒道：
    “圣女冕下，您的母亲还和我提了一件事。”
    爱丽丝皱眉回头看祂，乌洛琉斯开口道：
    “您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要成年，您的母亲希望您，能够体验完整的凡人生活，祂希望您考一个大学……”
    “……？”爱丽丝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恐地后退了两步，“你在开玩笑吧，乌洛琉斯？”
    乌洛琉斯遗憾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也许您该去问问您的母亲。”
    “……”爱丽丝咬住了呀，几秒钟后，她又笑了起来，“你……算了，你不合适，唔，阿蒙上过大学吗？”
    “……应该没有，”乌洛琉斯想了想回答道，“不，我也不太确定，祂也许有分身读过大学……”
    “你说，”爱丽丝偏了偏头，“如果我邀请阿蒙和我一起去上大学，祂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乌洛琉斯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本章完)